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便到了二月十二,这天一早后宫的宫女和太监们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花朝节的宴会。【1】
太后早早就下了帖子,借着花朝节的由头,邀请众人赏花宴饮。
除去后宫里四品以上的妃子、皇子公主、诸国的质子以外,大周朝都城洛邑境内的世袭权贵的子女们,也在半月前就收到了太后的请柬。
不过像后宫里这样针对妇人家眷的的宴会,皇帝和大臣们自然是不必出席的,诸侯国由于远隔千山万水,也不必出席这样小小节日的宴席。因此妇人们自然以太后马首是瞻。
花朝节乃是汉人纪念百花的生日,祭祀花神的节日。名为赏花,自然是少不了各种姹紫嫣红的花朵。太后的永寿宫几日前开始就从花房搬走无数的盆栽,摆满了永寿宫正殿两侧和整个回廊。
和暄与母妃蔡夫人、小弟姬泰,一早起来就开始一丝不苟的梳洗打扮。这样重要的日子,他们在服饰和礼仪上是不可以出任何马虎的。
和暄一直以来对这种有一大群人参加的宴会内心是十分抗拒的,上一世便是这样。跟自己关系亲近的人聊多久她都不会觉得累,反而精神会更好。可每当她一想到要跟一群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脸上挂着笑容一直到肌肉僵硬,她就觉得无比头痛。
听说生了病的女子是不必参加的,免得把病气过给了别人。和暄在心里埋怨怎么生病的人不是自己,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大体她还是识的。
说起来和暄总是有一些害怕太后的,因此与她并不十分亲近。
天子是太后亲生的皇子,太后又是先皇的结发妻子。而太后的母家也是姜夫人的母家,太后便是姜夫人的姑母。
后宫之中人和人的关系错综复杂,重活一世,和暄必须要记住这些并且好好地防范。
其实,根据上一世的记忆,和暄是知道今天是有好戏要看的。只不过这戏码是否与上一世如出一辙,她却吃不准。
吃罢早膳,和暄陪着姬泰在蔡夫人的正殿里看了一会儿书,蔡夫人在一旁做着秀活儿。太后的花朝宴从正午开始,一直持续到申时,程序也是十分繁琐的。
小宫女晴儿一丝不苟的站在和暄的身旁,提醒她快到午时了。于是和暄与姬泰悻悻地收起了坐上的书卷,一旁的蔡夫人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两个孩儿的衣着服饰。再三确认过没有问题了以后,三人便一边闲话家常,一边缓缓地朝着永寿宫的方向走。
还未走到永寿宫的门口,和暄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后宫诸人的面孔,还有许多陌生而又年轻的贵族世家子女的面孔。
“二公主,”和暄听到了呼声转身,一下子眼睛便对上了了公子厚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然后才注意到他身后阴晴不定的楚国质子芈贤,还有个唯唯诺诺的吴国质子姑发子轩,和身形高大却瘦弱的燕国质子燕文康。
和暄礼貌地回了一个礼,众人互相寒暄了一番,便一起走入了永寿宫。
只见这宫里摆满了各色的花朵,和暄一边面带微笑地走着,一边仔细地欣赏着。春日里开的花朵这宫里似是收集全了一般,有迎春、牡丹、海棠、杜鹃、丁香、山茶、金盏花、白玉兰、紫玉兰、三色堇、紫藤花、等等。
这些花儿带着春天万物复苏的气息,把整个永寿宫都照得温暖和煦了一般。
待到迈入正殿,和暄看到了大殿两侧每一个桌子上都摆着插花,有桃花、梨花、杏花、樱花、等等,交相辉映,好不娇艳。她落座之后,看到桌子上摆着自己最喜爱的桃花,不禁心中一笑。再向正殿之上正中央的位子上望去,只见那华丽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半透明的玉器花瓶,几只西域名贵品种的蝴蝶兰露出头来。
皇子和公主们自然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姬姓留在洛邑王亲贵族也十分耀眼,然后就是以姜氏、赵氏、轩辕氏、仲氏为首的几大门阀士族。
和暄在这殿中四处张望,猛地被拍了一下肩头,待她回头去瞧,只见仪表堂堂的表哥蔡文轩。蔡文轩今年十五岁,是蔡宰相的嫡孙,蔡夫人的外甥,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是一位十足的淑人君子。
和暄先是嗔怪了表哥几句,忍不住寒暄了一会儿,却因为其他世家女子上前搭讪而被迫停止。
于是和暄慢慢地走到了公主席上,缓缓落座。她正在纳闷为很么天薇今天没有来缠着自己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天薇和她的表哥赵临谈笑风生的样子。
赵临是太保赵安的嫡孙,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眼神里透露着一种玩世不恭。他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美,就连身为女子的和暄也要自愧不如。然而他一旦说话,那轻佻的神态,夸张的动作,给人一种邪魅之感。
和暄心道,这样的人,她和蔡家还是少招惹为妙。
正在她目光流转的时候,对上了齐厚神情注视她的双眸。她便冲着后者笑了笑,轻轻点了个头。后者也冲她眨了眨眼睛。
不消多时,大殿之上坐无缺席,众人言笑晏晏,耐心地等待姜太后的到来。
“太后驾到!”远处一个太监高呼一声,众人立刻行礼参拜:“拜见太后娘娘。”
一个年逾五十,身着上黄下红华贵锦衣的妇人,伴着众人的跪拜,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稳步走入大殿之上落座。
她脸上挂着高贵却不可亲近的笑容,缓缓地说道:“平身。”
众人刚刚落座,便有宫人毕恭毕敬地给大殿里的众人奉上了酒菜。按照和暄上一世的记忆,今日的流程是先众人边吃午膳,边欣赏一些宫中乐姬的歌舞,然后是几位宗室世家子女当庭献艺,接下来嘛。。。
正如和暄所料,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众人酒足饭饱,欣赏着丝竹管弦之动听,歌舞之曼妙。
一曲终了,姜太后看向殿上众人说道:“今日乃是花朝节,哀家特意命人下帖子,把这些宫里宫外的孩子们都聚到这里。一来是为了赏花,这二来嘛,也希望这些好孩子们彼此熟识熟识,多多亲近才好。”
坐在太后身侧的赵后立刻接话,恭谦有礼地说道:“太后说得正是这个理儿。这些孩子们是大周朝的未来,今天这样的机会让孩子们互相了解一下,是再好不过的了。”
赵后眼神温和地扫视了一圈众人,又看向姜太后道:“依臣妾看,不如让他们表演点节目,一来可以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二来可以让我们这些妇人们欣赏品鉴一番。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姜太后似是思索了一下,大笑了几声,愉快地说道:“赵后所言深得哀家的心。”然后她看向殿中一女子,和蔼地说道:“既然如此,容儿,你且上前来。”
一位身材容貌秀丽的女子盈盈起身,迈着淑女步伐走到正殿中央,缓缓行了一礼,便笑容满面的看向姜太后。
“这是哀家的母家姜太师的孙女姜婉容,芳龄十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姜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透露出无比的慈爱。除了和暄,谁也没有注意到赵后眼角露出的一丝冷冽。
“太后娘娘谬赞了,小女子不过是略通一二罢了。”姜婉容低着头,谦虚的说道。
“容儿不必谦虚。你且随意为大家表演个你平日里擅长的便好,也全当是为下面表演的人开个头吧!”姜太后轻松地说道,然而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于是乎,如同上一世一般,这美丽娇小的女子唤来了宫中的乐师,那婀娜的身姿,伴随着五彩的花瓣纷纷落下,这舞蹈被称为天女下凡也不为过。
殿上的每个人都似看呆了一般,一曲终了过了许久,众人才反应过来,赞叹不已。
和暄心道,这么好的舞蹈,如此精妙的配合,如若说之前没有排练过,那可真是奇迹!
上一世的时候,她便是这样想的。如今再看,只觉得再清楚不过了。这女子肯定是苦练了许久,而今天这宴会,很有可能就是姜太后特意为这位姜家大小姐举办的。
此时赵后脸上的表情颇为不悦,却又极力克制。和暄瞧着,心中觉得好笑,看来这姜婉容的舞技却乃上品,难怪赵后会如此。
待太后赏赐了姜婉容之后,后者的脸蛋有些红红的,谢了恩,便慢步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赵后此时果然迫不及待地说道:“婉容姑娘的舞姿甚美,让人如梦如醉,真是后生可畏啊!”她轻笑了几声,继续道:“蕊儿,你也上前来,让姑母瞧瞧。”
只见一个衣着艳红色,服饰华丽的妙龄少女,环佩叮当的走到中央。
赵家别的就罢了,遗传给子孙的样貌真是好啊!和暄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这女子容貌更胜刚才的姜婉容,浓眉大眼,自带三分妩媚三分娇艳,樱桃小口微微张开,说道:“小女子赵蕊,拜见太后娘娘,拜见赵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