酒杯被薛向夺去,卫美人简直惊呆了,立时,便暗怪薛向不该如此紧要关头搅事儿,可待薛向将酒饮尽,吐出如此一句似是而非地话来。
刷的一下,卫美人的粉腻鹅蛋,化作雪白,她哪里听不出薛老话里有话,暗示这酒中加了“佐料”。
的确,薛老还就是这个意思。
说来,早在蒋公倒酒时,他就觉出不对劲儿来,蒋公的大拇指明显有下按的动作,再加上这酒壶怪异造型,更惹他疑心。
蒋公倒酒时,他就盯着酒壶,果然,这一看,就让他看出端倪来。
虽说这碧玉酒壶,原也不透明,可薛老强大的感知力,分明能感觉到两次倒酒,酒水走得两个孔道。
若只如此,还不足明证,那两杯酒皆注入时,薛老远常人的嗅觉,立时就出了两杯酒味道的差异来。
如此,蒋公酒中弄鬼,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霎那间,他就猜到了酒中到底是什么佐料,抢过酒杯,酒水入口,果然是刺激血脉,鼓噪气息的虎狼之药。
至于薛老为什么明知是加了佐料的酒,还敢一口饮尽,自然是仗着国术无双,对他而言,莫说是喝加料的酒了,就是将砒霜当饭吃,也不会有碍。
“好,很好,非常好!”
蒋小勇怒反笑,轻轻拍着巴掌,死死盯着薛老,心中已然盘算着要如何开销此人,来解心头之恨。
王老九也惊呆了,他就没想到薛老竟然这么大胆,连蒋公都敢硬呛。
再想。蒋公这杯虞美人,这些年,就不曾失手过。如今遭挫,其中恼怒。该是何等恐怖。
一念及此,王老九蹭得立起身来,抓起桌上的酒瓶,就朝薛老砸去。
他已打定主意,收拾了薛老,就强抢了这卫美人,保证送到蒋小勇床上就是。
却说,王老九酒瓶飞来。薛老避也不避,左脚微微前倾,轻轻磕了磕被沙群围在中央的钢化玻璃茶几。
霎那间,多斤的玻璃茶几,被他这轻轻一碰,愣生生挪开二十多公分,磕在了王老九小腿上,立时磕得王老九身猛地前倾,哗啦一下,摧金山。倒玉柱,扑倒在了茶几上,压得一桌酒瓶。全倒在了地上,立时将喧软的地毯,淋了个五颜六色。
王老九这边一倒,其余几位早就蓄势待的公哥儿,立时便抄了酒瓶,要攻上来;场中的二十多位黑西装男侍应生也涌了过来,准备相帮大老板;大门竟也也在这时打开了,一队七八个警服大汉汹涌而入,直奔薛向这桌而来。正是王老九先前招呼赵亮,召唤的市局刑警队的一帮猛汉。
形势急转直下。转眼微弱累卵,卫美人急得脸都白了。满脑都在想着如何办。
她想亮出自己省委组织部政研室主任的身份,可转念一想,这个身份,对平头老姓有用,可对这帮公中的公,衙内里的衙内,只怕除了引人笑,是半点作用也无。
珊珊早吓呆了,只紧紧抱住卫兰的胳膊,像只受了惊的鹌鹑,瑟瑟抖;一边玩儿牌的宋璟,早就猫到了沙后边去了,心中也是急得不行。
“操尼玛,干,往死了干,干死了,老负责,老张,老王,待会儿弄回局了,老亲自上,谁他妈跟老抢,老跟谁急。”
王老九撑着身,从茶几上爬起来,顶着个流血不止的鼻,一把扯开了外套,刷的从腰里掏出了手枪,咔嚓一下,开了保险,直直指着了薛老,狞笑道:“有种你再动,再动一个试试,老他妈的崩了你!”
王老九怒,竟然不管不顾拔出枪来。
蒋公眉头皱了皱,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他暗自盘算,此事虽然不小,终究在可控范围之内。
余下的一众衙内,则是一脸的兴奋,吆喝着,鼓噪着,刺激王老九开枪。
倒是那一拨冲来的刑警,脸色俱不好看,毕竟,凡是动了枪的,都是大案,若王老九真开了枪,这事儿是肯定会被高层知晓的,因为弹数是瞒不住的。
领头大高个儿张北,是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因为众目睽睽,不好直接驳王老九面,不住以目示他,示意王老九千万搂住火儿。
可他哪里知道王老九心中的窝火,先前在人民广场边上,被薛向摆了一道,那还罢了,毕竟那处人虽多,可都是不相识的甲乙丙丁,就是栽了面儿,也没谁知道。
可眼前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水云间最高档的地方,来往的,可有一个简单人物?若在此处再跌了份儿,他王某人以后还活不活。
“玛丽隔壁的,给老跪下!”
王老九抬了抬枪口,朝薛向脸上指来。
薛老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这么生气了,即便是在明珠,被徐公那帮人栽赃,他也不曾如此着恼。
再加之,两世为人,年岁渐长,阅历渐丰,对王老九这种爱在自己面前装十的衙内,他只当了笑话。
可今儿个,王老九却成功挑起了薛衙内的怒火。
“把眼闭上,往后让让!”薛老低头叮嘱已经绵软得半摊在他身上的卫美人。
卫美人意识到薛老要干什么呢,身上陡然来了力气,一把攥紧了薛老的胳膊,指甲几乎快透过薄薄的衬衣,掐进肉里,“我不!别胡来!”星眸扑闪,恨不得缠在薛老身上,生怕他一个冲动,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放心,小场面而已,有我在,不会让人伤……”
说着,感情不知觉间流淌而出,薛老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味儿,赶忙止住了话头。
卫美人没想到会在这时,听到薛老这种最接近情话的缠绵,听得她一颗心恐惧顿消,仿佛掉进了蜜罐里了,不曾想,正甜腻得不行,薛老又住了嘴,弄得她幽怨满满,恨恨在心里骂了句“胆小鬼”,仍旧抱紧了薛老胳膊,死活不撒手。
看着这二位,当众玩儿甜蜜,秀恩爱,蒋公心头滴血,咔嚓一声,竟拗断了手中的翠玉杯。
王老九亦是怒,他没想到薛老真是胆包了身,见了枪,跟见棉花糖没啥区别,竟愣生生把他王某人这此时此刻的绝对主角,刷成了甲乙丙丁。
是可忍,孰不可忍,余光再瞥见蒋衙内手中的残杯,更让王老九勇气倍,调低枪口,便待在薛老腿上钻一个眼儿。
毕竟,他愤怒归愤怒,胆大归胆大,可真要在此地杀人,那不是勇气,那是神经病。
眼见着王老九手指,便要朝扳机抠去,场外忽然,又起了声音:“张北,王春,你们来这儿作甚!”
“韩少!”
“韩公!”
几名警服警服大汉齐齐转过身来,冲那人打起了招呼。
未几,一个年轻英俊的藏青西装的青年,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们能硬闯的?”
“韩少,是九歌召唤咱们过来的,蒋少也在这儿,听说有不法分,在水云间闹事儿,所以我们才赶了过来。”
张北赶忙小跑到那青年身侧,低声解释。
“不法分?什么不法分敢到水云间放肆,一定要严肃处理,水云间可是市局重点保护单位之一,你们一定要做好保驾护航工作。”
藏青西装青年,挺着并不存在的肚,打了通官腔,转身便朝冲突的核心区域——蒋公那处行去。
“蒋……”
藏青西装青年一个“蒋”字方出口,余光忽然扫中一人,急忙偏转目光,定住眼珠的霎那,“蒋”字也就断了头,猛地喊道:“叔,您怎么在这儿!”说着,便快步冲薛向迎去。
话至此处,这藏青西装青年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那日在宝龙酒店,薛老替蜀中日报记者萧依依出头时,遭遇的蜀中省公安厅副厅长,锦官市市局局长韩工权的公韩剑飞。
因着,韩工权的老a军小兵出身,韩剑飞自然便比与他年岁相若的薛向矮了一辈。
彼时,韩剑飞对薛向这个便宜叔叔,是不怎么满意的,也完全不认可的。
可待那日聚会结束后,听了韩工权讲解这位薛家衙内的过往事迹,以及在京中诸位顶尖大佬心中的份量,和那场世纪婚礼。
韩剑飞争雄的心思,立时就消失殆尽,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暗暗下决心,寻着机会,去和这位便宜叔叔套套近乎,争取为今后的人生,捞取一张长期饭票。
不曾想,他还没来得及行动,便又在此处撞见了薛向。
却说,韩剑飞一声叔出口,满场俱惊。
要知道因为韩工权执掌省城第一暴力机关,这位韩衙内在省城的份量很是不弱,他这一声叔出口,看热闹的立时狗血沸腾,明摆着两拨衙内要呛起来了。
却说韩剑飞急步朝薛向迎去,没行几步,忽然住了脚,脑里好似被一根什么弦卡住了,攸地一转头,盯住了王老九,不,准确地说,是盯住了王老九手中那把银色的五四手枪。(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