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娘想了想,又看看炕上昏迷不醒的儿子,跟老头子对视一眼,艰难的点了点头。
顾青山心中大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嘱咐宁馨道:“你赶快收拾东西,我去一趟尹四婶家,马上就回来。哎,对了,你不用拿被褥之类的东西,我车上都有,刚在镇上买的。你只带几件换洗衣裳就行了,也别带银子,不安全。”
宁馨看他大步走到院子里,从车上拿了一个包袱和两包糕点就急匆匆走了,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他肯定是猜到家里现在没钱,所以才嘱咐她不用带银子的。
宁馨收拾了几件衣裳,又把家里最后的二两银子和一吊钱带上,包上几个馒头,跟爹娘简单说了大嫂的事情,就见顾青山一阵风似的赶了回来。
他探头到车厢里,收拾了一下里面,回头看着挎着小包袱的宁馨笑道:“进去吧,铺好了,可以躺着睡一觉,昨晚没睡好吧。”
宁馨眼里的确有些红血丝,这些天为了照顾家里人,她心力交瘁。忽然被人这样照顾,有点不习惯,却又被他的信心感动,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就钻进了车厢里。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肯定会把那神医请来的,小浩你勤快点,爹身上的伤刚好,娘身子骨不太结实,你是男子汉,家里都靠你了。”宁馨温柔的鼓励弟弟。
宁浩挺了挺不甚伟岸的小胸脯,朗声道:“放心吧,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像青山哥一样有本事的汉子。”
顾青山笑着摸摸他的头,跟二老道别:“你们放心,我肯定会保护好宁馨的,绝不会让她有一点危险。”
大家都心急请神医,没有再多说什么,宁馨放下布帘,顾青山赶着车出了门。
两边的布帘挡着,车厢里有点暗,他已经铺好了被褥,刚好适合睡觉。可是一个大男人坐在车前头赶着马,她就躺在里面睡觉,实在是不好意思。怕弄脏被子,宁馨脱了鞋压到褥子边角下面,就坐在车厢里,默默听着外面的动静。
顾青山回头透过缝隙瞧见了她坐着的样子,就掀开一条细缝,低声说道:“你躺下吧,不然容易被人发现。”
宁馨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万一碰上个好奇心强的,随手一掀布帘,不就看个正着么?
这么一想,她就心安理得的躺下了,把被子盖在身上。如果有人过来,抻起被子把头也蒙住,就可以混过去了。
“青山,去镇上啊?听说你昨天在里正那买了二十亩山地,把涞水河东边那一片缓坡都买下来了,是真的吗?”这是宁西坡的声音。
“是呢,西坡叔,我都二十了,该买块地盖房子娶媳妇了。你是好瓦匠,改天要请你帮忙盖房子呢。”顾青山笑道。
“哎呦,哪得盖多大一片房子呀?你小子出去几年,真是发达了,听说你昨天一下子拿出来二十两,我都不敢信。”
顾青山嘴上跟他说着话,手上的马鞭子可没停,很快就从他身边过去了。“西坡叔,我今天有事,改天再聊啊。”
“哎,好,你去吧,盖房子的时候别忘了叫我。”
“好嘞叔,回见。”顾青山心里美美的,想到媳妇就在自己车上,更是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青山哥,怎么这么高兴呀?你是要去镇上吗?捎我们一段呗。”这是尹胖丫的声音。
顾青山一向是个好说话的脾气,这一点宁馨最清楚,他从来不会拒绝人。料想他会让人跟车的,宁馨拉住被子就要把头蒙上了。
“胖丫,今天我有急事,而且我不去镇上,捎不了你。下回吧。”顾青山看一眼胖丫和她旁边的小栓媳妇,直接拒绝了。
小栓媳妇昨天刚被顾青山震惊了一回,仗着他跟尹家关系好,就想试试自己的面子,笑着柔声道:“青山哥,我们俩就跟你几步就行,没做过这么好的马车呢,就想试试。”
顾青山扫了一眼那张灿如菊花的脸,冷声道:“我说了,今天不行,改天让你们坐。”
他一甩鞭子,乌骓马飞快的跑了起来,扬起的尘土吹到两个女人身上,都不满地瞪了几眼马车。
“哼!牛什么牛,不就是种瓜郎吗?也不知在外边走了什么狗屎运,牛到天上去了。”胖丫气哼哼的。
她嗓门大,顾青山听到了,但是他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去跟一个女人计较,挥动鞭子,加紧赶路。
宁馨听听周围安静了,把身子朝他坐的那边挪了挪,低声道:“青山哥,再有跟车的,你让他们坐在车辕上也没事的,我用被子蒙住头就行了,省的他们编排你。”
顾青山回头看向帘子缝里的宁馨,温柔的笑:“你睡会儿吧,等出了咱们涞水镇就没熟人了,到时候我叫你。你放心,今天谁要跟车,我也不带,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宁馨不想跟他争了,这是他的车,人家想怎样就怎样吧。马车摇摇晃晃的,的确好入眠,不大一会儿,宁馨就进入了梦乡。
顾青山悄悄把布帘弄开一条缝,固定住,一边赶车,一边回头看她恬静的睡颜,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笑眯眯地想,一会儿她睡醒了,要跟她说点什么呢?没想到才刚回来,就能和她单独相处,他欢喜的不知说什么好。
临近晌午,马车出了涞水镇地界,不远处哗哗的水声吵醒了宁馨,一抬眼正看到顾青山温柔痴缠的目光。
她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闭上眼睛再睁开,果然,看到了他的后脑勺。嗯,就是自己睡迷了,看错了。
“醒了?醒了就出来吧,咱们已经到了野三坡镇,外面是百里峡的瀑布,你出来瞧瞧吧,挺好看的。”顾青山回头看她。
宁馨坐起来用手拢了拢碎发,撩起布帘,钻了出来。
春日晴好,七彩阳光笼罩着云雾缭绕的山峦,一道白亮的瀑布从高耸的悬崖倾泻而下,流到眼前时已经变成了潺潺流水曲回流淌。马车在山与水之间蜿蜒前行,山脚下,拒马河似一条巨龙,顺流而下。山,因为云的依偎,显得更加神秘高耸;水,因为山的挺拔,显得越发温柔缠绵。白色的鸭子在水边嬉戏,几只竹筏顺水漂浮,不知名的水鸟时起时落,好一派山水间的自然风光。
“真美呀!这就是拒马河?涞水河流进这里面了?”宁馨没出过远门,见过的河流也只是村边水流不宽的涞水河。
顾青山点头:“嗯,我打听过了。咱们顺着涞水河走,就见到拒马河,就是眼前这条大河。顺着拒马河就到了白洋淀,从白洋淀北岸绕过去,就是鄚州城。宁馨你看,多开阔的景色,等宁斌哥好了,咱们也带他来看,多出来走走,挺好的。”
“青山哥,你说那神医真的能医治我哥吗?”宁馨其实心里还是没底。
“信我吗?”顾青山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这么近距离的直视,宁馨有点不好意思,脸上飞起了一小片红云,垂着眸点头:“信。”
她娇羞的模样最惹人疼,顾青山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想摸摸她的脸,却猛然回神发现不合适。就像揉宁浩脑袋那样,在她头顶轻轻地揉了一把:“肯定会好的,要是秦神医不行,我就去京城求我义兄帮忙,找京中最好的大夫来,一定治好宁斌哥。你不是说了么,不医好他就不嫁人,我也是,不医好他,就不娶媳妇。”
自从大哥出了事,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大嫂走了,董家也落井下石,唯有他……温柔坚定地支持着她的想法,宁馨鼻子一酸,眼里就水汪汪的了,抬眸看他一眼,差点掉了金豆子。
“看你,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手绢都给你绑手上了,我可没东西给你擦了,你在送我一条手绢成不?”
宁馨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你都成大财主了,还稀罕我的手绢么?”
顾青山看着她的眼睛,半真半假的笑道:“稀罕,我宁馨妹子,我一辈子都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