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仙仙的意外得宠,并没有影响小九儿在李隆基心中的地位。
他已经快要五十岁了,所谓的半百。而纵观史书,有几人能活到百岁?所以他已经度过了半生。对于修仙和轮回,他是深信不疑的,可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得到真传,可以活到几百岁。现在的人生对于他,已经过了一半还多。前面的一半过于丰富,后面的一半就变成空虚,他用女色去填补,也是为了证明他没有老,这也是韦氏的儿子出生令他欣喜若狂的原因,他还是个生龙活虎的中年男人,只要他愿意就让能自己的女人生下子嗣。
他不是变得更花心了,是变得更没有安全感,他要抓住什么,世事无常如指间沙,他只能看着那些慢慢溜走,这种心境,最应该懂的人是武贵妃,她偏偏就不懂,她只盯着皇后的宝座,把他的心思忽略了。
不止是她,后宫这些女人无一例外,说不寒心是假的,但这是坐在龙椅上的代价,他也要付。
既然相互间都是利用关系,那么一切都好办了,他的攫取**裸,从那些年轻有活力的生命中汲取养分,滋润他日渐干枯的生命。可是她们美好的**又明明是有毒的,在刹那的满足后,他要面对更大的虚空。
小九儿不同,她的身上有当年胆怯的王玉容、安分的赵婉如、单纯的武安安的影子,简单,没什么要求,越是这样,李隆基越珍惜,不敢打破。小九儿满身活力,青春灵动,李隆基不动欲念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舍不得,他怕把小九儿带上龙榻,下来后的她也和那些女人一样了。
李隆基来宜春北院的次数越多,小九儿越露出本性,顾忌少了,更是天真烂漫得一塌糊涂,有时让李隆基哭笑不得。
这几日念奴染了风寒,又是鼻涕眼泪又是咳嗽,一直没有演出,怕小九儿过了病气,嘱咐她不要过来玩。小九儿虽然惦记,被茅大娘拘着,也不敢去探望。
落单儿的小九儿穷极无聊,这两日白天暖和,屋顶上的积雪融化,淋淋漓漓在屋檐下挂出长长的冰凌儿。小九儿掂着脚去够,拉住一根用力一撅,冰凌儿突然就断开了,小九儿失重,向后倒去,往后一退撞到一个人身上,站立不稳差点栽倒,还好那人把她抱住。
小九儿回头一看,吓得嘴都合不上了,不知何时李隆基进来了。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从太极宫里出来的,穿的只是明黄便袍,帽子也是便帽,身后只跟着两个太监。
茅大娘跪在远处一个劲摆手,小九儿才想起要跪下请安。李隆基早就拉住她,笑道:“这里不用拘礼,瞧你玩得高兴,玩吧。”
“皇上,看这冰凌儿多好看,透亮的呢。”小九儿用手举起冰凌眯起一只眼睛对着阳光看。
“这东西性凉,你个小丫头体寒不适合玩,回头朕让人送水晶球给你。扔了吧,别拿在手里了。”李隆基关怀到细致入微,听得旁边的人都乍舌。
小九儿很是听话,把冰凌儿往地上一扔说:“这个不好玩,李隆基教奴家投壶吧,奴家总是输。”投壶是宫中女子流行的玩意儿,远远放个瓶子,把羽箭投进去,投中多者为赢。小九儿在民间没玩过,跟谁比都是输,有些赌气。
“好,教是教,不过有个规矩,输一次要在脸上用墨汁画一道儿。”李隆基吩咐人拿来瓶子和羽箭。
小九儿挽着袖子跃跃欲试,李隆基瞧着就忍不住乐,叫她过来看示范,手把手教了两回,就让小九儿练习。小九儿是急脾气,练几下,碰巧投中一支,就觉得学上手了,非得要现在就比试。李隆基正好想看她出糗,答应下来。
投壶本不是一天两天的工夫,小九儿屡投屡不中,没几局,就被画成了大花脸,她是认赌服输的性子,也不恼,一本正经接着比划,顶着一张花猫脸,咬牙切齿闭着一只眼睛瞄准投壶,把李隆基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一轮小九儿又输了,嘟着嘴闭上眼睛等着李隆基动手画墨道。
李隆基拿起狼毫,饱蘸墨汁,搬过小九儿的脸,这才发现,画不下去了。
小九儿一张粉面被画得横一道竖一道,漆黑的墨汁更趁得皮肤娇嫩,她的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因为赌气,小嘴撅得老高,红润光泽。李隆基一时有些看痴了,掂着小九儿的下巴,轻轻向上扬,小九儿不明觉理,很是乖巧配合。李隆基真想不管不顾直接亲下去,可就在这时,小九儿等得不耐烦,忽地睁开大眼睛,李隆基慌张中手一抖,笔尖的墨最就凝得久了,落下一滴,正掉到小九儿的鼻尖上。
李隆基只觉得心跳加快,脸上燥热,竟是脸红了。小九儿满头雾水,也不知他画还是没画,等要问,李隆基已经拿起一只羽箭用力一投,力气过大,飞过壶口落到地上。
一投未中,李隆基有些急,又拿起一只羽箭,瞄了一下掷出去,不想这次手劲儿轻了,羽箭未到壶口就轻飘飘落下来。
小九儿乐得蹦起来,拍着手叫倒好。李隆基讪讪的笑了,也没说什么。
“这回要给皇上画了。”小九儿不由分说,过去桌边拿起狼毫就蘸墨汁。李隆基这下有些沉不住气了,玩笑归玩笑,九五至尊之躯,怎好由着小女孩儿乱画。李隆基把目光投向茅大娘,她马上就心领神会。
“天也不早了,皇上怕是要回宫,送驾吧。”茅大娘来打圆场。
“不行!我这都画了满脸了,他一道没画,不能走!”小九儿举着狼毫过来,不由分说就往李隆基脸上比划。李隆基是带兵出身,虽然做这些年太平皇帝,可打猎骑射都不含糊,身手灵活左躲右闪,又是男人有力气,小九儿近身不得。
茅大娘有心上去阻止,只是碍于身份卑微,干着急没办法,干咳得嗓子都冒烟了,小九儿只是听不见。
小九儿被李隆基拦着使不上力气,一时驴脾气顶上来,伸手掳住李隆基的胡子。李隆基负痛把脸凑上来,小九儿抬笔要画。茅大娘可是真急了,两步冲上来,把笔抢了往地上一扔,小九儿松了李隆基的胡子过来抢笔,被茅大娘逮住了,在身上拍了几下。
“皇上耍赖!皇上耍赖了!”小九儿气得跳脚,李隆基满脸尴尬,也不敢说话。
小九儿犹自不服,跳着脚嚷李隆基耍赖。正好李龟年进来,见状吓得魂都飞了,跪下来请罪。小九儿一看师傅这样,也后怕起来,乖乖跪了不敢说话。李隆基见无趣了,就说回宫,让李龟年陪着。
走到宫墙夹道里,李隆基突然勒住马,回身对李龟年说:“这天下敢往朕脸上画墨道儿的有几人?”
李龟年想不到李隆基在这里翻旧账,吓得马上跪下叩头道:“皇上,小九儿是小孩子脾性,就饶她这一次吧,微臣回去一定严加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