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戒和尚是半点没有自己可能半天被佛祖敲门的不安,或者说,明明剃度出家,身为一个佛修却还活得如此特立独行,与他对旁人看法浑不在意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关系。
哪怕不时有同门师叔师祖师兄师弟看着他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也别指望他会放弃食之一道的修行。
这一回他逮了两头寒山羊,一头吃得七七八八还卖了一部分,一头囫囵个卖给了杨毓忻,他回山门的路费算是筹备出来了。虽然佛修出门在外,囊中羞涩的时候多会选择化缘,但另有一门生活手艺的不戒和尚还是比较倾向于暂时转职做个厨子赚灵石。
就像是现在,本想着赚个二十五块中品灵石当路费,转头就遇到了有钱人,赚了一枚上品灵石不说,还用菜谱酿酒方子换了杨毓忻的一个人情。
他看人素来准得很,杨毓忻绝不会是池中之物,哪怕三年前被无数修士束手无策的蚀灵藤寄生的时候,不戒和尚也不觉得这样就会将他摧毁。
拍了拍手,不戒和尚开始收拾摊子。
他刷刷几下,烤架铜盘等等用来摆摊的物件转瞬间就被收到了储物袋。而那团蓝中带红的异火也跳到他的掌心处,闪动两下,被不戒和尚往丹田一拍。
不戒和尚将系在腰上的衣服被重新穿戴好,这时候林徽真才发现,不戒和尚这一身僧袍相当有特色,一点也不朴素。
只见不戒和尚斜穿着一件玄黑色的僧袍,宽袖束腰,领口衮着银边,腰上系着玄色金属腰带,身前腰后垂落着红色的绳结。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佛珠戴在颈上,长度垂至腰际。他的手上带着黑色无指手套,手背上镶嵌着银色金属莲花梵印,不知什么质地的紫黑色佛珠在他手腕上绕了三匝,虎口处一匝,手腕上两匝。
他的手指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珠串,眼眸微阖,下一刻,气质就是一变。
林徽真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那个混不吝的酒肉和尚只一眨眼就变成了眼前这个气质缥缈出尘,眼神悲悯的得道高僧,内心简直是日了狗。
不戒和尚双手合十,低颂佛号,缓缓道:“缘起缘灭,缘聚缘散,贫僧先行一步,各位檀越,有缘再见。”
说完,不待众人回应,不戒和尚举步就向着坊市外走去,步子似慢实快,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不戒和尚挥一挥衣袖,走得是干脆利落,潇洒得直让在场众人眼睛发直,唯有杨毓忻目光幽幽,根本没往不戒和尚那里瞄一眼,只静静地看着林徽末,眸中隐含着失望的情绪。
阿末方才那一口,十分精准地避开了他特地留下的牙印。
这是嫌弃他,嫌弃他,还是嫌弃他?
事实上,这只烤羊腿于林徽末而言就像是烫手山芋,没人的地方,他也就悄摸摸地啃了这只羊腿。但眼下杨毓忻目光炯炯地看着,林徽末哪里敢直接冲着那个地方来一口。
能忍着当众咬了一口,还是他实在不愿让别人,尤其是阿忻看出什么端倪才做出来的事情。如今咬也咬了,林徽末迅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油纸,将羊腿往里头一包,而后看着杨毓忻,干巴巴地解释道:“拿回去吃。”
杨毓忻没说话,只缓缓地点了点头。
林徽末暗暗舒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甄荟,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复又看向林徽真,道:“真真,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是啊,哥。”林徽真转头将胳膊将甄荟肩膀上一搭,介绍道:“这是甄荟,也准备去天华门拜师,以后就是同门师兄弟啦。甄小弟,这是我哥林徽末,叫林大哥。”
林徽末嘴角一抽,这才见了人家几面,生辰八字换了吗,张口就叫人小弟。
甄荟抬头看了一眼林徽末,手指搓了搓袖角,小声道:“林大哥好。”
模样乖巧极了。
林徽末笑着颔首应了,转头看了一眼杨毓忻,见他压根就不往这边看,简直就在无声地拒绝和这个孩子打招呼,林徽末耸了耸肩,刚认识的小朋友和关系过硬的好兄弟,选谁根本不必思索。
不管怎么说,林徽末看这个甄荟倒是感觉挺面善,第一印象不错。
还没有忘记自己来这个坊市的目的——找弟弟——林徽末冲林徽真摆了下手,道:“真真,时间差不多了,先回去。”
“哦。”林徽真回头看了一眼甄荟,道:“一起吗?”
甄荟一愣,忙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今日的飞舟,明天才启程。”
“没事,我在天华门等你。”林徽真笑了笑,眼角在瞥过甄荟的发顶,确定他比甄荟高了至少两寸的时候,笑容越发真挚灿烂起来。
长得顺眼,性格温顺,个头还比他矮,这简直是最好的小弟人选……咳,好吧,最近他这个主角似乎有些过气,还是老老实实地交朋友,别琢磨着小弟的问题吧。
林徽真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小惆怅。
甄荟也笑了一下,笑容灿烂,道:“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两个小少年依依惜别,林徽末的目光在甄荟的脸上转了又转,心底那莫名的熟悉感越发重了起来。
却不知,待得他们三人离去之后,留在原地的甄荟缓缓敛去面上的表情,勾起的唇角抿直。那双方才看来还清透纯粹的眼眸,此刻竟是异常幽深。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三人离去的方向,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缕鲜血,顺着他的颈侧,缓缓淌下。看位置,竟与方才林徽真被竹签子扎的地方相同。
他的嘴唇微动,似在轻声自语。
“可恶,竟然将我的摄魂针反弹回来,究竟是什么古怪的法宝,竟然有此法力。”
“杨毓忻竟然与林徽末相识,难怪当初……”含混地说出几个字,他的声线里带着森然,似在责问,“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提起过?”
“没用的废物。”
“原来是坏在这一点上头,可恨!”
坊市热闹而喧哗,过往的修士相当多,但走在人群中的甄荟,却诡异得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修士的注意。
他的身体发出细小的噼啪声,面部的肌肉也在十分不自然的蠕动着。不过片刻的功-夫,若是林徽真在此,保准认不出眼前这人就是他刚认识且观感极佳的小兄弟。
那个比林徽真还矮了两寸的个头此刻俨然和杨毓忻差不多高,那张青涩乖巧的面庞也变得成熟而英俊,只眉宇间的阴鸷极大地破坏了他五官的英俊。
“这一次,我不会输!”
*
回到飞舟里,林徽真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林徽末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明付了灵石却空置着的某房间,而后默默地跟杨毓忻进了同一间房间。
入眼就是那张熟悉的床。
林徽末扭头坐在桌子旁,将那只烤羊腿从储物袋中取出来,而后掏出一把匕首,开始片羊肉。
林徽末的厨艺虽然一塌糊涂,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但是在刀工上,林徽末却十分有信心地表示,他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优秀的厨子。
林徽末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两双竹筷,一双放在杨毓忻面前,一双则拿在他的手上。夹起一片烤羊肉放进口中,林徽末微微眯起了眼睛,寒山羊的肉质果然是他所食过肉类中最为鲜嫩的。
没了之前的尴尬不安,林徽末总算能够静下心来品尝美食。
林徽末看向杨毓忻,却见他坐在一旁,凤眸微阖,一手拿着一枚玉简贴在额头处,一手随意地摆在桌案上,手指微动,似在推算着什么。竹筷放在一旁,他根本没有动一下。
眨了眨眼睛,林徽末道:“阿忻,你这是……在看菜谱?”
“嗯。”杨毓忻微微睁开眼。
林徽末有些不解,道:“你看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下厨。”杨毓忻说的云淡风轻。
林徽末:“………………”
他的嘴角抽了抽,虽然杨毓忻向不戒和尚索取菜谱的时候,他也在场,但林徽末完全没有想到杨毓忻竟是打算亲身上阵。他下意识想象一下他这如仙履尘的好友站在满是油烟的厨房里颠大勺的情景,而后身影交替,又变成了方才光着膀子烤羊腿的和尚模样,顿时就是一激灵,狠狠地摇了一下脑袋,脱口道:“好端端的,阿忻你怎么对下厨起了兴趣?!”
他好友如此俊美出尘,哪个忍心看他在厨房里头忙活啊。
杨毓忻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徽末,要不是阿末在美食和美酒上如此执着,他哪里去琢磨这么麻烦的东西。他当初曾听柔姬说过,若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尤其阿末还是个相当重视口腹之欲的,效果应该会更好吧?
至于柔姬后半句,那什么“要是他不听话,果然还是揍一顿管用。一顿不管用的问题,一定是两顿的问题”,还是无视好了,杨毓忻可舍不得动林徽末一个手指头。
此刻,杨毓忻只是用着非常平淡的语气,就像是谈起今早吃了什么一般,淡淡道:“学会了给你做,不好吗?”
林徽末一怔,喉咙动了一下,心就像是被浸在了温水中一般。只是,温暖的同时,却也让他心底泛起微微的涩然。
阿忻对他太好,可他却……
他根本就不值得阿忻待他如此。
他根本不敢想象,日后阿忻知晓了他对他的感情变了质,会是何等表情。
是愤怒?厌恶?还是不屑一顾的嗤笑?
放置在膝上的手指倏地攥紧,指甲狠狠地嵌进掌心处,片刻后,林徽末缓缓松开手指,撇了下嘴,神情与往常无异,道:“好是好,可是阿忻,怎么不是我学会给你做做尝尝?”
杨毓忻默了一下,而后缓缓道:“阿末,你有这份心就好。”
林徽末默默地看向杨毓忻。
杨毓忻抿了一下嘴角,终是没忍心提起那碗熏得他作呕的醒酒汤。
虽然效果该死得好,只闻一下就让他无比清醒,但入口?还是免了吧。
当时他在屋里听阿末吐得挺惨。
显然也想到了当初的黑历史,林徽末默了一下,而后淡定地道:“都过去的事情,提来作甚。”顿了一下,林徽末补充道:“我就不会嫌弃阿忻的手艺,做成什么样我都能够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想法与实践完全是两码事,他就不相信,他这贵公子模样的好友在厨艺上的造诣能比他强。
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呢,多伤感情。
杨毓忻勾了勾唇角,缓声道:“好,那就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严肃脸,这是一只破军大师。
林弟弟苦逼脸:早就应该明白自己这个主角已经过气,尼玛什么小弟,这是个蛇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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