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惠妃的病情一天好似一天,阿来却越来越衰弱了。凌仙仙干脆把最后一个宫女也打发走,只留下大娘做饭,平时也不许她进屋子。
阿来躺在里间屋,虚弱得已经坐不起来。凌仙仙用面巾沾着温水,擦拭阿来的额头和手心,据说这样能减轻她的痛苦。
“不能再等了,看看小九儿能不能帮上忙吧。”阿来最后把希望寄托在茅大娘的身上。
“小九儿怎么能帮忙?她就是烂好心。”凌仙仙对小九儿的性格了解透彻,毕竟一起长大的。
“这怎么能直接去说,你呀,喊你阿娘过来。”阿来摇了摇头。
茅大娘听说阿来带信儿过来,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想不通,老五怎么和阿来凑到一块儿了。
“阿来说了,她算的天时地利吉时就是今夜,只要小九儿留宿皇上,以后飞升指日可待。”凌仙仙把阿来的话转告过来。
茅大娘见识过阿来的能耐,脚不沾地就跑回宜春院了。
武惠妃怎么也想不到,她因祸得福,重新得到了李隆基的心。现在的李隆基和从前不同了,他更像一个居家过日子的男人,顶天立地,一言九鼎。他变得严肃了,不再跟武惠妃调笑,说话的语气也庄重严厉,可是每一句话,都让武惠妃感觉到他的在乎。
因为武惠妃一句话,李隆基在时心里就安稳,李隆基几日没上朝。他在前面屋子亮堂的地方设了个平几,高力士把前面加急的奏章直接送过来,李隆基批阅后传出去。
武惠妃在里屋,吃药,休息,感觉好些时,就让宫女扶着坐一会儿,看着李隆基批奏章的背影发呆。
“你坐久了,躺下吧。”李隆基没有回头,可好似什么都瞧在眼中。武惠妃心里一热,搭着宫女的手站起来,颤颤微微走到李隆基的身后,顺势跪坐下去。
“怎么还起来了,有话说朕过去听……”李隆基说着写完最后一字,刚放下笔,忽地觉得身体一紧,武惠妃从后面死死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背上,轻轻抽泣起来。
“皇上,臣妾错了。”武惠妃是发自内心的愧疚,只有躺在病榻上,无力回天时,她才明白,原来争这些根本没有意义,只要眼前这个男人的心还在,还有什么可争的?这段时间,他也够受的了,而这些,都是她造成的。
“你好好养病吧,别胡思乱想了。”李隆基没有多说,身体比挺的坐着,没有用。
“皇上,以后臣妾再不妄想,一心服伺皇上,安安份份陪着您,好不好?我们白首到老。”武惠妃已经不在乎后位了,她只想跟这个老男人一生一世。
“好,你快躺回去吧,刚见好。”李隆基握住武惠妃的手,轻轻分开,把她揽到胸前,抱起来。这一场病果然伤人,她已经瘦得皮包骨,抱在怀里就像一个孩子。不知不觉中,李隆基的眼中满是怜惜,全被武惠妃捕捉到眼中,这比当年的霸气挑逗更暖,原来每个年龄都有不同的风景,她是太痴了,才会守着那些鸡毛蒜皮儿的事发傻,以后不会了。
武惠妃心里平静下来,多吃了半碗粥,躺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下来。这些日李隆基虽然住在她的寝宫,却没有同榻,睡在前面屋里。
今天不知为何,有些异样的感觉,武惠妃撑着身子坐起一些,不远处凝霜在灯下做针线,缝的是一件素袍。武惠妃想起,前几日她病重时,原说要做殓衣,为的是冲喜,现在大安了,还做这些做甚,她不由得怪凝霜不懂事,把脸沉下来。
“还是那个脾气,跟你身边的人也落不到好。”赵丽妃缓缓从她的身边坐起来,武惠妃惊骸地望着她,这是梦,一定是梦。
武惠妃想从床榻上站起来,不想赵丽妃一扭身骑在她的身上,死死压住。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武惠妃看着赵丽妃贴过来的脸,惊恐地叫着,可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又细又小,凝霜似乎一点都没听到。
“今天是你最后期限,我们不能再等了,跟我们走吧。”赵丽妃说着,从袖中拉出一尺白绫,向武惠妃的颈间一缠,用力收紧。武惠妃拼命挣扎,无奈病了几天,身体虚弱,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觉得胸中越来越紧,眼前发黑,她的手指用力抓挠,慌乱中钩到地毯,用力一扯,听到一声轻响,铜盆儿倒了,凝霜惊愕地转过脸来……
“娘娘!娘娘!”凝霜大声叫着,骑在武惠妃身上的赵丽妃,使出全身的力气扯着白绫。
凝霜看不到赵丽妃,只见武惠妃痛苦地抓挠着,似乎喘不上气来。宫女们都被惊动了,跑进来。
“快!太医!请皇上过来!”凝霜已经不知道要叫谁了。
赵丽妃也就是凌仙仙,觉得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弱,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使劲,白绫都收不紧。她凝神看去,原来不小心打了一个死结,她顾不上许多,松开绫子,抬手用力向武惠妃的脖颈掐去,不管怎么说,今夜必须要了她的命。
说起来容易,杀人并不简单,凌仙仙全身颤抖,武惠妃还是命悬一线,如果这时太医过来急救,或是李隆基出现冲撞,只怕都难得逞了。
“快,时间不多了。”阿来在凌仙仙的耳边传音到,她用功力护持凌仙仙化成赵丽妃的模样,只有武惠妃能够看到,如果这时李隆基闯进来,只怕凌仙仙要现了原形。
李隆基比太医来得还要快,已经到了宫门,阿来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回魂吧,皇上到了,让他撞到你就现形了。”阿来催促着。
凌仙仙从没这样绝望过,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她一狠心,从头上拔出银钗,用力向武惠妃的脖颈刺去,鲜血喷出来,阿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凌仙仙拉回清宁宫。凌仙仙没有时间查看武惠妃的生死,她只来得及看到李隆基和宫女太监呆若木鸡站在门口。
太医用尽力气,也只让武惠妃多捱了一个时辰。她的气管被刺破,说不出话来。李隆基已经慌了,武惠妃的惨状惊到他了,原本还以为她的病多半是矫情,想不到真有这么可怕的事发生,如果不查明白,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威胁到他自己呢?将死之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武惠妃的最后时刻身边只剩下凝霜。
武惠妃吃力地抬手,在凝霜的手心画出两个字,凝霜用力点点头。
“念奴,奴家懂了。”
武惠妃轻轻合上眼睛,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