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玥一宿没有回屋睡觉。她一直守在枫炎的身边。
一缕晨曦透过门缝落到了趴在床边睡熟了的高玥的脸上。
“祖父!有把握吗?”陆喜一大早地看到药翁坐在自己的屋门前摆弄着手里的药草。
“你不坐诊,来这里做什么?”药翁没有抬头。
“他是怕你食言丢了性命!”公子瑾阑一身黑袍出现在季环宇宅院的门口。
药翁的手停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公子瑾阑。
公子瑾阑走到院子中的石桌旁坐下道:“开始吧!”
季环宇在屋子里听见他父亲的声音后叫醒了海盈盈。
“快起来!我爹来了!”
“我不见!”海盈盈拿被子蒙住了头道。
“不行!这样会被他捉住把柄,让我休了你的!”季环宇将衣服拿给海盈盈道。
海盈盈不情愿地穿好衣裳开始梳洗起来。季环宇拉着海盈盈的手出去给他的父亲请安。
公子瑾阑压根儿就没理他们夫妇二人。
高玥已经醒了。她听到了公子瑾阑的声音,心里十分的不安。
药翁起身走到枫炎屋子的门前。公子瑾阑发话了。
“把人抬到院子里来!”
陆喜和崔氏兄妹只好将枫炎抬了出来。高玥抱着被子走到枫炎面前给他盖上了。
师郎中来到了药翁的身前帮着把药草放在了枫炎的头上。
一切准备就绪,药翁从药箱里拿出了银针。公子瑾阑的眼睛盯着药翁那双手。他发现药翁的手保养的极好。
一根根银针扎在了枫炎的手上和头部的穴位上。
“人体的穴位是全身经脉的要塞。刺激穴位的深浅不同,所牵动的经脉也不尽相同。所以要把握好深浅!”药翁边下针边给药翁和陆喜讲解着。
“他真的能醒过来?”公子瑾阑看着紧闭双目的枫炎冷冷地问药翁。
“那要看您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了!”药翁的话公子瑾阑是听明白了。感情这老头知道自己会来!
“枫炎!你若不醒来,我就杀了你心爱的女人和这个老头儿!”公子瑾阑狠狠地道。
“公子不能杀了我!我还得继续照顾他呢!”高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跪在枫炎的身边拉着枫炎的手颤声道。
药翁的最后一根银针扎在了枫炎的人中穴上。
枫炎的眼珠子动了动。公子瑾阑的眼睛里透着喜悦。
药翁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枫炎手上和头上所有的银针。
枫炎的喉咙也动了动。药翁拔出了他人中穴上的银针。枫炎的嘴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高玥捂着嘴哭出来声。公子瑾阑不禁站了起来。
药翁又拿出一排金针,他将五只金针分别扎在了枫炎的五根手指尖上。枫炎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额头现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高玥赶紧拿出巾帕给他擦拭。
“枫炎!”公子瑾阑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枫炎的眼珠子转向了他。
“他现在还不能说话!”药翁说完拔出了扎在枫炎指尖的金针。
枫炎的眉毛抖了一下。高玥握着枫炎的手心痛地喊了一声:“枫炎!”
枫炎的眼珠子转向了高玥。高玥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好了!快抬到屋子里,别受了风寒!”药翁被陆喜扶了起来。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枫炎抬进了屋子里。公子瑾阑看着药翁道:“在他好起来以前,你不许离京!”
“公子!他们不走了!陆喜在西街开了一家医馆!”途安向公子瑾阑禀报。
“哦?”公子瑾阑看向药翁和陆喜。
“医馆的名字叫做‘济世堂’,还请大司马照拂!”陆喜施礼道。
“恐怕不用我费心了吧!”公子瑾阑冷笑一声,拂袖而去。他焉能不知这一切都是是公子清浅的主意?
枫炎虽然醒了,但是依旧不能动、不能言。不过高玥已经很满足了。他从枫炎的眼神里看出,他认得自己。
过了两日,途安送来了轮椅。崔岩帮着高玥把枫炎弄到轮椅上推出去晒太阳。
“他要恢复恐怕得个十年八年的,你要有个心里准备!”药翁看着高玥脸上的笑容不得不说了实话。
“哪怕是一辈子,我也不会放弃他的!”高玥给枫炎掖了掖被角。
药翁不再说话了。他的眼睛看向了天边的浮云。
“老丈!您是不是触景生情了?”季环宇在窗边听见了药翁和高玥的对话,也看出了药翁的心情。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药翁依旧望着天。
在季环宇软磨硬泡下,药翁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那年夏天,药翁刚满十八岁。他虽然出师不久,但是却医术高绝。
他的朋友王秀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知道他医术了得,便邀他前来一起坐诊。
京城繁华之地,药翁自然也很向往。于是,他一路行医看诊地来到了京城。
朋友相见,自然欢喜。药翁也就在京城留下了。
王秀有个表妹,年芳十六。她也颇懂医理,所以在医馆帮忙。
王秀喜欢他的表妹已久。但是他的表妹却爱上了药翁。药翁是个药痴,竟然浑然不知。
直到有一天王秀去他的表妹家提亲,才知道她喜欢上了药翁。
王秀因心情沉闷喝了酒后,不小心从阁楼上掉了下来。
药翁当然倾尽全力医治他的好友。王秀的表妹一开始还对他照顾有加。可是过了两年,她的家里催她嫁人。她就去药翁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药翁一听就傻住了。他回过神来后对她说,自己只是把她当做王秀的未婚妻看待。
王秀的表妹听了跑出了医馆。从那以后,药翁就再也没见过她。
“后来呢?”季环宇坐在了药翁身边的台阶上问道。
药翁沉默了许久告诉季环宇,他的朋友能动了,却自尽身亡。
院子里突然没了动静,连风似乎也停了下来。一片落叶落到了枫炎的头上。高玥赶紧将叶子拿下来。她蹲在枫炎的身边道:“我们不一样!”
枫炎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季环宇走过来扶着轮椅的把手盯着他的眼睛道:“有心爱的人在眼前,才是最幸福的事。”
高玥看着走进了屋中的季环宇施礼道:“谢谢小公子!”
海盈盈从窗口探出头来问药翁:“王秀的表妹哪儿去了?”
“在离去的那天夜里她就回到了历阳郡的家里。三天后,她投河自尽了!”药翁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那双救人无数的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海盈盈沉默了一会儿追问。
“二十年后,我被迫离开京城路过历阳郡
时想着去探望一下她……”药翁说不下去了。
一片枯黄的落叶飘落在了药翁花白的发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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