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羽国
“皇姐,没想到这个赌局,你还真的是赢了呢。”北溟站在已经空无一人的破旧庭院里,一身锦衣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窗户之外可以看到后院墓碑上刻着的墓地旁,多了一个墓碑,只是两个墓碑显然不是一人所刻。
墓碑前只放着一只锦盒,北溟站在屋子里,感受着从窗口吹来的清风打在身上,唇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变淡,“留着两个衣冠冢又有何用?”
屋子里的摆设一层不变,屋子外面晾晒的草药已经晒到干脆,被雨淋湿又再度晒干却再也不会有人将它们收起来了。
屋子外面还能听见鸟鸣之声,虽然有些嘈杂,但是好歹算是有些生机,北溟静静的屋子里站了片刻,随后自顾自的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刚喝一口茶水,一支长剑便直直的射了进来,北溟一边喝茶一边淡然的偏了偏头,轻易的躲过了长剑的攻击。
不多时,一名浑身黑衣就连脸也蒙着黑色面纱的人走了进来,看着来人凸凹有致的身材可以辨认出是一名女子。
“你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黑衣人一开口,果然是一名女子,定定的站在茶桌边上,看着依旧在淡然喝茶的北溟。
“既知我不是,你怎不道歉?”北溟不以为然,转了转手中的茶杯。
“哼,我这辈子还没向谁道过歉,就算是认错,我又凭什么向你道歉?就算你不是这里的主人,你也一定认识她,或者和她有不浅的关系。”
女子冷哼一声开口,语气傲慢。
“哦?何以见得?”北溟不紧不慢的抬起头,面前的女子身形娇小,露出的一双眼睛闪烁着点点星光,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主人不在你却悠然自得的在这里喝茶,所以你肯定和这里的主人相熟,快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女子从后腰又抽出了一把匕首,扬了扬下巴,手中的匕首贴在北溟的脖颈间。
北溟感受到脖颈间的凉意,慢悠悠的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惬意道,“姑娘何必那么冲动?不如坐下喝杯茶?”
女子眯了眯眸子,深知面前这个人不好对付,不过以她的功力一点也看不出来面前这个男子的深浅。
这个男子一身衣饰华贵,也不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那极有可能是一个比自己厉害很多倍的人。
看着他一点也不惶恐,女子有些犹豫,咽了口口水,干咳一声开口,“我的匕首现在可就贴在你的脖子上,只要我一用力你就会死,你不害怕吗?”
北溟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依然是淡然,“我为何要害怕?”
他问的一脸理所当然,女子竟然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才好,是啊,他为什么要害怕?
“可是,被人威胁的时候不就是应该害怕吗?”女子像个懵懂的孩子,一脸认真的开口。
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也是很严肃的场合,但是北溟却突然噗嗤一笑,让女子有些气恼慌乱,“你这人怎么这样?”
北溟忍住笑意,因为刚才一动,所以白嫩的皮肤被划出了血丝,女子更是紧张,“你,你别乱动,刀剑无眼,万一把你捅死了可不怪我。”
北溟状似又要笑,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这些道理都是谁教你的?’
女子看起来像是有些羞愧,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有些气恼,“你,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不许废话,快告诉我这里的主人去哪了?”
北溟耸了耸肩,“你既然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主人,那你应该认识这里的主人才是,你问我做什么?”
“我”女子被问的哑口无言,“我就是找不到她了所以才问你啊。”
“真有趣。”北溟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小口轻笑。
“有趣?什么有趣?”女子有些奇怪。
“你这人真有趣,你要找人却偏要来问我,我又如何能知道?”北溟不以为然。
女子似乎有些丧气,慢慢的放下了匕首,脸上藏不住失落,“说的也是,你怎么会知道呢。”
“这种茶可是只有这里才有,要坐下一起品茶一杯吗?”北溟看着想要离开的女子开口。
女子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转身走了回来,“我还没尝过这里的茶,既然你说特别我就信你一回。”
北溟弯了弯唇,放了一个杯子在女子的面前,提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轻轻吹了吹自己茶杯中的茶,品了一口便将目光落在了窗外。
女子趁着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掀起一角面纱喝了一口,完全没有注意到北溟轻弧起来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见他一直看着窗外,女子也想去看,不过有北溟坐在对面挡着,加上她身子比较矮些,坐在一边还真是看不见,不由得有些气恼,“喂,你在看什么?”
“夏天就要结束了,秋天,快来了。”北溟浅笑。
女子撇了撇嘴,“你们就会讲大道理,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哦?为何?”北溟转回头来。
“因为会讲大道理的人都是骗子,都是坏人,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坏人”女子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抱着手中的茶杯左顾右盼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看我的样子很像一个坏人?”北溟嘴角轻佻,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说像一个坏人呢。
女子抬起眸子看着北溟,托着下巴思考片刻,迟疑着摇了摇头,“不像。”
“但是不像不代表你不是坏人。”女子轻哼一声,然后从我位置上站了起来,自顾自的走到了窗户边。
刚才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现在走到了窗户边,她才看见院子里有两个坟墓,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这里为什么有两个墓地?葬的是谁?”
北溟似乎在想她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想了一会淡淡的开口,“一对很不幸的有情人。”
“啊?这是一对情人啊?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生不能相守,死亦能同穴,也算是幸运的了。”女子有些惋惜的开口,像是在替那一对有情人心伤。
“这不过是一对衣冠冢。”北溟喝了一口茶水不以为然的开口,一出声惹得女子脸色轻变,“衣冠冢!?”
顿了顿,女子继续追问,“他们的尸首呢?”
北溟转过头看着女子轻笑,“你很在意他们?问这么多做什么?”
女子有些窘迫,重新将视线落到了窗外,目光正好扫见了墓碑上刻着的名字,瞳眸微缩,像是不相信一般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北溟看见她的动作淡淡的在旁边开口,“你没有看错,这就是她的衣冠冢,她已经死了。”
女子的身子猛地僵住,整个人的情绪看起来有些崩溃,低声开口,“不可能,不可能的,她说过她可以活很久很久的。”
“因为她活的足够久了。”北溟淡声开口,“所以她死了,她说她已经活够了。”
“你骗人,她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女子眼中泛着泪光,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滑落,打湿了脸上的面纱。
“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她明明可以活很久很久的,她不可能会死的,我不相信,你们都是坏人。”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连自己的剑都不要了,转身就往外跑。
北溟并没有阻拦,任由着她离开,依然自顾自的坐在一边喝茶,目光时不时的落在窗外的衣冠冢上。
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皇姐,你看,还是有人惦记你的,你从来就不是一无所有。”
可是他说的话全部她都已经听不见了,就算是有人还在意她,她也已经全部都听不见了。
窗外一阵阵的微微清风吹来,像是在回应北溟的话。
北溟坐在屋子里泡了两壶茶,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以及再也没有回来的女子,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天空哗啦哗啦的下起了雨,虽然不是很大。
北溟随手拿起放在门口的一把油纸伞撑开,浅色的靴子踏进了雨水中,浅浅的声音被雨声埋没,“皇姐,今天又下雨了。”
北柠从前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她说下雨就像是老天爷在伤心的哭泣,她最见不得人哭。
大家都说她是被诅咒的人,没有人敢靠近她,所以也从来没有人了解过她内心的温柔,更加不了解她的善良。
她这一生都在付出,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但是她依然很开心。
雨水滴答滴答,像是谁在低声诉说,北溟踩着雨滴停住脚步,微微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管是谁,皆是没有只手遮天之力。
就算是算计好了一切又能怎么样?就像是北柠这样,尽知天下之事最后依然要回归尘土之中,一切的开始也是结束。
万事万物的定律就是如此,循环不息。
静谧的小院中隐约有女子的哭泣,除了雨声附和,周围再没有任何的生息,寂静的让人感到莫名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