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卯足了劲儿捣药,不多时,忽闻叩门声,孟檀未曾多想,以为是林小婵又来串门了,便去开门。
“小婵你……”门拉开,孟檀抱怨之言戛然而止,怔愣望着抬眼瞧见门外锦衣华服、长身玉立的男子。
“知、知……”他的一声‘知景哥哥’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人还是那个人,脸也是那张脸,可他觉得陌生无比。
眼前之人再不是两年多以前那个温润的莫知景了。
凤知景望着门后一脸惊讶的少年,眯了眯眼,不悦之色尽显。
“便是你挟持了六皇子?”薄唇轻启便已给他定了罪名。
孟檀反应稍慢,跟随凤知景左右的护卫上前,将他捂了嘴制住拖到一旁,给凤知景让出道来。
“呜……'见凤知景迈步跨过门槛,孟檀用力挣扎,奈何动弹不得,心急如焚,怕凤知景惊扰了屋内昏睡的孟鸾月。
听到响动的楚漓自药房内跑出来,瞧清来人后立即站定整理仪容,而后不疾不徐行至凤知景跟前,恭敬作揖。
“少傅。”
凤知景淡淡应了声‘嗯’后便扬了扬手,门外立时涌进一队银甲护卫,跪地恭迎楚漓宵。
领头的正是皇家禁卫军统领卢奇。
“末将等救驾来迟,望殿下恕罪,陛下甚是挂念,请殿下与末将等速速回京。”
楚漓宵先瞧了眼被凤家护卫制住的孟檀后,才摆手示意禁卫军免礼起身。
他转过身,恭敬地与凤知景道,“少傅,孟小公子并非歹人,是他与他的兄长救了我。”
凤知景神色淡淡,扬了扬手,制住孟檀的两名护卫松手退到一边。
孟檀一得自由,便奔至凤知景跟前,展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你若心中怨恨,大可冲着我来,月姐姐生病了。”
凤知景神色如常不为所动,不明所以的楚漓宵被孟檀的这一声‘月姐姐’惊到,讶异不已。
“姐姐?孟玉公子是女子?”
孟檀如梦初醒,上前一步抓住楚漓宵的衣袖,哀求道,“昨日是月姐姐好心收留你,知恩要图报,你是皇子,快将这人带走,莫要让他扰了月姐姐。”
楚漓宵为难地望向凤知景。
“少傅,孟公、孟姑娘她确实是……”
“卢统领护送殿下先行一步,凤某随后便来。”在楚漓宵想为孟檀解围时,凤知景蹙眉,沉声打断楚漓宵之言。
对上孟檀求助的目光,楚漓宵欲在开口,卢奇上前小声提醒,“殿下,这位孟公子既与二公子是旧识,二公子必不会为难于他,您且随末将先行。”
楚漓宵无疑是敬畏凤知景的,也知卢奇言之有理,凤知景岂会为难一个少年与一病弱女子,随即对孟檀摇了摇头便随卢奇等人先离开了。
孟檀气得头顶冒烟,在身后扬声骂道,“好你个楚漓,你忘恩负义,昨日我便不该多嘴劝月姐姐救你!”
楚漓宵脚步微顿,回首望了一眼,复又转身继续前行,与银甲护卫对一同走出门,上了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车。
少傅他果真是有备而来,准备了两辆马车。
楚漓宵一走,孟檀便又拦在凤知景面前,阻止他去孟鸾月的屋。
“月姐姐身子不适要歇息,你莫要去扰她。”
凤知景一脸不耐,正眼也未瞧孟檀,冷声吩咐,“此人辱骂六皇子,将其拿下,稍后带回去听凭六皇子发落。”
先前退到一旁的两名护卫对视一眼,忙上前将孟檀拉开,孟檀气急抬脚隔空踹凤知景,叫嚷道,“莫知景,你个白眼狼,若敢动月姐姐一根头发,我下药毒死你全……唔……”
护卫急忙堵住孟檀的嘴,将他拖到门外,另一人还顺手将门给关了,隔绝了门内的一切。
凤知景径直走向最右边那道房门紧闭的屋,一步一步,行的极慢,在门前驻足片刻才抬手推门进去。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木桌,两张木椅,桌上放着药箱与一只尚余半碗药的药碗。
屋内安静得仿佛无活人的气息,凤知景意识到这个,目光猛地射向那被床帐遮掩住的床,脚已不由自主大步朝着那方走去。
尚未意识到自己的心急,他已将床帐掀开,床上躺着的女子对她的到来毫无所觉,苍白而消瘦的小脸,熟悉的容颜,与两年来梦境的少女面容重合。
梦中她常对他笑,将手伸向他。
“阿鸾……”他站在床前,隔空伸出手,似是要握住梦中少女伸来的手。
一手抓空,他回过神来,床上躺着的人儿不曾睁眼,一切皆是幻象。
他感觉不到她的任何气息……
凤知景心惊,缓缓弯腰,颤抖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气息是有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失力一般坐到床沿,凝视着床上这个让他痛恨、思念的女子。
曾给他欢喜愉悦,最后却弃他如敝履的女子,快三年了,如今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竟不知她会病成这般模样,毫无生息。
她不该是如此模样,他还未报复她,未等到她亲口向他忏悔当初做错了,听她哭着求他原谅的。
而此刻,他的心先乱了。
“欠我的未还,我如何能让你轻易死去……”他喃喃自语,就着被子将她裹住,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一并带走不仅有孟檀,还有孟檀需要的那几味药材。
……
孟鸾月醒来时已近黄昏,陌生的环境令她生出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来,不真切,仿若置身梦境。
屋中昏暗,除她之外再无别人,她唤了两声小檀并未得到回应,只好强撑着自行下床。
趿鞋站起,腿脚乏力,尚未站稳,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孟鸾月抬眼望去,一道颀长的身姿背光立于门前,她瞧不清来人的面容,莫名的熟悉感袭来,呼吸一紧,腿软失力瘫倒在床前。
她未在抬头,双手撑着地,挣扎了几次也未能站起来,此时感官放大数倍,她清晰辨别出门外那人起初大步朝她走来,行了几步便放缓步子,直至来到她跟前停下。
一双白鹿皮靴闯入她的眼界,及那半截雪白的袍角在眼前轻轻一晃便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