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窍”中蕴藏着“觉醒”的奥秘,所以只有掩住左眼颠倒的阴阳才能激发出觉醒,也正因为此,“觉醒”才都必须要掩住左眼。
甚至更进一步的说,所有在“觉醒”时特别激发的潜在能量,实际上就都是潜藏在“三窍”中的。
这么一来的话,仿佛一切就都有了解释,而且逻辑清晰,毫无漏洞!
同理反推回去,也更进一步增加了“三窍”之说的可信度。甚至退一万步说,即使那所谓的三颗黑色子体都是假的,但在人类的左眼瞳孔之后,也一定存在着某种超越人类认知的存在。
是那样一种神秘而真实的“存在”,蕴藏了“觉醒”的力量,也掌握着人体更深处的秘密,不管它到底是什么,在当下这个人类科学还无力探究的局面上,姑且把它称之为“三窍”,并且承认“三窍”的存在,都是没错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千百年的时间过去后,三境上也始终有很少部分的智者愿意相信并且流传着关于“三窍”的学说,等待着其奥秘能被证实或者被解答的一天。
所以,“不世圣人”姜尚姜子牙是信的,张良作为他的弟子也是信的……
“你还好吗?张良。”
良久,男子沉默地凝视着张良,看着其失神的目光,终于出声问道。
“嗯……”
男子一语中的,张良像被惊醒的猫头鹰,眼神恍惚中还下意识给出肯定的回答。
他刚才确实是失神了,当男子谈到“三窍”这个词的时候,他的神思就禁不住地涌动起来,乱作一麻。左边眼皮也在隐隐跳动,好似那左眼瞳孔中真的有什么未知的存在,在此时此刻响应着召唤,忍不住地躁动了起来。
“‘三窍’,真的存在吗……”张良俯着眼睛,顿了片刻后也没有正视男子目光,就这么眼神恍惚地问道。
张良心里当然是相信“三窍”的存在的,但是不管怎么相信这也仅仅是他主观上的猜想与认知,世界上至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能证实“三窍”的理论证据。
而此时此刻,男子一句话开口就说要他“三窍”中的“火窍”,这话是什么意思?首先潜台词就是从侧面印证了“三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其次还引申地确定了“三窍”中蕴含着更深处的神秘。
男子的话里,暗藏着信息量太大了……
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形下听到这种话,都会被霎时惊吓到的。张良这一瞬本能的失神,其实还不算什么,甚至客观来说,张良他已经够冷静了……
而男子审视着张良这一瞬的疑惑,给出了更彻底的答案。
“你所知道所有关于‘三窍’的事情——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张良嘴里重复着这几个字,目光不由地一诧。
所有关于“三窍”的事竟然都是真的,细细想想就觉得这种事简直太震撼了。虽然男子也没有拿出任何证据,只是空口一句话,但是当他这么说出口时,张良就是毫不犹豫地相信并且震惊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良心里对眼前这个男子就是有一种天生的莫名的信任感……他能肯定,男子说的话,就是真的。
“那你说的——需要我‘三窍’中的‘火窍’……是什么意思?”于是张良不再多想,只抬起闪烁的目光向男子问道。张良没有忘记现在情势的危急,尽管男子说出的话引他深思许多,但现在显然不是用来思考的时候。
他还是要抓住重点,现在他们这一切讨论的核心,应该是如何去蒙蔽天意的眼睛,来改变即将降临的预言。而男子最后说到改变预言需要他的“火窍”,他必须问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而男子顿了一下,又很平静地看着张良,叹声说道。
“意思就是说——要想改变这场危难的预言,需要你的‘火窍’作为代价。”话到末尾,男子特别强调地说道,“——是毁掉你的‘火窍’作为代价。”
男子的话刻骨而不加掩饰,听到的一瞬间,张良的整个目光都被震住了。
左眼瞳孔不禁露出一丝刺痛,而全部的思绪都在逐步地凝固起来,就像寒夜中一点点冻结的冰。
好几秒之后,张良才回过一丝神色,警觉地问道。
“毁掉我的‘火窍’后,我……我会怎么样?”
“这个不清楚,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男子别过目光,顿了几秒后又轻叹一口气,补充道。
“不会死……但结果可能比死更可怕……”
话音在耳畔回响,张良的双眼瞳孔不禁一缩。又是停顿了好几秒后,他继续沉声问道。
“只需要毁掉我的‘火窍’,就够了吗?”
“嗯。”男子微微颔首,同样沉声地回答道,“只需要毁掉你的‘火窍’。”
凝缩的瞳孔倏然放大,一瞬间里,张良变得很沉默很沉默,嘴里再无话,因为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只需要毁掉他的“火窍”就够了……
男子的话揭晓出最后的答案,过去未来的沉重仿佛一瞬压落在张良心头。
沉默中沉默着,他的左眼瞳孔在疼痛,不,是他的“火窍”在疼痛。
是到了这样一种决定的瞬间,人对“三窍”的感觉才是那么真切,那么的真实可见……
“就像我最开始说的,改变预言的关键在你……”面对张良的沉默,男子又出声了,像叹息又像劝慰,但他很认真地对张良说着,“但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事。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也没有任何人逼你,你不要有太多压力……”
“跟随自己的心,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还能想怎么样?”张良下意识皱眉反问道。
话出口的时候,他是感到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连喘息一口气都需要很大的胆量。
“对不起,我不是……”意识到自己语气过分,张良又立即出声解释。但是他的眉头,却凝皱得越来越重,犹如荒川山野纵横的沟壑。就像全世界的重量真的都在这一瞬间压在了他身上,让他连喘息都艰难。
但那可不就是全世界的重量了吗?
站在时代巨变的棋点,面对世界级危难的降临,这改变三境预言的使命竟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如果要想拯救这个将被战火席卷的世界,如果要想改变“秦皇临三境”的终极预言,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而且这条路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张良一个人的“火窍”,只需要毁掉他一个人的“火窍”。
真是不知道该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想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毁掉我的‘火窍’作代价才能够改变预言,它们背后有什么关系吗……”沉默之余,张良又沉声说道。他的眉头还是皱得很重,眼睛里凝满泪湿的沧桑。
“无可奉告。”而面对张良最后的疑问,男子却是沉重地回绝了。
“抱歉,天机不可泄。我在此告诉你的事,已经超出古书的内容许多了……接下来的疑惑,我无法再回答你。当然,你也可以怀疑我,否认我至此说的一切。”
“所以我现在不知道‘火窍’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毁掉了‘火窍’的自己会怎么样——但是就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对吗?”张良抬眼看向男子的脸,语气开始弥漫出绝望的味道。
“你知道‘三窍’确实存在,知道‘三窍’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就够了。”男子看着张良几经绝望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我说过了的,一切在你,你也大可不必去改变预言,这不是你的责任。”
“你有选择的权利,不要觉得非要牺牲自己的‘火窍’不可。”
张良低下目光,看着脚下那一片黑暗的虚无。他用力舒展着眉头上的褶皱,但怎么也抹不去那片凝重的阴云。
在男子的凝视下,他一直沉默了很久,最后叹出一口气时,声音是那么沧桑。
“我……我虽然一直以智者自居,但真的没有想过要去做个圣人……”张良很艰难,也很挣扎地说道,“要为了世界为了天下众生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什么的……我,我真的想都不会去想的……我本性里其实很自私……”
“可是这样的事怎么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沉重的泪水沁满眼角,张良的表情显得很痛苦,但是他知道没人能回答他的疑问。话又说回来,事到如今面对这样的局面,还能有一个改变预言的选择,于他们而言就是巨大的幸运了,还能有什么资格去痛苦?
“可是这到底算什么选择?”他除了选择毁掉自己的“火窍”去改变预言,还有其他选项可选吗?
“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男子正视着张良的泪水,再次强调道,“我再说一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也没有任何人能逼你,你一点不用顾忌。”
“不愿意你就当做没有这件事,就这么平静地过去。”
“反正在千江岭这场危难中,预言里注定你是会活下去的,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管。而且你在这里是没有记忆的,过去以后你也不会想起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在未来的生活你还是可以活得坦荡和安心,不会后悔,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
“你只要随心就好,不去改变预言也是个很好的选择——至少对你自己很好。”
张良听着男子的句句劝解,神色间的凝重却仍然挥之不去。在话音的末尾,他出声说道。
“你说没有人逼我——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今天在千江岭除了我以外的所有其他人就都要死,明天一百头暴君龙的怒火就会烧到唐曌和晋源,不出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天灾性的战争。”
“嬴政为了他的帝王心绝不罢休,可一句‘秦皇临三境’要毁灭多少城市?要杀死多少人?兰兰、信哥、老师……这世上所有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他们即使能有幸活着也要经历这场世界战争的残酷洗礼!”
“然后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说就我有机会去改变这一切,只要牺牲我的一颗‘窍’就能去改变这行将注定的预言和灾难——你说我有的选吗?如果我不选,那么多人该怎么办?这个世界该怎么办?”
“你说没有人逼我,其实谁都在逼我!你说我有选择,其实我根本没选择!你说我可以当做没有这回事,心安理得地度过去,但其实那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一个三岁孩子站在这里,他即使什么都不懂,他也会哭着闹着为了爸爸妈妈能活下去而交出自己——何况……”话到末尾,张良不禁泪语失声,“何况我一个活了二十四年的男人呢……”
“所以,你最后的决定是?”男子看着张良眼里沁满的泪,不再出言劝解。
“就这样吧……”张良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叹息说道。他看着摊开在地上的言灵古书,那一页上的血迹,还是那么红,“把我的‘火窍’拿去吧。”
“真的决定了吗?”男子追问道。
张良眨了眨泪光闪烁的眼睛,用力点下沉重的头。
“快点吧。”张良恳求地说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犹豫的理由了,他也不想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现实世界里的人们都还在千江岭的危难下苟延残喘,再犹豫下去就是耽误时机,不如就快刀斩乱麻,把自己一推上路吧。
“好吧。”男子听懂了张良的意思,轻叹一声也便抬起了手。
“睁亮你的左眼,过程有些奇异,但不会太痛苦。”男子说着,伸出右手食指向张良的左眼缓缓靠近。
张良听着,用手拭去左眼所有的泪,将整只眼睛尽可能地睁开睁亮。
直到男子的手指抵近眼睛一寸距离时,张良感到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