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和林小静的相识,源于一场林小静声势浩大的单恋。
一开始,林小静的表白还算含蓄,可到后来,见陈州没有回应,她行事便趋向偏激。次次告白都轰轰烈烈,闹得全校皆知。在男寝下弹唱、教室门口堵人哭诉、强制给陈州洗衣服等种种手段都没有“感动”陈州之后,她消停了有一个月的时间。
陈州以为这个女疯子终于放弃了对自己的骚扰,打算安心全力备战考研的某一天,林小静忽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校图书馆里。
这一次她表现的极为安静,仅仅是趁着陈州不注意,将一个黑色的荷包塞进他怀里,随后掉头就走,一点多余的举动都没有。
陈州将荷包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A4纸大小的纸张,不过质感更薄,背面透出了不少的黑色墨水,而正面来看,是一张非常奇怪的图阵。
六边形中塞满了他看不懂的象形文字,依稀能辨认出六边形之中被分成了七个小图阵。最中心的那个符文明显更加复杂。
陈州向来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他以为这又是林小静的新把戏,于是随意地团成了一团塞进了荷包里。温习结束后,他一路到了寝室楼下才想起兜里的荷包,将其随手扔在了寝室下的垃圾桶里。
陈州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正好被接班的宿管张姨看到,那个荷包也在之后被她捡走。次日傍晚陈州回来时,张姨还特意叫住了他,询问他荷包图阵一事。
张姨嘴碎,几次把林小静追陈州的事情当笑话一般到处说。陈州怕了张姨这张嘴,便就随口说这是他妈妈给自己请的保研符,因陈州信仰科学和那东西反冲所以就扔了。张姨数落了陈州几句以后没有要还的意思,陈州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的。他知道,张姨的儿子也考研在即,她是想留着那好东西给自己儿子用。
但在临回宿舍之前,陈州留意了一下张姨,看到她果然把那个荷包藏在了抽屉里,这才完全放心。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但那天以后我身上的怪事就越来越多,比如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就想要往马路中间走,像是被人指挥了一样。”陈州抱着头,一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并不敢直视钟灵,继续道:“我一开始以为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备考压力太大了,直到有一天!”
陈州情绪激动,面色涨红:“直到有一天,我在图书馆自习,我又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在对我说话,我突然反应过来,那就是林小静的声音!我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在她送荷包之后发生的,所以我就想去问个明白,结果,结果林小静却吊死在了我的床铺上!手里还攥着那张图阵的残片!”
陈州的一双手不安地攒在一起,指甲深陷在肉里却浑然不觉:“那图阵百分之百在张姨那里,林小静绝对拿不到!可是,可是为什么在她死的时候那东西却在她手里?除非,除非那东西有问题!带鬼气!”
“只有你可以做到!只有你!”他朝着钟灵摊开了手,脸色惨白,泪流不止:“你到底对林小静做了什么!你到底还要对我做什么!求求你收手吧!我是无辜的啊!”
钟灵沉默不语,直到陈州哭完了,她才淡淡道:“一个月前,的确有这样的一个人来我这里求过符。但那张符是黄符纸为底,朱砂写就。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白底黑字。”
“难道我还能看错吗!”陈州急吼,唾沫横飞:“包括、包括林小静死了以后!那些事情也并没有停止,我还是每天都能听到林小静的声音,根本就摆脱不了!”
“还有你看这!”陈州一把掀起头发,指着露出的额头,直冲钟灵:“印堂发黑!招鬼的人都有的特点!我绝对是被脏东西盯上了!那东西绝对是从林小静的图阵里带来的!”
钟灵不过与他一掌宽距离,神色淡漠地与他对视,依旧是那句:“我说了,那不过是张平安符。”
这一句后,四下皆是沉默。
唐渊趁着这空荡将眼镜抬起,快速地扫了陈州一眼。随口,他轻轻地咳了咳,从两个人座位的缝隙间,将打开的手机相册推到桌子中间。
“那张符,是不是这样的?”
钟灵原本云淡风轻的脸在看到图案的一瞬间坍塌,眼中流露出惊诧,直直盯向唐渊。一张鲶鱼嘴因震惊半张,却未出声。
说时迟,坐在最后面的老张“噌!”地夺过手机,手上青筋暴起,拽起唐渊的手,瞪着眼睛对唐渊狂吼:“那女的死的时候是攥着这个?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照片?!”
唐渊被老张的暴怒惊得一怔,如实道:“负责查案的警官,我认识。”
老张听闻忽然手一松,整个人的神色瞬间松懈,瘫坐在塑料椅上。
“就是这个!这就是证据!”老张的反应更叫陈州确定了自己的推断。他“霍!”地站了起来,抓起钟灵的领子左右狂摇:“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你!你是乾坤街最厉害的神婆!事情由你而起,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程昱反应极快,他一把攥住了陈州,将那双手掰开:“喂!你干什么!”
“正如你所说我声名在外。”钟灵掩下眉眼中不悦神色,用手捋顺了领前的皱褶:“既然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陈州挥舞着拳头就要朝着钟灵砸过去,他动作太大,桌子上的餐具尽数滚落在地上,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当看清楚陈州一个男人竟要对少女模样的钟灵施暴时,一片呵斥声起,更有甚者已经起身想要收拾陈州这个对女性动粗的渣男。
老张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还在对着唐渊手机的照片发呆发愣。唐渊拦着胳膊乱甩的陈州已经竭尽全力,程昱一边冲着围观群众嬉笑摆手:“都是朋友,喝大了!喝大了!”一边架起陈州的另一条胳膊,使他动弹不得,强行按进座位里。
陈州被两个人绑的彻底没劲儿了,双手攥着把手,看向钟灵的眼充满怨恨。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你、你!”
陈州指了钟灵半天,又转向毫无作为的唐渊一行人,脸涨的通红,哆嗦着嘴唇:“你们!”
但到最后,他也没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一鼓,猛地起身转朝着大街的方向狂奔。
唐渊紧绷着的神经略略松弛:“真想不到,陈州现在变得像个疯子一样。”
“幸好他没多大劲儿,不然刚非要踹翻咱们俩不可。”身侧程昱满脸无奈地拿起手机:“这采访就算是结束了吧?那录音我就停了啊。”
两桌的四个人,忽然全部沉默了下来。与周遭碰杯谈笑声显得格格不入。
一道刺耳的鸣笛声突然划破夜空。嘈杂人声沉寂数秒后,数声尖叫几乎同时炸起:
“撞死人了!”
老张“腾!”地站起,拽着唐渊的袖子,几乎是吼出来:“快!看看现在是几点!”
唐渊手指慌乱地按亮了屏幕。刺目的白光下,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六点四十六分。”唐渊僵硬着抬起脖子,举着手机,怔怔地看向老张程昱二人:“但大概三分钟前,程昱的录音机停止了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