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快救悠悠。”云相抱着云悠悠嘶声大叫。
云悠悠看着云相紧张的面容,想要笑,却怎么都扯不动嘴角,一个面瘫,怎么笑?
她紧紧的握住云相的手:“爹,没事的。”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要睡着了一般,眼皮开始变的沉重。
“悠悠……”云相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的目光开始一片空白。
“相爷,我庵中正好请了大夫,快带小姐过去。”众人闻言抬头,看到了云隐带着妙千快步走来。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里还算是慈云庵的地盘,云隐昨夜肯定是有感的,所以让人连夜请了大夫。
云相一见云悠悠闭了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连忙抱起她,一言不发,跟着云隐就走,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周身那一股肃杀的气息。
人群很快就跟着云相而去,空旷的境地,只留下还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看天的百里永夜。
要不是云悠悠,以无勾的能力,那一箭绝对直取云相性命!
但是,云悠悠为什么要挡那一箭呢,他的目标只有云相啊,为什么要冲出去!
一到慈云庵,云隐立刻叫来大夫,大夫带着女徒弟小玉看着云悠悠胸口的箭,皱了皱眉头。
“相爷,这一箭在胸口主要位置上,不好拔啊。”
“不拔出来,小姐岂不是有性命危险。”赵全皱眉。
“但是拔出来,小姐可能也有性命危险。”大夫看了一眼赵全,继而看向云相,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让相爷做好心理准备,这救活的机率真的不大。
云相一改往日的和煦,目光森寒的扫了一眼众人,随即看向面色惨白,呼吸越来越微弱的云悠悠:“拔。”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众人立刻得令,连忙都跟了出去。云相一出屋子,立刻面色铁青的看着邱刚等人。
“把邱成给我好好的查。”但是话音刚落,后面就有人连跌带爬的跑了过来。
“相爷,相爷不好啦,邱成他……”
“邱成他死了?”云相冷冷的看着来人,来人一个哆嗦,连忙跪倒在地。
“是,相爷,邱成,他死了。”
“又是杀人灭口,好手段。”云相冷笑,周围的人蓦然感受到一阵阵的寒意。
“赵全,吩咐内卫,去给我查,再查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就都滚回家去吧!”
“是。”赵全身形一闪立刻吩咐了下去。
众人心知云相爱女心切,都不敢大声,就怕踩雷,但是想到先前发生的那一幕,就仿佛在梦中一样。
骄纵跋扈的云悠悠,向来自私自利,关键时刻,竟然为救云相,不惜牺牲自己,这个转变也太大了吧。
可真是毁了贞操,却转了性子啊,遭难了才知道爹娘好吗?
不过,这真是好人不长命啊,刚转了性子,就被射的半死不活,挺过来了,当然好,挺不过来的话,云相这心得多伤啊……
云相的心,此刻就像被生生的捅了无数把刀子,又被人放在油锅上翻来覆去的煎一般。脑海中全是云悠悠推开自己,中箭的那一幕。想到那不断冷下去的体温,那惨白的面容,他就被一种无力和挫败感紧紧束缚。
赵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老爷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背身对着众人,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脊背僵直的有些发硬。紧接着,就看到大夫的女徒弟小玉端着满是鲜血的水盆进进出出,心中一酸。
“相爷。”
云相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
“相爷?”赵全生怕云相有事,连忙走过去,却见背对着众人的云相,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赵全心中一颤。
“赵全啊,你说以前吧,我嫌她不懂事,但是她怎么就突然这么懂事了呢?如果她就这么没了的话,我宁愿她还像以前一样不懂事。”云相喃喃的说着,本来洪亮的声音,此番却萎靡心伤的像个白发老翁一般,哪里还有先前肃杀的气势。
“老爷说哪里话,您疼小姐,小姐想着您,父慈女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赵全劝慰。
“以前看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觉得不过如此,如今真轮到自己了,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滋味。”云相似乎魔怔了一般呓语着,僵硬的手终于缓缓松开,却猛然朝着自己的心脏处狠狠的砸去,一下接着一下,咚咚的闷响让所有人一惊。
“老爷,您胡说什么呢,小姐会好的。等到小姐好了,您却伤了身子,小姐该多心疼啊。”赵全连忙去拉云相的手。
云相却一把甩开他:“我离她最近,我看的一清二楚,那箭就扎进了她的心窝子,血流了我一身啊,怎么可能会没事,怎么可能!”云相说道这里,终于忍不住,任由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
“老爷,大夫不是说了还有五成的把握吗,您不要想太多。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片苦心,还有你让两位少爷和二小姐怎么办啊?”赵全沉声的权威着,将云相扶坐在桌旁。
云相闻言,低下了头,一语不发。
众人都沉浸在一股无法言状的沉郁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一道白烟从房间后面的窗户,若有似无的飘进了云悠悠的房内。
房内的老大夫,清理完了周围的创口之后,看着箭头,一咬牙,猛的伸手一拔,鲜血噗的一声,喷溅出来。
还在昏迷的云悠悠吃疼的叫了一声,整个人彻底的昏死过去。
血从伤口泉水一样流了出来,大夫迅速的撒上药草,但是血还是像水一样没完没了。
“师傅,怎么办,血止不住啊?”女徒弟小玉失声。
“唉,我们尽力吧,伤了大动脉,这血要是止不住,这位小姐,就没救了。”大夫叹息一声。
小玉连忙帮着上药,忽然她眼前一晃,整个人忽然趴到在地。
大夫也是一愣,刚想开口,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口鼻,他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松开手,百里永夜俯下身,看着奄奄一息的云悠悠,手指拂过她的脸庞,感受到她脸上冰冷的温度,不悦的皱了皱眉,深邃的眸子一跳,漆黑的眼瞳陡然露一抹妖异的蓝色。
好像一个开关,刚想到痛楚,疼痛就立刻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想要扭动身子,蜷缩做一团,疼的张嘴,想要大叫。
但是她太虚弱了,大叫变成了痛苦的闷哼。
“不要怕。很快就不疼了。”有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低低的响起,带着一丝邪魅狷狂的笑意。
她想要睁开眼,想要看看是谁,但是眼皮如此沉重。
“骗人的,还是很疼啊。”她几乎呓语着,最后一丝意识也在这疼痛中慢慢的消散了。
老大夫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小玉在睡觉,一巴掌招呼上徒弟的头:“干什么呢?”
“在止血,止血。”小玉晕晕乎乎的抬起脑袋看向云悠悠。
“师傅,血止住了!”小玉忽然惊喜的叫出声来,看着云悠悠本来冒血的伤口,此刻竟然只有几滴血流出来的样子。
“不流血就好,不流血就好。”老大夫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惊喜,也顾不得去想刚才怎么了,连忙给云悠悠包扎起来。
云相正在外面神伤,门突然打开了,就见大夫大汗淋漓的跑了出来。
“相爷,只要过了今夜不再流血,小姐的命就算保住了。”
云相心中一松,紧接着,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还得过了今夜?”
“相爷,这已经是好消息了,也算小姐福大命大,一般人伤的如小姐那般,肯定是活不下来的啊。”大夫激动的说着。
云相想到云悠悠之前的伤势,连忙走了进去。
见云悠悠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心没由来一紧,下令所有人不得靠近,自己则紧紧的守着云悠悠。
“相爷,那百里永夜回来了。”到了傍晚时分,赵全忽然来报。
“百里永夜?”云相眉头一皱:“先给我带上来,问问昨夜的情况。”
“带不上来了相爷,他伤的也是去了半条命,正在偏房躺着呢,我让大夫先给治着,估计没暂时是下不来地了。”
赵全忍不住咋舌,百里永夜那一身伤,当时没人在意,现在去看,才发现胳膊上那一道,差一点就断了手筋,身上小刀伤多达十几处,血流的衣服都看不清颜色了。
“这么重的伤?”云相面色一沉。
“恩,之前邱刚让邱天来报过,说百里永夜有男宠的嫌疑,而且善妒专宠。平日不让他们接近小姐,更别说保护小姐了。所以小姐出事的时候,他们才没能及时赶到。”赵全面无表情的将邱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男宠?”云相一愣。相爷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有些问题了,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的看向赵全。
“你刚才说的是男宠?”
“回相爷,是的。邱刚说百里永夜和小姐来的路上,经常会说一些话语轻薄小姐,小姐没有贴身丫鬟,百里永夜就一直跟着,他说什么小姐就做什么,俨然一副操控了小姐的样子。”赵全照实说了。
云相低头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云悠悠,皱了皱眉头:“你信他的话?”
“我不信。”赵全立刻回答。
云悠悠虽然从小骄纵,但在男女之事上一直很注意,自从失了清白之后,人虽然变了,但是对别人反而更加有礼。
至于百里永夜嘛,按照目前局势看来,大小姐变聪明了,是想收百里永夜这个怂包当个心腹,只是她这个眼光,着实有待考量。
他能看出来,爱女心切的云相自然也能看出来。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听到赵全的话,嘴角扯过一丝冷笑。
“呵,悠悠这一次为什么会出来?还不是因为府里那些闲言碎语。她为什么不要贴身丫鬟,是因为从小养大的丫鬟合着外人谋算她,她怕了,又不肯跟人置气,所以她躲着。如今这才出府几天,邱刚等人竟然又编排出这样的流言蜚语,他们都当我云相的姑娘没了清白,就饥不择食,跟破鞋一般谁都跟了吗!悠悠都躲到这里了,竟然还不肯放过,难道非要逼死了她,才甘心!世间没了清白的女子,就不该再活在世上?”
云相蓦然攥紧了掌心,眼神狠厉的看向赵全,赵全心下一颤,知道云相是动了真怒。
“相爷息怒。”
“没办法息怒了,我自认为在朝中一向稳妥,谁家锋芒都避着。结果呢,我后院失火,女儿清白不保,属下被策反,要不是悠悠,如今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云相轻轻帮云悠悠拭去额间的冷汗,忽然看向赵全。
“我近些年韬光养晦的太好了吗,这些人都当我是软柿子了?”
“相爷只是深谋远虑,不屑与小人争锋,并不是软柿子。”赵全叹息。
相爷韬光养晦,一是担心自己羽翼太丰,招致皇上暗算,给两位在朝中的公子招来不幸,二是暗中观察整个局势,揣测朝政走向,不愿轻举妄动,并不是真的无能。
“如今他们两个也大了,各自有了势力,我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赵全,我们先前培养的那一队死士可以启用了。若悠悠能度过此劫,分两个给她。然后侯王府和冯御史那边,你让人盯着点,特别是冯御史那位公子,听说可是个骄纵跋扈的主。”云相说道这里,眼中闪过冰冷。
“相爷怀疑此番事件,是这两人所为?”赵全皱眉。
“他们与我政见向来不和,最近章台的案子,他们一心想要揽在手里,被我几句话搅和了,肯定心存不满。我近些年太低调,他们就忘了我当年的样子,肯定想要伺机解决我。纵然此事他们不是主谋,也脱不了干系,顺藤摸瓜,总能找到点线索。”
云相说着,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势,哪里有平日和煦的样子。先前担心云悠悠的伤情,此刻虽然心中着急,却知道兵贵神速,再拖延不得。
“不过,我看最后那暗中伏击我的弓箭手,手段却不像常人。”云相说着皱眉。
“恩,隐于无形,出手果决,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样的身手好像谒金门的人。”
“谒金门……我盛月国第一专司暗杀,黑道消息买卖的谒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