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弥漫。
苏牧睁开眸子,只见四周白茫茫一片。
只看得见一条长河,奔涌往前,怒涛滚滚,每每撞到山崖,便发出滚雷一般的宏大声响。
苏牧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想,才觉得和晚上见到的钱塘江,有着几分相似。
看来又做梦了。
苏牧思维很清晰,毕竟之前他还在小榕阁,吕祖就在隔壁,没可能被人以大神通,强行转送至钱塘江上空。
苏牧很少做梦,最近的两次梦,都是墨刀对他的考验。
“又是墨刀么?”
苏牧有些不确定,因为前两次陷入梦境,身体都变成了一尾鱼,这次却并非如此。
顺着怒吼奔腾的钱塘江望去,横跨半个浩然洲的钱塘江,中部居然有一块天碑。
苏牧惊奇,他以前从未听说过,钱塘江哪一段有天碑存留。
“或许在现实世界中,天碑并不存在,这只是虚拟梦境的再创造?”
苏牧如此想着,走近了那块天碑。
高达百丈,巍峨耸立,缭绕着带状云雾,令得苏牧看不清真容。
只能模糊看见,天碑上有古字,流淌道韵,且有一种杀伐气,仿佛每一笔画,都是一座偌大的血染沙场。
并且,天碑的每一寸,都在向外散发威压,真像是秉承了上天的旨意,有着莫大威势。
即便苏牧知道,这是在自己的梦境中,也有一些承受不住这天碑威压。
轰——
蓦地,九天降雷,劈落在天碑上。
一瞬间,碑身外缭绕的带状云雾,像是易碎的琉璃,裂成一块块碎片。
完整的天碑,终于显露在苏牧眼前。
碑身上方,有着两个古字,苏牧虽不认识,却也能感受到,古字杀伐气很浓,如同千万人鲜血凝练而成。
古字之下,乃是一副刻画。
刻画古朴,线条简单,却蕴有一股魔力,能够让苏牧看到最清楚原始的景象。
一条龙,长达数万米,像是一条绵延无尽的山脉,横压长空,迫得虚空都有些承受不住,差一点就要崩塌,引发无尽的混乱风暴。
苏牧心神皆震。
世上多有关于龙的传说,可事实上,这些所谓的龙,多是蛟蛇,最后被人神话为龙,并非真龙。
真龙如仙,不临凡间。
不过,此时此刻的苏牧,望着万里长空上那条龙,心头不自觉浮现出“真龙”二字。
“难道是……”
苏牧想到一种可能,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脚下,便是钱塘江,传说之中,由真龙尸体化成的钱塘江!
这时,虚空生起阵阵涟漪,一位又一位人影显现,神色漠然,杀意在汹涌。
这是要屠龙!
此情此景,无疑印证了苏牧刚才的猜想。
天碑上那副刻画,就是关于钱塘江的神话——百家诸圣,共屠真龙。
“人道永昌。”
一位老者,肩挑日月,手捧书卷,面色肃然。
他看着真龙,手中书卷无风自动,一页页翻过,无数古字在他身周排列,如同秩序神链在飞旋。
“斩妖除魔。”
有道人背负阴阳双鱼图,一扬手中拂尘,诵了一句谒语。
“天地当有秩序。”
中年男子神色肃穆,手中一把尺子光晕流转,似有为天地立法规之能。
“杀!”
一位将军,身披重恺,手持长戈,相当的直接,直接吼出杀伐之音,背后猩红披风高高扬起,像是血海翻卷。
……
百家圣人,齐齐出声,誓要斩杀真龙。
吼——
真龙长啸,万米长的身躯,卷动无边风云,虚空寸寸崩毁,混乱的空间风暴,肆虐整座天地。
然而,这毁天灭地的威能,对于百家圣人而言,微不足道。
天塌地陷,难灭吾身。
这便是圣人之能。
诸圣直面混乱风暴,有人甚至以肉身硬抗真龙,且丝毫不落下风。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正如屠龙一词,这是一场屠杀。
很快,真龙殒命,龙血洒长空,染红半边青天。
诸圣再次各展神通,直指真龙一身精华——龙珠。
然而。
一道墨色光芒突兀亮起。
诸圣因此却步。
苏牧瞳孔骤然收缩。
他第三次看到了那口墨刀。
此刻,墨刀悬在真龙之尸上空,刀芒炽盛,竟然逼退了百家诸圣。
“原因。”
身披重铠的将军,盯着光华闪烁的墨刀,话语冷漠。
“无规矩,不方圆。”
手持尺子的中年人亦开口。
墨刀迟迟没有发声。
只是光晕流淌,刀芒更加炽盛,绚烂到极致。
“我们可以听一听你的道理。”手捧书卷的老人迈出一步。
天地寂静。
良久,墨刀中终于传出声音:“千百年后,龙珠若是再现,我自然不会再管。”
身披道袍的男人轻扬拂尘,沉声问道:“意义何在?”
墨刀中再传出声音:“心气难平。”
诸圣沉默。
最终,竟然真的退走。
天地复归清明。
苏牧望向下方,却发现墨刀已经消失不见,只剩真龙遗体,一身精气已经消失。
忽地。
这头被诸圣屠杀至死的真龙,猛地睁开了眼睛。
眸子猩红,杀意滔天。
“啊——”
苏牧被吓出一身冷汗,猛地从床上坐起。
小榕阁外,仍是灯火通明,喧嚣声未曾弱下去。
再没有真龙遗体,诸圣身影。
梦醒得突然。
只是苏牧半点不想再进入那个梦境。
殒命真龙,突兀睁开的那双眸子,实在让他惊出一身白毛汗。
那个眼神,充满了无穷的怨恨和疯狂。
像是一只随时会行走诸天,报仇索命的怨灵。
“第三次梦到那口刀了啊。”
苏牧穿衣起床,打开窗户,朝阳还未真正升起,天边一片鱼肚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将这口墨刀握在手中。”
如此想着,苏牧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修行。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日也荒废不得。
只是,在转身前的一瞬,苏牧眼角余光,瞥到了一袭白色身影。
正是昨晚撞碎他花灯,却连一句抱歉也没说的白衣年轻人。
宁川。
似是注意到了苏牧的目光,宁川微微抬头。
他看到了苏牧。
不过也仅止于看到。
面容不变,脚步不停,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和动作。
就好像昨晚的事,根本没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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