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勾以前就与我有旧,为人非常可靠,小姐放心。”百里永夜笑。
“那就好,你如今身在朝堂,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了,千万不要让人抓了把柄,落下口实。对了,你最近怎么样,我大哥说你很忙的,你……”云悠悠絮絮叨叨的询问起来。
百里永夜笑着回答,但是说着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云悠悠喜欢的是自己现在这一幅伪善的面孔,若她发现了真实的自己,还会如此温暖的对待自己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的心豁然就有些冷,看着云悠悠一双活灵活现的眸子,忍不住就攥紧了拳头。
“永夜怎么了?”云悠悠正说着,看着百里永夜忽然沉默了,眼神也有些不对,不禁担忧起来。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一入朝堂,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只怕有一天变得就不像自己了,恐怕辜负了大小姐的期待。”百里永夜微微低头。
云悠悠一愣,随即苦恼的挠了挠头:“对哦,朝廷是个大染缸,人是真的会变的。”
“如果我变得自私自利,心性凶残,大小姐还会这样对我吗?”百里永夜走近了一步,目光紧紧的盯着云悠悠。
云悠悠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永夜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可怜啊,好像自己要抛弃他一样,怎么就忘了,他是个自卑又没有安全感的人啊。
想到这里,伸手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你,我对你好是因为我们患难与共,是因为你就是你。不管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不忘初心,我就会一直对你好的。”
百里永夜闻言就笑了:“谢小姐开解。”但是心底却陡然寒了起来。
百里永夜看着一身男装却依旧掩不住高贵气质,周身焕发出异样光彩的云悠悠。
她永远都像是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星,而他似乎永远是藏在黑暗中的暗流……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还真是讨厌啊。“永夜你见过定远大将军了。”云悠悠忽然眨了眨眼睛看着百里永夜,百里永夜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随即笑了:“真想不到,当日慈云庵后山里的人,竟然是定远大将军,看样子,他跟云隐师太定然有旧
啊。”
“可不是嘛,吓了我一大跳呢。不过定远将军这个人挺豪爽的,人也不错,刚才还夸你呢。”
“是吗?”百里永夜笑,他可不相信云悠悠是今天才知道云隐和定远将军有旧,他记得云悠悠曾经说过,云隐师太日后的地位,不是他们能想象的,估计就出在这定远身上。
两人正说着,云悠悠忽然感到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怪怪的,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有问题吗?”“大小姐没问题,只是看起来太清俊了些。”百里永夜微微一笑,耳力如他,早就听出来那群人背后的议论了。不过他喜欢这种将自己与云悠悠相提并论的感觉,但是被这么多人盯着,确实不方便说话,百
里永夜想了想:“小姐,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不如……”
“出府逛街!”云悠悠顿时兴奋起来。
百里永夜笑,云悠悠立刻找下人给云舒檀传话,自己则跟着百里永夜出府上了街。
看着云悠悠穿着一身男装左跑跑,右看看跟忙碌的小蜜蜂一样。
百里永夜不禁哑然失笑:“小姐不是前一阵子才跟御疏王爷来街上走过吗,怎么今日还是这么新奇。”
“这哪能一样,跟御疏王爷那是应酬,咱们这才是逛街。”云悠悠大喇喇的说着,又往前跑了过去,还不忘冲百里永夜招手:“永夜,快来,这边,这边……”百里永夜嘴角的笑意不断的扩大,云悠悠总是有本事让他片刻之内高兴起来。看着边上有卖糖葫芦的,顺手买了一串递到她面前,云悠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抹了一把脑门的汗,说了声谢谢,就开始啃
。
看着她小猫一样啃着糖葫芦,百里永夜的心里痒痒的,好想拍拍她的脑袋,捏捏她的脸啊。
“小姐你这样跑来跑去,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怕什么,我这一身男装,谁认得出来?而且好不容易出来畅快的玩一次,就不要顾及那么多了嘛。永夜你也是啊,也不用老是这么微笑,高兴的时候可以开怀大笑啊。”
云悠悠仰着脑袋,张大了嘴,发出哈哈哈大笑的声音,想要做出仰天大笑的样子,奈何她是个面瘫,脸上表无表情的,这大笑就显得有些僵硬和冰冷。
百里永夜见她这副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笑声又大了一分。
云悠悠已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滑稽的样子,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口咬掉一颗山楂,恶狠狠的嚼了起来:“让你笑,让你笑!”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百里永夜笑的有些气短。
看他笑的欢脱了几分,云悠悠大方的摆了摆手:“算了,小姐我多大度的一个人啊,不跟你计较。”
百里永夜又差点笑出声,连忙忍住了,满脸笑容的点头:“是的,小姐向来大度。”
云悠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眼神一顿。
“小姐,怎么了?”百里永夜迅速敛起笑容,云悠悠指了指身旁茶楼的二层:“那个是不是云隐师太?”
百里永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就见二楼上,一个一身青灰色僧衣的女尼,可不就是云隐师太么。
“师太怎么会在这里?”“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面等我一下。”云悠悠说着就往上走,走的一半忽然就停住了脚步看着百里永夜:“要么你在一楼喝杯茶?你现在已经是新科状元了,站在门口等人,被人看见了,少不得要传你坏话。
”
百里永夜笑着点头,云悠悠这才放心的上了二楼。他虽然想要跟上去,但是也知道云隐师太因为书生的事情,对男人非常排斥,自己跟上去只怕有些话云隐也不好说了。
“师太?”云悠悠走了过去。
云隐正在皱着眉头想事情,猛然听到这一声唤吓了一跳,定睛就看到云悠悠,先是被她一身男装唬了一下,随即脸上不由的就露出了微笑:“云大小姐,快请坐,真是好久不见了。”
云悠悠没想到云隐师太竟然这么热络,也不在乎自己这不伦不类的打扮,心里不免有些奇怪。她却不知道云隐师太自从知道了云碧莲的真面目,看向她的时候就多了一些怜悯,然而定远将军却突然出现了,以至于她还来不及提醒云悠悠小心云碧莲,只能看她就那么回府了,心里对她的安危多少有
些担心。
“是啊,慈云庵一别,师太别来无恙。”云悠悠客气的说着,两人寒暄了一阵,云悠悠才转上了正题:“我先前见师太似乎有些愁郁,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云悠悠小心的帮云隐倒了一杯茶。
云隐谢过她,本来不想说的,但她性情豪爽,如今被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烦的根本无法静心礼佛,确实需要个人说说。
而云悠悠当日救父以及规劝百里永夜的举动都让她有些敬佩,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她开了口。“说出来云大小姐笑话,不过是一些当年的俗家事,只不过我修佛之心,到底有些欠缺,尘缘之事,还未断个干净啊。”云隐一声长叹。
“师太言重了,我们生在红尘之中,便是尘世之人,总会有些事情纠缠,这并不需介怀。有事情解决事情,才是正解,一直搁在心上,反而生出魔障。”
云隐师太闻言,心中顿时舒服了几分,挤出一丝苦笑:“我当年认识些朋友,因为我看破红尘遁入空门,这些朋友全都托付给了一位故人。
只可惜所托非人,如今才知道故人非但没有照顾好,反而逆了我当时的心思,带着这群朋友逆道而行。
我怕这群朋友过的不好,故人却大言不惭跟我说这些朋友过的比以前更好了,我一时心烦意乱……说起来,也都是些无用的事情,让云大小姐见笑了。”云隐说到这里,面露苦涩。
云悠悠皱了皱眉,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是具体云隐和定远将军之间有什么事情,她还真的不知道。
想了想,她还是宽慰起来:“师太心中觉得故人欺骗了你,又担心以前的朋友过的不好,与其在这里暗自难受,不如去看看那些朋友过的好不好,不就知道了?道听途说,到底不如眼见为实来的真切。”
云隐一怔,随即心中一松,对啊。他定远说我兄弟过的好,我兄弟就真过的好了?自然应该去偷偷的瞧上一瞧的啊。只怪这些日子被定远缠的有些烦乱了,竟然忘了打探这最基本的事情。
“云大小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贫尼在此多谢了。”云隐说着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云悠悠无语,这云隐师太在慈云庵的时候看起来甚为稳重,怎么一下山就如此风火起来?
不过她到底没有教云碧莲功夫,这也算是个好事情了。而且若她真跟记忆里的一样和定远将军在一起,日后不说好好对待自己,最起码不至于跟原主记忆里那般讨厌自己,自己行事也方便了。
云悠悠心里一松,想着下去怎么跟百里永夜说这件事情,哪知一下楼就见百里永夜面色铁青,而他身旁正站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女子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模样,长得甚为清秀,一双眼睛里面时不时闪现倔强,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穿得普通粗布麻裙,看起来像是一般小户人家,只是此刻她哭的甚为委屈,死死的拉着百里永夜的袖子
,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永夜,怎么了?”她奇怪的开口。百里永夜看到她连忙站了起来:“小……公子,我们回去吧。”
“大人你不能走啊,求你救救我啊。”那女子死死的扯着他的袖子,如今听到他要走,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周围的人顿时一片哗然。
“瞧这可怜的,不如就随了崔公子好了。”
“可这不是新科状元嘛,他们当官的也该为我们百姓想想。”
“你又说笑了,一个新科状元怎么能斗得过崔公子。”
“斗不过就不管了吗?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天子脚下也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啊,我觉得他不管倒是对的。”
“你这人怎么么一点同情心呢,要是搁你身上,你还能说出这话吗?”
一群人窃窃私语,云悠悠觉得吵,看了百里永夜一眼,百里永夜立刻明白这是要换个地方说的意思,当下跟着云悠悠就走,那个女子也连忙跟了出来。
一群人本想看热闹,后来跟着跟着也就罢了。眼见没了那么多人,云悠悠才豁然停住了步子,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怎么回事啊,说说吧。”她故意粗声粗气的说着。
那个女子微微低下了头,百里永夜眼神中满是不喜:“我正在喝茶,这名女子忽然找我,说知道我是新科状元,求我帮忙。”
哎呦喂,这可不就是类似于击鼓鸣冤,或者拦路告状的段子么,一般这么干的,可是真有冤屈的,云悠悠顿时乐了:“你要找他帮什么忙啊?”
她说的甚为调侃,那女子戒备的看着她:“你是什么人,与状元爷是个什么关系。”
云悠悠一愣,对啊,永夜以前是他下人,如今不是了,是什么?说是朋友?但是古代哪里有男女纯洁的友情,只有男欢女爱啊!
额,不对啊,姐姐我今天一身男子汉装扮,怕个毛线啊,当即一拍手:“我是这位状元爷的知己好友。”
百里永夜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云悠悠,见她甚为真诚的说出朋友这句话,心里头顿时就阴霾起来。对啊,他是喜欢云悠悠的,但是云悠悠似乎一直都在拿他当朋友啊!
“原来是状元爷的朋友。”那女子见百里永夜并未反驳,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一松气,泪水就滚了下来。
云悠悠连忙劝慰,女子这才停住了哭泣,说了起来不过是个很狗血的故事。她爹爹刚得疾病去世,她做些绣活谋生,不想被武闽侯家的崔二公子看上,要强抢她入府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