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何处理顾倾城,韩艺确实挺头疼的,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凤飞楼又是韩艺的家,这是韩艺心里非常重要的东西。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了顾倾城,永绝后患。可是他确实下不了手,在排除这个选项后,他是既不想顾倾城脱离他的视野,藏在暗处,毕竟顾倾城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女人,但又不想顾倾城离他太近,他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就是让福伯带着人去南海那边,让顾倾城待在洛阳,将他们的势力分散开来,然后顾倾城始终在他的眼皮底下。
顾倾城最终是选择去洛阳的大剧院,因为她也明白自己其实是命悬一线的,如果突然消失的话,那韩艺可能会动杀机,她也清楚,自己完全不是韩艺的对手,再玩小动作的话,只会让韩艺心生厌恶,那她可就很危险了。
其实王萱和顾倾城,一直很困扰着韩艺,怎么处理她们,都不在韩艺的计划之中,这也是韩艺一直都按兵不动的原因,就是没有想好,并非是拿她们没有办法。
如今韩艺觉得不能再拖,因为他的最后一步,是掀起一场大战,在那时候,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导致局势的变化,他必须得快刀斩乱麻。
在处理完她们两个之后,韩艺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又将注意力放在国内发展上面。
不过在朝廷主张无为而治之后,朝廷上下还真是轻松不少,以前还得天天处理漕运之事,但是如今,都不用安排,大量的粮食就涌入到长安来,换取货币和长安的商品。虽说那边太原计划还在进行之中,但是太原计划,主要就是一个开放,然后引导商人前往贸易,怎么贸易那是商人自己的事,朝廷要做的就是拨款修路和建设学院。
倒是民间变得非常热闹起来,那王蕴图的画展至今都还在发酵,原本延长至一个月,如今直接延长到明年年初,就连洛阳大量的名士都跑来观看画展,思想得到了开放,很多的士大夫、士子看过画展之后,都心生向往,因为大唐在变化,这种变化是很吸引人的,都有意结伴出门旅游,以前不常出门,那是因为路上不安全,如今贸易往来太密,路上到处都是人,是旅店,茶肆是每天都在增加,安全的很,也非常方便,相信再过两三年,都不需要带干粮。
其实事就这么多,只要不胡来的话,是不会变多的,那么朝廷管的事少了,民间的事务就多了起来,而且民间也渐渐习惯于自我解决,就不再什么都去依靠朝廷解决。
而必须要指望朝廷来解决的事务,律师事务所、会计事务所也都将事办得差不多,等于就是去官府交钱盖章。
这直接导致官府想多收钱,都已经没有办法,因为会计事务所已经算得非常精确,官府要说不对,那商人就直接去找会计事务所,而会计事务所又是一帮贵族在里面,他们又会去找律师事务所,他们与官员那是一个级别的,不存在压迫,那就得看谁占理,官员想再要压迫百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此在大理寺打官司,都已经有了雏形的制度,这不是韩艺推行的,是自我形成的。因为要是出了纠纷,大家就去找律师事务所讲道理,你说不犯法,结果犯法,你律师事务所怎么解决?
律师事务所可是一个商业机构,这对他们名声可是损害的,当然不会放任不管,必须负责到底。
律师事务所只能派人去找官员理论,要是制度不允许律师直接干预的话,那么律师事务所就开不下去,你钱赚了,又不能善后,那我干嘛还找律师。而律师可都是当年被辞退的官员,朝廷将我们赶出来,我们自力更生,你又将我们封杀,那我们还玩什么,朝廷就必须改变制度,允许律师进入大理寺跟官员辩论。
但是这不至于影响到朝廷的统治地位!
因为有一样东西,一直都在增多,那就是律法,也是无为而治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将规矩定好,在律法的框架下面,你可以自由发展。
在律法的控制下,朝廷的控制力,并没有减弱,只不过是律法渐渐在取代权力。好比说律师是否能够进入大理寺,还是得朝廷先改变制度,他们才能够进去,他们还是在遵守朝廷的制度。
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虽然律法也朝廷维护自己统治地位的一种手段,但是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公平一些。
这民间要远比朝中要精彩得多。
这日上午,在北郊的一片试验田边上,站着一大群人,他们都在望着田中那头拉着犁的耕牛,时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这一幕可是似曾相似呀!
想当初熊飞犁出现时,可也是这么一番景象。
“大家都已经看到了,采用这种新犁的话,其效率是以前的三倍到四倍,并且更加耐用,因为其中很多部件已经改为铁制的,以及更加灵活,其中的每个关键部件都是可以调解的,适用于各种田地,浅耕、深耕都行,而且我们代工作坊还会一直售卖相应的部件,节省大家的成本。”
张大器指着田中耕牛,非常自豪的说道。
其实张家的作坊,已经不能说是代工作坊,他们有自己的研发部,他创新了许多工具。
韩艺笑着点点头,稍显兴奋道:“三倍、四倍的效率,这听着都让人感到兴奋啊。”
张大器见韩艺出声了,不禁神色一敛,看向一旁的元修,谦虚道:“其实这还是多亏元家的炼钢坊。”
“哪里,哪里。”元修只是谦虚一笑。
虽然这张大器说得是实话,元家炼钢坊在与贤者六院合作之后,技术那是突飞猛进,钢铁的质量和产量都得到显著的提高,随着这方面的发展,张家的锻造技术也在进步中,这更加精密的零件也都相继问世。
但是元修知道,这多半得益于韩艺与贤者六院,也不好意思吹嘘自己。
宇文修弥嘿嘿道:“韩小哥,关于自行车的链条,我已经打算不再跟贤者六院再续约了。”
韩艺诧异道:“为什么?”
宇文修弥道:“因为张家已经可以生存出链条来,你们贤者六院生产的速度太慢了,又没法大量生产,还贵不少,而且贤者六院到底还是官府,合作也不方便,所以我想选择跟张家合作。”
张大器忙道:“我还没有跟他们签约。”
以前贤者六院对于链条是垄断的,但是随着张家代工坊越做越大,有了雄厚的财力,以及大量的人才,再加上钢铁的质量越来越高,对于锻造技术反而越来越低,生产链条,对于张家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张家不想因此去得罪贤者六院。
但是宇文修弥想跟张家合作,而不是贤者六院。
“你们这一唱一和是在试探我吧。”韩艺呵呵一笑,又道:“不过区区链条,我们贤者六院早已经不放在眼里,反正我们也没有申请专利,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了。”说着,他又向张大器道:“不过你们张家要主意一些,不要将这些技术给外泄出去。”
张大器脸上一喜,急忙道:“韩小哥请放心,我一定会严格保密的。”
这样一来,他就拥有完整的自行车生产技术,不但如此,他已经在研发最新的插秧机,其实也不能说是最新的,因为最开始插秧机设计,就是用链条来带动,只不过当时链条太过昂贵,无法普及,但是论操作的方便性,还是有链条的插秧机要好一些。
钱大方突然道:“老张,你这新犁肯定也不便宜吧。”
“是比以前的犁要贵不少。”张大器点点头,又道:“但是非常耐用,算下来,其实贵不了多少。”
钱大方没好气道:“这耐用有什么用,关键得让百姓买得起啊!”
韩艺呵呵道:“老钱,你以为天下间就你一个人会做买卖啊!”
钱大方心虚道:“韩小哥此话怎讲?”
韩艺笑道:“如今咱们长安都已经是农场主来的,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都是一些自耕农,那些农场主什么都买不起,只要能够提高效率,价钱再高,他们也愿意买的。”
张大器讪讪直笑。
他就是发现如今的农具可是非常畅销,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地主控制了大量的土地,他个个都很有钱,只要能够提高效率,他们就会愿意买,算下来,他们的成本要低很多。这也是张家为什么重启插秧机的研发,这里面有着巨大的利润,要知道江南那边都已经发展起来,包括广州,甚至于南海诸岛,这些地方都迫切的需要农具。
窦义道:“韩小哥言之有理啊!再加上最近农社模式又兴起,这自耕农在长安真的很少见了。”
宇文修弥激动道:“说到这农社,我以前还是反对的,但是如今看来,这农社对于咱们商人也是非常有利的。那些地方乡绅将农田都给整合起来,成立一个个农社,有着雄厚的实力,经营模式与咱们商人无异,也都是雇人来耕地,并且都是采用最好的农具,他们需要的人力是在减少的,而那些自耕农每年是既能够拿到农田的收益,又能够出来务工,给咱们商人提供了不少人力。”
农社其实就是农村资本化,全民股份制,大家以田入股,以商人的方式来经营,这一整合,就有非常强劲的资本,他们可以根据市场的需求调解,购买的东西也相对便宜不少,因为量多,就好谈钱,粮食出口的渠道也变得多起来,没有人敢小看他们,而且,也不需要家家户户都得务农,因为是用雇人的方式,雇得其实也是他们自己人,没有被雇的人,就去城里务工,但是他们每年还是有钱分的。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缓和了士绅与商人的矛盾,士绅借着农社,影响力也在增长。但是两者矛盾,还是没有得到非常完美的解决,两者根本上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韩艺一直也是借危机去推进自己的变法,河南在没有蝗灾之前,韩艺也不敢去要求人家做买卖,他的要求很简单,将道路让给我就行了。
贺若寒激动道:“不但如此,我听说最近长安的那些农场主、农社已经在跟朝廷商量合作的事宜,他们想要得到城内外坊里的所有粪肥,这手趣÷阁也可是不小呀。”
窦义道:“如今这人都集中在一起,的确可以给农桑提供了大量的肥料。”
韩艺倒是没有在管这事,是张大象出面在谈,但是他知道这事,那些农场主们甚至都愿意给钱,让百姓家家户户都修建粪池,同时还愿意每年支付城内外的卫生费用,目的就是要粪肥。
朝廷当然也非常有合作的意向,不然的话,朝廷还得请人将那些粪便运送出去。
这绝对是双赢的合作。
不但如此,这牛粪、马粪、骡子粪、驴粪都在产生着巨大的经济效益,因为商人开始将这行业集中起来,粪肥自然也变得集中,而农场主都有钱购买这些粪肥,以前的自耕农就没法这么玩。
这都是得益于商业发展,因为商业的兴起,令各方面的资源都开始得到整合和交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农社自己还大规模养家禽,利用家禽去除虫,还能够赚钱,百姓有钱,对于肉类的需求是越来越高了。
宇文修弥突然又向一旁跟着乐呵的陶土道:“老陶,听闻你最近也是大手趣÷阁,与西市的周费合作,投资数万贯在西南边买下人家一整个村庄,你这又是打算干什么啊?”
周费?他好像是西市的瓷器商啊!韩艺暗自皱了下眉头,看向陶土。
钱大方挺着大肚子道:“老陶,咱们什么交情,你要合作,可是找我们合作呀,这钱不是问题,干嘛去找周费,你跟他又不是很熟,而且他也没有资格与你合作啊?”
如今陶土要跟谁合作,大家都会愿意的,因为商品的增多,陶器需求量是大幅度的增加,并且谁都知道还会继续增加的。
陶土讪讪笑道:“各位,真是抱歉,我与周掌柜签订了保密协议,暂时还不能说。”
韩艺心中立刻确定,那周费就是武媚娘的人,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武媚娘竟然选择与陶土合作。立刻道:“老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期待呀!”
陶土憨厚直笑。
大家一看,韩艺都问不出什么来,也只能作罢。
贺若寒突然道:“韩小哥,有件事,我打算与你说说。”
“什么事?”
“就是关于昭仪学院学生毕业一事啊!”
韩艺稍显诧异道:“我记得去年第一批学员就已经毕业了,不是还去到你们那里实习了么?我们凤飞楼也有学生来实习啊!”
昭仪学院毕业也是一波三折,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毕业了,最初是六年,后来提升到七年,中间危机的那几年,比较混乱,许多学生被迫离校,就耽搁了几年,总之,老师就不知道这些学生能否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还是崔莹莹上任之后,决定让他们先去实习,看看他们的能力。
宇文修弥激动道:“这都是那崔小妹弄出来阴谋啊。”
韩艺皱眉道:“阴谋?这种事能有什么阴谋?”
宇文修弥道:“那崔小妹真是好生狡猾,她先是让那些学生去咱们那里实习......不可否认的是,昭仪学院的学生个个都非常优秀,每个人都能写会算,做事利索,又善于跟人交谈,比那些慢腾腾的书生,要适合咱们商人,简直就是为咱们商人量身订做的。那咱们就想留下那些学生,可实习结束之后,那崔小妹又将那些学生给叫了回去,说得看咱们对昭仪学院的捐款款项来决定,这捐款多的,招人的名额也多,这么一算下来,自由之美就占了一大半去了,我连一个名额都没有,我是拿钱出来都招不到人。”
贺若寒道:“这确实不公平,南郊昭仪学院成立的时候,咱们都没有做买卖,哪里有钱捐给昭仪学院,如今咱们都需要这些人才。”
其实这都是借口,当初捐钱的人,都是被诱惑的,不是主动想捐,他们就没有想到,今日自己会这么需要那些学生,最开始要毕业的时候,都没有人关注,直到实习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些学生是多么得出色,是他们最急需的,聪明伶俐,刻苦耐劳,一点歧视都没有,一般的书生还是歧视商业的。
钱大方也道:“自由之美为什么捐那么多?主要就是因为南郊昭仪学院的学生多半都是自由之美员工的孩子,他们招了那么多妇女过去,若不能安顿这些孩子,那些妇女也不会愿意去啊!这么算,确实不公平啊。”
说起这事,大家都是愤愤不平。
没有办法,如今能写会算的人才,在商人眼中,那就是宝贝,这些个大富商,现在越玩越大,北到半岛,南到南海,他们都有涉足,这导致他们分身无术,需要人才去帮他们去管理,昭仪学院出来的学生,不玩什么之乎者也,学得都是一些比较实用的本事,而且开朗,乐观向上,又比较注重团队合作。
传统书生虽然也识数认字,但是干什么都慢悠悠,说话都慢,商人要求的又是效率,可将这些商人给急死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商人是太喜欢昭仪学院的学生,曾还以为这些实习学生,肯定就是属于他们的,对他们是非常善待,各种笼络,可结果崔莹莹一见行情不错,立刻坐地起价,可将他们给气死了。
大家都知道崔莹莹这么做,就是要逼着他们这些富商捐钱给昭仪学院。
但是也没有办法,实习契约是学院签得,只有一年,而且那些学生也不受他们的诱惑,是坚决跟学院站在一边,因为那些学生也想着报恩,而且他们的弟弟妹妹还在读书,那当然谁捐钱捐得多,自然就愿意去谁那里上班,自由之美是南郊昭仪学院每个学生的首选。
这个莹莹,还真是厉害啊!韩艺笑道:“昭仪学院的事,我很久都没有过问了,我去帮你们打听一下。”
宇文修弥兀自一脸怨气,道:“韩小哥,那崔小妹才多大年纪,她就知道瞎折腾,她懂什么,我听说她最近又在向教育局提出教育改制,不知道里面又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韩艺道:“教育改制?你确定?”
宇文修弥不太确定道:“我也是听说的,但是韩小哥,这昭仪学院可是你的心血,可不能毁在崔小妹手中。”
韩艺笑着点点头,道:“好好好,你们放心,我去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