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是宁王府的废妃,早就淡出众人视线。我也只是一个新晋的妃子,也没有实质的权利,皇上的见异思迁都知道的,我哪有话语权啊?”宠姐说完见凝霜眉头一挑,忙往回拉住话头,笑道:“姐姐放心,当日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现在做不成,也是早晚的事,您就放心吧。只要我把皇上的心拢住,别说一个武娴,就是十个也得倒。”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也没你想的那么难。”凝霜说着,看着宠姐,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记得麦子吗?”
麦子!宠姐的心突然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及掩饰,被凝霜看在眼中,凄然一笑。
“还好,麦子姐姐没白白牺牲,你还记得她。”
“麦子姐姐?你是?”宠姐似乎明白了。
“对,当年麦子,紫薇和我都是宁王府的,我被送到武惠妃身边,一跟就是二十年。想不到麦子姐姐惨死,紫薇被我救下来,养在宫中某处,虽生犹不如死。我们只是在等一个交待,本以为武惠妃会去做,可惜她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现在这件事交给你,武娴必须死!”
凝霜的话让宠姐震惊不已,这宫中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谁能想到,武惠妃身边最信任的人是武娴派去的卧底,而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除掉她的第一个主子,宠姐黯然无语,心里一阵阵发冷。
“谁都是一样的,有自己的利益肯定要放在前头。你也一样,所以我现在来告诉你,我既然能让你得到这些,也能拿走,你看着办吧。香囊用没了,我会派人送来,只是时间不是很充裕,你要心里有数。”凝霜说完走了出去。
这日上午一直阴天,闷热难耐。中午时李隆基就过来了,进了殿门就觉得一股清新的冷风吹来,神情一爽。宠姐儿把四面的窗子都开了,又放足了冰盆,见李隆基进来马上送过冰湃的冰糖绿豆汤。
李隆基换上夏布便袍,躺在长条红木塌上,喝了两口冰水,叹道:“还是你这里舒服啊。”
宠姐拿着一个玉辗子,轻轻在李隆基身上梳理,笑道:“做女人的,不过就是为了自家男人舒服,奴家这是民间女儿的小见识,皇上莫笑。”
这可是李隆基最爱听的话,那些妃嫔哪个是想安份只做他的女人的?见李隆基不语,宠姐试探道:“皇上,过几日是废后的忌日,我想祭拜一下,不知皇上能不能恩准。”
此言一出,李隆基一怔,如果说宠姐要祭拜武惠妃还好说,废后王皇后那是他嫌弃的人,这不是费力不讨好?他的脸沉下来。
“皇上,奴家只是小家子的见识,不管怎么说,废后与我有恩呢。”宠姐说着,拉下罗帕,在眼角沾了沾。
“忒小家子气,也是你心底善良,也好,你做得好,可她怎么于你有恩了?”李隆基只知宠姐是乐伶出身,好像在宁王府呆过,还当过李瑁的侧妃,别的了解有限,今天突然好奇起来。
宠姐露出小虎牙,巧笑嫣然:“皇上不知吧,我原来是宁王府的歌伎,是武妃把我献给王皇后,才得以入宫的。”
武娴的名字把李隆基震了一下,他坐起身,缓缓说道:“她,还活着?”
宠姐摇头道:“好好活着呢,还当着宁王府的一半家,元妃不过是摆设罢了……”
李隆基一掌砸在桌上,盘子碗‘哗啦’一下划到地上,宫女们都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宠姐急忙去一边跪下,哭道:“皇上息怒,是不是奴家失言了?奴家罪该万死。”
李隆基沉吟一下,把她拉起来,好言道:“你没错,有事跟朕讲不隔心,是你的好处,不怪你。”宠姐破啼为笑,一颗泪晶莹剔透挂在腮边,一双眼已经春色满溢。要是往常,李隆基不会放过她,可今天他没有心情,连衣服都没更就走了出去。
宠姐这一剂药太猛了,正中李隆基的命门,从月华殿出来,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身边有野心的女人太多了,不能再手软,必须除掉。
武娴是什么人,他心里最清楚,如果当年不是她狠下心自绝双目,就会把她当成韦党一并处理掉的。本以为她没有了双眼,老老实实颐养天年,想不到还在暗中干涉他的后宫。再把王皇后的符厌事件翻出来看,难保没有这个当年的好大嫂的戏份,这样的人不除掉,后患无穷。
李隆基一气之下离开了,宠姐满心不安,她怕用药剂太重,伤到她在李隆基眼中好容易立起来的形象,这样忐忑不安过了一个下午,连午睡都不安稳。谁知傍晚时接到旨意,传她去太极殿看斗鸡,想来是韦贤妃安排的夜宴办下来了。
这种夜宴是为了庆贺宠姐晋妃办的,看来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没受任何影响,宠姐心里一颗石头落下来。她马上淋浴更衣,只是洗了一个澡,身上的香气更淡了,平添忧虑。
现在的她不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色诱皇上,是有身份的妃嫔,所以着装不似原来的大胆,多半以素雅为主。她化了一个淡妆,穿了淡紫色半臂和襦裙,裙子不用纱料,选的是精绣的团花锦,波光鳞鳞正配她的紫眸。
这次夜宴算是家宴,不止是宫中妃嫔,李隆基还召来几位兄弟并王妃,宁王和元妃及寿王都坐,独不见寿王妃和花奴。
宠姐和众妃嫔坐在左侧,宁王率众王及王妃坐在右侧。贾昌离京数月,久未表演了,又有新戏法,只见他手执黄红蓝色旗,指挥着几百只鸡或起舞或相斗,众人看得眼都直了。
宠姐可不在意这些小把戏,她看到李隆基身边的座位。现在武惠妃和王皇后都不在了,论品阶坐在那里的是韦贤妃。虽然灯光辉映,照在众妃的脸上,光彩夺目,韦贤妃却是不同。前些年她在外面种田晒得多了,生完皇子后,脸上突然暴出许多黄色的斑点,怎么用脂粉也遮不住。再加上现在操持宫中事务,每日起早贪晚,眼袋都松了,怎么看都是很老。
这个位置,她坐不久,宠姐满怀希望,如果有可能,她会坐上去,以她的手段,只要想要,收服一个皇上还不成问题。
宫中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丧事一件接着一件,孝服脱了又穿回去,像今天这样纵情欢乐,有恍然隔世的感觉。李隆基看着身边的人,只觉得梦中一般,不真实。可是他不愿意多想,有什么用?想了那人也回不来,不如忘了。快快活活地活下去,这样就够了。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就闯进一个人来,他跌跌撞撞,不顾满地斗鸡,一路踩过去,斗鸡被惊得飞起落下,一时间殿上鸡毛飞舞,乱成一团。贾昌好容易才把斗鸡重新归拢好。那人已经跪在李隆基的桌前,用力把头磕在地上,痛哭道:“皇上开恩,放过花奴的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