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皇上在偏殿门口,看到的不止是元氏和十八郎,也看到了当年被迫和母亲分离时的自己。
武贵妃对十八郎有些心凉,可肚皮不争气,再生的儿子体弱多病,别说争皇位,保命都难,这个儿子虽然跟自己不亲,终归是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血,比别人要亲厚,所以王位还是要给他争来的,说白了也是为了自己争。
十八郎乐得住在宁王府,和宁王的儿子们也都要比跟自己的亲哥哥亲密,至于王位这些,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前面有那么多哥哥在,这事也就是想想罢了。
他如所有少年王子一般,都喜欢享乐,正是太平盛世,天下安定,从宫廷到民间,享乐风盛行,他如花样少年,为何不及时行乐呢。像苏朵这样有姿色的女子,他也见得多了,第一次还算可心,第二次见面就又砸又摔的,坏了他的兴致,索性就扔在脑后罢了。
小九儿和韦青终于回到了长安。
虽然身体基本上康复了,小九儿还是有些虚弱,在车上除了吃就是睡,这么一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先是听到韦青难掩喜悦的声音:“长安到了。”
小九儿忽地坐起身,把车帘一掀,人就呆住了。
车正行进在灞河边上的官道上。数千株柳树迎风摆动,柳絮漫天如飞雪一般,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被风鼓动,卷起雪球,涌动着。
小九儿打了一个大喷嚏,韦青不由得大笑起来,看起来能回到长安,他的心情也是不错。
等到车进了长安城,小九儿已经忍不住把整个头探出去,眼睛都不够用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大的城,这么高的城墙,这么宏伟的宫殿。
长安的朱雀大街很宽阔,小九儿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黄土夯成这样平整的道路。长安街道上的人,比小九儿长这么大见过的人都要多,他们的服饰奇特,脸上也是泾渭分明,汉人,胡人,鲜卑人……
几个高大的黑人抬着桥车走过去,小九儿的眼睛掉到他们的身上都拔不出来了。
“这叫昆仑奴。”韦青饶有兴致的解说着。
“他们洗澡吗?”小九儿想半天问出一句,韦青已经乐不可支了。
在韦青的指点下,左转右拐,就到了韦青的家。去年他从韦府搬了出来,韦南升乐得他这样,给了他一大笔钱,只图个眼前干净。韦青把宅子选在了十王府附近,便于和众王玩乐。
韦青离家时间久了,家里的仆人也都偷懒,他把门板拍得山响,半天才跑出来个仆人,见到韦青吓一跳,韦青把小九儿从车上拖下来,往仆人身边一攘,又跳上车,说了一句:“照顾好她。”就打马扬鞭而去了。
仆人很识趣,半搀半抱撮起小九儿就往里走。小九儿羞个大红脸,挣着身子想躲开,仆人急道:“奴家和你是一样的,你慌个什么。”小九儿这才看出来,原来仆人是女扮男装的婢女。过了影壁就进了正门,小九儿才发现,看着门口很一般,里面的格局却不小。仆人把小九儿交给里面的婢女,就退了出去。
婢女们七手八脚安排小九儿淋浴更衣,又把饭菜端进来。小九儿大病初愈还很虚弱,又坐了这么久的车,颠得骨头都疼,吃了点东西就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小九儿睁开眼睛,已经是午夜时分,屋子里没有灯,看不清沙帐外的景物,她只知道,她在锦被中,很温暖,也难得的踏实。韦青一定在不远处酣眠,这样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婢女们又来把小九儿折腾一番,拿着尺子在她的身上量来量去,半天才放开她。小九儿想问韦青在哪,又不知道问谁,婢女也没有跟她交流的打算。
到了下午,喝得醉醺醺的韦青才回到府中,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又脏又破,婢女们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小九儿跟着围前围后,韦青只作看不见她。
韦青嘻笑着,跟婢女调笑,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满心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愤怒。
昨天下午他连府门都没进,就直奔宁王府,寿王李瑁正要出门,见到他没有吃惊,扯着他就往车上去。韦青急道:“我是来复命的,打赌……”
李瑁嘻嘻一笑道:“韦郎,打赌的事早就不作数了。”
这下轮到韦青吃惊了,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作数了?”
李瑁稳稳坐在车上,见韦青也坐好了,用脚跺了一下车板,车就稳稳向前行去。李瑁这才说道:“李瑛想耍花招,派出刺客,其实我和大哥这边早就派人监视了,拿住了他的证据,他们只能认输。”
韦青听得身上发凉,嘴上依然呵呵笑了笑,问道:“知道他派了刺客,怎地不通知于我。”
李瑁道:“你是聪明人呀,如果提前预警,他不能行事,怎么肯认输?只是苦了你,呵呵,我和大哥会补偿你的,先不提这个。”
一路上李瑁心情不错,只把韦青离京后的新奇事讲给他听,韦青哼哈答应着,心里却一阵阵翻滚,恨不能吐出来。原来他的命,不过如此轻贱,就是打赌的事完结了,王爷们都懒得知会他一声,不过如此罢了。
韦青虽然放荡不羁,大事上还是不马虎,这两位王爷,一个是皇上最宠妃子生的儿子,一个是皇上的亲侄子,得罪不得。
李瑁把韦青带到靖恭坊,马车停在一个黑大门前。李瑁先跳下车来,韦青打量了周围有些惊奇。
“怎么我离开长安数月,这里变化不小。这是?”
“进来你就知道了,管保你没见过。”李瑁挽起韦青往里走。门口的家丁是认识的,一溜小跑进去报信,马上有一老翁迎出来,身穿素白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见了李瑁就一揖到底,李瑁也不客气,径直向里走。
庭院中仆人早已铺席设案,上面摆了时下瓜果及酒馔。韦青只一眼就看到了上座的正是太子李瑛和光王李琚。李瑛是当今皇上的次子,为皇孙时已封郡王,皇上登基后立为郢王,后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