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荒野上,尸体横七竖八,零零落落,空气中满是血腥味,让人窒息。
断裂的刀剑,四溅的箭矢,静静地隐没在草丛中。
原先被拦下的马车,此时还静静地停在原地。
女子们受惊吓,早已趁着突然冲出来的渔翁和马十七一行人厮杀时,逃得远远的了。
马车夫尤未苏醒。
这一片荒野之中,仅剩下三个渔翁在收拾残局。
这三个渔翁,其实就是莫家武客三人假扮的。
“小飞,你太着急了。如果等到马十七等上了我们的船再动手,事情就没有这么复杂了。一锅端掉,死不见尸,干净利落。”莫云轻轻说道。
“对不起,我看他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实在是气不过了,冲动了。”莫小飞轻轻应道。
“看来嫉恶如仇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莫云道。
“不光这个,你怎么用了木剑来杀人?这把剑是给你这样用的吗?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莫江气冲冲地道。
“对……不起。”莫小飞道。
“是啊,大哥就是不小心用了木剑,吸引了邪魔外道的注意,结果招致飞来横祸的。”莫云晃神道。
“名器不得轻易外露他人!还好现时并无外人,不然泄露出去,又是一场祸事,师尊那里,你就没法交代!快些忙活,将这些断刀断剑丢到江里面去!尸体上的伤口,处理一下,让别人看不出来是利刃所伤。至于刚才那些车夫女子,我看他们并不精于刀剑之事,就不必去追究了。快些做吧!”莫江道。
三人正忙着,突然看见,远远地,一匹快马,扬尘而近。
莫小飞惊呆了,他慌张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叔父。
“快退!”莫江忙下命令。
“怎退?”莫云问。
“骑上敌之马,向东去,绕路回家,不多说,快做。”莫江道。
莫云给莫小飞使了个眼色,莫小飞心领神会,走到一匹马旁飞身上马。
莫江、莫云也各自上了马,三人一拉缰绳,火速纵马走了。
这下荒野中彻底没有醒着的活人了。
来人飞马而至,等见到了荒野上的场景,吓得大叫一声,跌落下马。
“十七少爷!”来人骇然地喊道。
然而并无回音。
来人战战兢兢上前,看了看马十七的半具尸体,认真确认了一番。
来人又看了看断外几步开外的头颅,呆了良久,骇然痛哭,道:“怎么我中途上了个茅厕,你们就死了啊。我回去可怎么交待啊!”
来人踌躇着,不知道要怎么办。想了良久,心中打定主意,还是得回去报信。但是又怕同伴的尸体被野狗咬了。于是四处乱寻,终于发现了那辆马车。
然而,一辆马车可装不下这么多尸体。于是,来人只把马十七的头颅和身体放了上去,然后火速赶着马车回青旗寨。
过了好久,老车夫终于也醒来,却不见了女主人和马车,只当是被歹徒掠走了。站起来往渡津口走,这才发现地上遍布的零零落落的尸体,蝇蚊肆虐,肠血污浊,当下恶心得大吐,忙忙找了条刚靠岸的野渡船跑回去报信去了。
这下子,野渡津上的事情一下子传开去了。
等青旗寨的人终于赶到,现场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临近的三乡五寨的村夫们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于是纷纷来围观,现场人声鼎沸,如同过节一般。
青旗寨的人面色铁青地将同伙的尸体打包整理,放入运来的棺椁之中。
等青旗寨的人正准备离开,忽然一个大汉赶到,叫住了他们,道:“等等,你们得留下。”
青旗寨一个为首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大汉道:“你们吓了我们家姑娘,抢走了我们家马车,现在还问我是什么人?我告诉你,我是分水汊刘氏四海船队的刘老二。还好我们家姑娘聪明,逃到乡下亲戚家去了,没牵扯进去,不然伤了半点头发,我要你们偿命!”
青旗寨为首的道:“我们的人,是你们杀的?”
刘老二道:“一码归一码啊,你们的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我们的马车,是你们拿走的吧?我们的人,是你们伤的吧?你们得留说法!”
现场都是临近村民,见状纷纷吆喝起来,要青旗寨的人给说法。
青旗寨为首的见现场人多势众,不好处置,便道:“这件事情我不清楚,改天你去找我的上头去说吧,我只是来收拾的。人死为大,你不会是想拦死人的路吧?”
刘老二道:“你们混哪碗饭的?”
青旗寨为首的道:“尚西青旗寨!你改天过来吧!”说罢,下令启程。
刘老二听罢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被打得这么惨的团伙,竟然就是传说里在尚州地区混得叱咤风云的青旗寨。
当下,他没敢再说什么。毕竟,分水汊刘家四海船队虽然是地头蛇,但是还没到能和尚州一霸青旗寨抗衡的地步呢。
青旗寨收尸队就这样全身而退了。
因为事情太扑朔迷离,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件事情就演绎出了过路河神好心救良民的神话故事,在附近传唱起来,此是后话不提。
当天,刘老二带着辛辛苦苦找回来的嫂子和妹子回了家,向刘家老大汇报了情况。
刘老大听说惹上了青旗寨,于是愁云惨淡,道:“罢了罢了,如果是青旗寨的人,那马车拿了也就拿了,人伤了也就伤了,平平安安回来就好。破财免灾嘛。这样,二弟你辛苦一下,去尚州府衙找你李家五表哥,跟他说一声。”
刘老二知道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他也同意去寻找后援,一来壮壮胆,二来以备不患,于是匆匆起行。
此时,青旗寨中,连同尚西马家,已是一片大乱。
好端端地,突然死了一个二代精英,这种事情无法不震动。
马永重新找了一副好棺材,裝殓自家爱子,连同马十七心腹手下们的遗体,一同运回了尚西马家。
此时,尚西马家已经到处是白幡素缟。家人们一边忙着白事,一边痛哭流涕。
尚西马家周边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登门前来赶丧。
青旗寨古伊带着一众高层,也亲自赶来帮助料理后事。
马永强忍着断肠之痛在大庭广众下替爱子风风光光地办了丧事。
当夜,棺椁停在厅房。夜深人静,宾客均已退去,只留下几个家人守灵。
古伊等陪着马永,道:“兄弟,节哀顺变。世侄这事,我们青旗寨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要让世侄沉冤得雪,大仇得报!”
马永这一天里一直忍着不多说话,此时没有外人,竟然哇地一声,哭喊起来,道:“十七儿,是我的心头肉哇,我真不应该让他去分水汊呀!寨主,他是为青旗寨死的呀,一定得为他报仇啊!”
马十三忙劝马永莫哭。
古伊道:“兄弟,等世侄事情办完,我等即刻去找寻凶手!”
马永目露凶光,道:“不,一定要抓住凶手,祭奠十七儿头七!”
古伊道:“我早已派人去查了,只是当日除了被拦下来的刘家女眷,更无别个看见有人了,这些凶手,怕是有备而来,才不留行踪。”
马永道:“他们不是护了刘家女眷么?那必然和刘家有关系!找不到凶手,我便先踏平刘家,取那几个娘们的狗头,祭奠我家十七儿!”
古伊听罢眉头一皱,道:“兄弟,先查明,再动手,才能找到真凶,为世侄雪恨呐。”
马永道:“我先雪了自己心头的恨再说!”
古伊见马永一时脑子转不过弯,便不再硬拗,免得伤了情面。
话说清风观后山之上,任远道例行觐见沐衣子时,将马十七在分水汊遇刺一事禀告了。却见沐衣子一脸气淡神闲的样子,疑惑道:“师尊您怎么这么淡定?马十七一死,势必引起一番纷争,恐怕又是生灵涂炭啊。”
沐衣子道:“我知道了。我这是为了引出凌鸥来啊。”
任远道一听,大吃一惊,道:“是您做的?”
转念一想,不对,便改口道:“是莫家做的?”
沐衣子不置可否地道:“你瞧好吧,如果凌鸥没死,这几天必定出现。这份礼,是我送给他了心愿的。马十七一死,心愿已了,他肯定就回来了。”
为了吸引凌鸥回来,居然派人去杀了一个难以降服的小魔头,看来,沐衣子对凌鸥还真是挺看重的啊,任远道想着。
怪不得老父亲常常说,绝对不可背叛老师尊呢,这老师尊的门门道道,还真是骇人得紧,任远道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二代,任远道历来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东西,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和抵抗心理。他没想到,平日里文文静静、满口善道的老师尊,竟是如此一位狠辣人物!
任远道正思索间,猛然察觉到窗外有一阵动静,任远道也颇会功夫,赶忙冲了出去,捉拿不速之客。
一出门,见有人影往外窜,便追了上去。刚跑出三两步,只听到沐衣子喊道:“小道,你回来吧。”
任远道只得悻悻地走了回来,没想到,却见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衣着破破烂烂,却似一个流浪的老乞丐。
“莫……江……?”任远道问道。
“掌事别来无恙啊!”老乞丐一开口,一副柔弱年轻的熟悉声音脱口而出。
“你是……”任远道疑惑起来,看着沐衣子。
“我把这小子引回来喽,哈哈。”沐衣子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大笑了。
这个人,正是失踪了几个月的凌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