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大趁人不备,小声地和刘识交流道:“这边都放话那么久了,咱们的人怎么还没有动静?”
言语之间颇多焦急。
刘识稳若泰山,不疾不徐地说道:“别着急,咱们要相信子亮兄。”
相处多年,刘识和张明华之间早就建立起了深厚的默契和信任,所以他能够放心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张明华的手上,并且坚信张明华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安老大扫视一圈,看着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敌军,吞了吞口水,目光却坚毅无比,低声道:“大人放心,今天就算是张先生拧不过那些混蛋,我们也一定会誓死护卫大人出去的!”
儋州总兵李德胜等贪官污吏手段狠辣,又占据天时地利,手下士卒甚多,张明华和那些御林军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刘识看着安老大握紧剑鞘的手青筋暴突,微微一笑,没有答话,眼神里却全都是信任。
他信任安老大,就像是信任张明华一般。
人生能得若许可以性命相托的知己好友,真是痛哉快哉!
就在刘识和安老大小声交流的时候,儋州戍所的城门突然打开,丝毫不顾及大敌当前的危急形势。
敌军首领见状一喜,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蛮语。
刘识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能够从他的表情上推断出来,只怕是在为和儋州总兵李德胜成功地和他里应外合而欢呼。
刘识眉头一皱,眯眼看向前方,就算是计划不能奏效,张明华也千万要平事才好啊。
然而下一刻,只见从城门内整齐有序地冲出一队队的骑兵,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分头行事,各自冲向敌人最为薄弱的地方。
骑兵之后,是成千上万的端着长枪的步兵,有条不紊,紧跟而上。
而张明华也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出现在城楼,长剑一挥,张口大喝道:“杀——”
成千上万的士兵齐声喊杀,猛烈地冲向敌人的阵营,由精锐骑兵率先迅速撕开几道口子,随后步兵蜂拥而上,所向披靡。
敌军猝不及防,很快便溃不成军,将士们都争先恐后地逃命去了。
然而在海边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他们事先伏好的战船,而是由约瑟芬先生率领的远洋海上商队的船只,只不过现在立在上头的不再是商队的船员,而是刘识早就调集来的伪装成船员的海滨将士。
来儋州之前,刘识就对以李德胜为首的儋州将官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担心御林军人手不足,又不熟悉海战,万一对战起来难免捉襟见肘,就打算悄悄从其他相熟的地方借调人手,一同前往儋州。
但是人手好借,难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人给送到儋州去,不引起儋州总兵李德胜等人的警觉,以免影响计划的实施。
事有凑巧,约瑟芬先生恰好率领远洋海上商队从外洋归来,路上恰好碰到了刘识一行人。
刘识灵机一动,便将借调的人手都藏到约瑟芬先生的商船上。
李德胜等儋州戍所的将官,为了谋财,最是欢迎约瑟芬先生这样的远洋航海归来的大商人,更何况约瑟芬先生的远洋海上商队此番还是满载而归,因此他们对于约瑟芬先生的远洋海上商队暂时停驻在儋州码头,表示十分地欢迎。
约瑟芬先生也豪掷千金,以表达对李德胜等儋州戍所将官“面慈心善”“通情达理”“爱护百姓”的感谢。
李德胜等人欣然接受,并且对于约瑟芬先生的“知情识趣”非常赞赏,还计划着什么时候再让约瑟芬先生“主动奉献”一把呢。
因此约瑟芬先生和其商队在儋州过得简直不要太逍遥,只要不是军事禁地,那是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若不是有刘识的计划在,约瑟芬先生只怕在刘识被劫的当晚就将人给抢救回来了。
现在,对着逃窜到海边的敌人,驻守在商队船只上的将官一声令下,早就整装待发的将士们立刻有序地冲下船只,如农人收麦一样,割下一茬又一茬的“庄稼”。
这场设计和反设计的大战,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却这般出人意料的迅疾。
刘识亲自拿下敌军的首领,将其押赴至儋州海滨戍所。
戍所内,被绑在大堂上的儋州总兵李德胜等人厉声呵斥值守的士兵:“快快将我们给解开来!你们被外人蛊惑欺骗,以下犯上,做下这等藐视上官的错事,按律当严加惩治!快快将我们解开来,还能让你们将功折罪!”
值守的士兵们受够了李德胜等人的压榨苛责,所以才下定决心投靠一直待他们不错的刘识一行人的,如今已然倒戈,退路被堵,而李德胜等人成了阶下囚了还如此地嚣张跋扈,他们如何还会受李德胜等人的威逼利诱。
以李德胜等人暴虐恣睢的脾性,只怕刚一放了他们,他们立刻就能将自己这些人给砍死了。
李德胜见威逼利诱无果,又是担心又是愤怒,何时他们竟然要受小小的士卒的欺凌了!
李德胜正要再破口大骂,突然见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突然射进来的强烈的天光让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狭窄迷蒙的视线中,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门外跨了进来,步履从容优雅,有一种大势在我的自信。
想到自己堂堂一州总兵,如今却被人五花大绑地跪伏在地,李德胜顿时觉得羞愤难当,怒目圆睁,朝来人怒视。
可是这一瞪,却让他越发地愤怒了,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折辱。
来人竟然是刘识,那个一到儋州就处处和他们作对的钦差大人!
明明他们占尽天时地利,已经和敌军里应外合,将刘识给绑走了,为什么转瞬之间他们就落了下风,成了阶下囚,被人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而原本沦为阶下囚的刘识却如从敌人的战车上闲庭信步而来一般,从容优雅、大方高贵,衬托他们这些人愈发地狼狈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