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如水月华匹练一般垂落,落到枝叶繁茂的老树上,又像是落在荷叶上的水滴,顺着一片片叶子往四周倾泻。
老树下方,一位年轻人盘膝而坐,眸子紧闭,面色发紫。
当一片月光落在他身上,这位盘腿坐了好几个时辰的年轻人,终于吐出一大口淤血。
“现在好一些了?”
树后传来一个声音,正是一袭紫衫的唐羽裳。
苏牧笑着嗯了一声。
他毕竟才修行两天,很多法门都不知道,连斩红袍少年与唐月,全凭一口真气不坠,相当于硬生生靠蛮力杀了两位六境修士。
因此即便他看起来无恙,实则内里已经受了不少损伤,休养了一下午,才好了一大半。
紫衫女子躺在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河,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最终也没能拎出一个人,能够和苏牧重合。
所以她撇了撇嘴,突兀说道:“苏牧,你有一点恐怖。当然,只是一点点,比起我还是差远了。”
这话如果让熟悉唐羽裳的人听到,恐怕要被吓得下巴都掉地上。要知道,从小到大,紫衫少女给人最高的评价,仅是不错两字。
有点恐怖和不错,孰高孰低,显而易见。
只是苏牧自然不清楚这些,心情不错之余,便开口笑道:“我不过是有几分蛮力罢了,怎么就恐怖了?”
唐羽裳摇头道:“正因如此,那才恐怖诶。你只是凭蛮力都能杀那种层次的人物了,如果你掌握了运气法门,能将每一分力道都用得恰到好处,那不是更加厉害,说不定就不比我差太多了。”
临到末了,仍是不忘自夸一番。
苏牧笑了笑,没有说话。
“唉。”
良久,唐羽裳突然长叹了一声。
“怎么?”苏牧回头问道。
唐羽裳指了指天上银河,道:“有点想家了。”
话题有些沉重,苏牧没有顺着走,笑问道:“看着银河想家,难道你家在银河里?”
唐羽裳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有可能的话,那就是吧。”
苏牧尴尬地笑了笑,想到唐羽裳也是岛外之人,便问道:
“唐姑娘,岛外之人来岛上,不都是寻找合格的弟子带入宗门么。你和我年纪相仿,难道也要急着收徒了?”
唐羽裳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苏牧:“你真以为那些修士来这座小岛,只为收徒而来?”
“不然所欲为何?”苏牧很是好奇。
“当然是因为白马楼啊!”
唐羽裳看了一眼苏牧,白眼一翻,显然是知道了苏牧并不知道白马楼是什么东西,便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苏牧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他一直很清楚,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白马楼也不可能允许所有人进入。
看着苏牧眼中并未流露激动与渴望,唐羽裳心里暗暗赞叹。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难不难?当然难。可对修士而言,宝山在前而面不改色,则是难上加难。
“你猜得没错,想要进入白马楼,需要宗门的推荐玉牌,不然任你修为通天,也进不了白马楼半步。”
唐羽裳从怀中摸出一块羊脂玉,说道:“这便是推荐玉牌了。只不过一个宗门只能推荐一个人进入,所以我帮不了你。”
“没事的没事的。”苏牧摆了摆手。
紫衫女子想了想,觉得也许苏牧因为这件事伤心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忽然笑道:
“陪我喝点酒呗,你想啊,月下饮酒,谈天说地,多有江湖味道啊。”
苏牧有些反应不及。
“我这酒很好喝的诶,你要不要尝一口?”唐羽裳不由分说,直接把酒壶扔给了苏牧。
半信半疑,苏牧扯开了酒壶,刺鼻的酒气呛得苏牧头晕。
苏牧到这个世界之后,没有喝过酒,不过前世倒是闻过几次类似的酒气,那是比较劣等的酒才会有的味道。
“好闻吧,喝一口试试。”
可能因为是夜晚,所以唐羽裳完全没注意到,苏牧在听到“好闻”二字之后,脸到底有多黑。
这还好闻,这姑娘的鼻子是假的吧?
“喝一口试试啊,大男人难道酒都不敢喝,以后还怎么混?”
唐羽裳跑到苏牧面前,直接往酒壶往上一抬,酒液便流入了苏牧口中。
“咳咳咳……”
一口酒下肚,苏牧只觉得吞下了一口岩浆。
这种酒也能算好酒?
苏牧严重怀疑这姑娘的味觉也有问题。
“好喝吧,坐下坐下,我给你说说外面的世界,真是很精彩很漂亮啊。”
唐羽裳拉着苏牧重新坐在了老树下边,然后举起酒壶,一大口就这么灌了下去。
苏牧脸已经黑得不行。
这姑娘味觉嗅觉有问题就算了,难道还是个缺心眼?此次一口醉,这回还喝这么猛?那还说个屁的外边的世界啊。
“我给你说啊,外边的世界,很精彩很漂亮……”
酒劲上来的很快,唐羽裳说话已经有点不清楚。
半个时辰后,苏牧已经满头黑线。
唐羽裳说要给他说外面精彩漂亮的世界,然后就对着他说了半个时辰“外边的世界很精彩”。
好在这种酒上头快,酒劲消得也快,唐羽裳渐渐清醒,终于没再说外边的世界很精彩。
可还没等苏牧松口气,刚有所清醒的唐羽裳,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
“我真的是服。”苏牧无可奈何。
唐羽裳摇摇晃晃站起身,看着天上的银河,傻笑了好一阵。
然后又喝了一口酒。
“喝最烈的酒……”
月光之下,紫衫女子衣袂飘飘,一手按剑柄,一手提酒葫芦,脚步踉跄,倒真有几分江湖侠客醉江湖的味道。
可不到片刻,她猛地转过头瞪着苏牧,气道:“你怎么还不接?”
“接……什么?”苏牧表情古怪。
“下一句啊,你怎么……还不接下一句?”说话的时候,唐羽裳还打了个酒隔,令得苏牧一阵反胃。
“喝最烈的酒,下一句,快接快接。”
说着,这个已经醉了很多次的女子,再次转过了身,恢复之前那一派逍遥江湖客的气象。
“喝最烈的酒,让最烈无酒可喝。”
苏牧满头黑线,实在不想再理这个帅不过三秒的紫衫女子。
只是他还没走出两步,便又被拽住,同时身后响起魔性的笑声。
“哈哈哈哈……”
魔音灌耳,不过如此。
唐羽裳指着苏牧,笑得前仰后合:“让最烈无酒可喝?你在说什么胡话,小子,你是不是喝多了。”
苏牧:“……”你高兴就好。
唐羽裳终于收住笑声,拍了拍酒葫芦,道:“小子,听好了啊,我告诉你下一句是什么,不然你以后怎么行走江湖?”
苏牧呵呵一笑,谁要行走江湖了?
“喝最烈的酒,骑最美的人!”唐羽裳豪气干云。
苏牧嘴角抽搐:“是恋最美的人。”
年纪轻轻一个姑娘,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呃……哦对,恋最美的人,恋最美的人。”紫衫女子笑着笑着,软绵绵地睡了过去。
苏牧扶额,这就是未来的天下第一位女子剑仙,连“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恋最美的人”都说不清的家伙?
苏牧一只手拖着唐羽裳离开后院,一边想着一件事,最后像是下了决心,另一只手往唐羽裳身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