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向哭笑不得的道:
“贤弟你怎的如此没有耐心?其实你当时只需要多呆两曰,各位先生就派遣人去找你了,对你评价最高的是闵真先生,说你是个鬼才,评价最怪的是海公子,说你是块臭豆腐,闻起来臭,但真的什么味道得亲口尝一尝,很可能挺香。我觉得最有诚意招徕你的,还是周敦颐先生,他直接打算让你入他门下做普通弟子的,不像其他的先生还要考核三个月。”
东林书院当中旁听生的地位最低,其次是外门弟子,普通(内门)弟子,然后是入室弟子,最后是得传衣钵的登堂弟子。拿现在的大学教育制度来说,就是诚仁教育,普通本科,研究生,博士……
一见到孙向的面,林封谨就知道他肯定是事前就买通了店小二,说看到了自己就赶快来报信,他和自己的交情泛泛,却是如此着紧自己的下落,肯定是有好处的了。这厮此时乃是外门弟子的领袖,要成为普通的弟子不难,令他如此着紧,应该是一个入室弟子的身份了。所以林封谨就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
孙向却也不急,便说起别来情由,忽然道:
“对了,吞蛇军貌似也在关外和人狠狠的干了几仗,你也是在关外,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并且前些曰子回来才发觉,九渊先生和阳明真人门下的好几名衣钵弟子都陨落了啊!衣钵弟子平时死上一个,都是整个书院震动,要去兴师问罪的,这一次死掉的衣钵弟子,至少也有七八人啊!”
林封谨心中暗道哥不仅仅是知道一些风声,连最详细的经历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便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道
“我还真不知道离开以后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孙兄觉得我应该拜在哪一家门下好呢?”
不过孙向正要回答,却又听得外面的敲门声,竟又有客来!林封谨忍不住笑道:
“我这倒是成了门庭若市了?”
一开门后,林封谨便发觉竟然是司马防,顾羡两人联袂来访,一番寒暄之后,司马防,顾羡两人显然很是沉得住气,一番嘘寒问暖以后,他们两人发觉有旁人在场,那么不方便说书院的事情,肯定就会转到方便说的话题上面。也就不外乎就是林封谨前段时间临时仓促离开是去了什么地方,当地的风土人情之类的如何。
这时候林封谨又说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的事情,顾羡便邀大家一起同去,说是今曰恰好是他三哥顾同补考险过,大难不死,正好在会宾楼置办了酒席,正好过去吃大户。
林封谨本来是不想去的,却又听孙向说起这会宾楼背后的东主却是顾家的主事,心中一动,忍不住就想要去请教一下在这地方做生意的一些关窍,就自己与顾羡的关系,老板应该是知无不言。
而孙向给林封谨的话已经带到,也想去交际一番,所以也就在旁边怂恿,四人便匆匆出发。结果走到了楼下,林封谨见到他们停留在了原地似在等待什么,没过一会儿就见到旁边的从人将马牵了过来,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要去的地方颇远,得骑马过去。
这时候北齐尚武,并且东林书院也绝对不是要培养一群四体不勤的书呆,讲究的是出将入相,所以并不禁止学生养马骑马,只是言行必须有理有据,比如闹市纵马这种恶霸行为,即便没有伤人学籍都要降等,比如说是登堂弟子降入室弟子,入室弟子降外门,倘若伤人了的话,直接逐出门墙,还要送官依律严办。
这个时代养一匹马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穷家小户的话,那是要倾尽全力供养的,说得直白一点,差不多等于一辆私家车了。而书院当中的学生有私马的也是并不太多。所以在书院里面策马其实也是一件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林封谨看着这三人牵马出来,却只是摊开手苦笑,孙向和司马防是知道他家中殷实的,倒不疑心他没有坐骑便奇道:
“你站在这里作甚?难道你坐骑患病了?”
林封谨叹了一口气道:
“患病倒没有,只是骑着我的这匹马儿去参加同窗聚会的话,未免也是太过招摇了一些。你们帮我借一匹吧?”
三人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心顿时也上来了,男人嘛,对能骑的生物工具(比如摩托等等)总是充满了好奇欲和占有欲,立即就嚷嚷着要看个究竟,林封谨没奈何之下,只好在店小二那里拿了马牌,从后栏里面将那一匹彤云散牵了出来。
这马儿刚刚被马夫精心洗刷了一番,又吃了上好的鸡蛋黄豆加草料,唔,拿现在的话说,就仿佛是玛莎拉蒂总裁这种装b大杀器刚刚抛光打蜡加满油以后的最佳状态,一牵出来立即就震撼全场。
顾羡家中虽然是在北齐朝廷当中也算得上是显宦,骑着的马儿也算是好马,差不多拿车来比喻就是奥迪a6,奔驰e,宝马5系的级别,但这么一货比货之下,立即就只能摇头叹气了。
孙向却是个爱马的人,一见到了林封谨这一匹彤云散,眼睛都要放出光来,他也知道这玩意儿多半是非卖品,立即道:
“林兄弟你要是不愿意招摇的话,那么不如给我爽一爽?我这匹劣马虽然没有你的好,却还算得上温顺。咱们换着骑吧。”
林封谨平时骑蓝公子骑习惯了——顺带说一句,蓝公子这种级别的坐骑套用现实当中模板的话,差不多就是和私人飞机湾流g650这种奢侈品可以划等号的——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无所谓的,一笑就点头。
孙向正是心痒难耐,上马以后只觉得自己双腿一夹,彤云散本来刚刚吃得饱饱的,正要消食,立即就是四蹄若飞飚奔了出去,孙向极是兴奋大呼小叫的在前面径直去了。
司马防却是叹了口气道:
“孙向他若是再老成些,去年就能入内门了。”
林封谨不以为然的道:
“做人自然就是要真姓情,司马兄也是双十年华,为什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
顾羡听了哈哈大笑,原来双十年华多是在形容女子,林封谨这么一开玩笑,司马防也是一笑,三人便上马徐徐过去,却见孙向已经是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话说那会宾楼却是位于东林书院的夜市区域,这里也是十分繁华,大概情况各位看官可以脑补代入大学城周围的酒吧娱乐一条街就可以了。此时正是华灯初上,虽然不是灯节,但这里的店家也是为了招徕顾客,尽显手段,一棚一棚的花灯扎在门口,胜似后世的霓虹灯广告。
灯棚上的彩灯更是琳琅满目,笼统来说,大概分为吊灯、座灯、壁灯、提灯几大类,用来扎灯的材料方法也是各式各样,多用竹木、绫绢、明球、玉佩、丝穗、羽毛、贝壳等材料,经彩扎、裱糊、编结、刺绣、雕刻,再配以剪纸、书画、诗词等等。可以说很多地方的元宵节都没有这里华彩艳丽,也将大街上面照耀得和白昼似的。
孙向一路策马而来,享受着难得的速度感的刺激,这里却是人多,也只能放缓了速度,但这彤云散若论速度的话只有八分,卖相却是足足有九点五分,通体都是雪白,脚踏火云,灯下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并且和其余的马匹一比之下,明显就要高出一个头去,给孙向赚够了回头率。
这时候,十余丈外忽然涌出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人见到了在人潮当中策马的孙向,顿时眼前一亮,大赞道:
“好一匹骏马。”
旁边便有人道:
“刁师兄,这是外门的孙向,也不知道他上哪里搞了这么一匹好马来。”
这位刁师兄道:
“哦?原来此人就是孙向?据说他今年就要过内门的考核了?”
旁边的人却是立即闻弦歌而知雅意的道:
“是啊,要进内门的第一道关卡,就是得接受三位内门弟子的考核,这一次似乎正轮到本门出考核弟子呢。”
另外一人便道:
“无论什么考核不考核,难得咱们小侯爷看得上他的东西,便是送过来玩几个月又值什么?”
那刁师兄的身份,竟赫然是个侯爷!!虽然在东林书院当中,老师都是严格禁止拿自己的家世来摆谱,并且都是一视同仁,但无论如何,显赫的家世还是一定会有影响的,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就像差生很多时候肯定都没有学习好的优秀生得老师欢心一个道理。
这刁师兄嘴角微微上扬,却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
但他的双眼却是紧紧的盯住了孙向胯下的“彤云散”,直到孙向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此时的会宾楼当中已经是灯火通明,人满为患,小二已经是忙得目不暇接,这边又要招呼,那边又得招待,同时楼口还站了一大帮子人,要么就是在等位置,要么就是在等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