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瑾没心思和稳婆较这个真,她强撑着疲惫和疼痛往里挪了挪,空出床边来,让稳婆把孩子放下。
刘识在床边照应着,看着襁褓里正努力正努力地睁开眼睛,观看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粉团子,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温柔得连用手指碰碰她嫩嫩的脸颊都不敢。
彭瑾却慌忙将孩子的手指脚趾都仔细地数了又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又仔细地看了孩子的耳朵等处,见都健康正常,这才终于放了心。
大齐朝可没有四维彩超,提前看不出孩子是否畸形,所以直到此刻,彭瑾的一颗心都是悬着的。
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稳婆见彭瑾仔细地将孩子查了个遍,这才恍然明白,彭瑾要看孩子,原来是怕孩子畸形,一面想着这位三奶奶真是与众不同,一面笑呵呵地恭贺道:“小小姐四体康健,聪明活泼,三爷、奶奶好福气!”
彭瑾闻言,笑得开心极了,忙谢过了稳婆,让云雾准备打赏。
稳婆事先打听到彭瑾出手极为阔绰,见状忙再接再厉,夸赞道:“小小姐破晓而出,一出生天地就恢复了光明,可见是个有大运气的人!定然会一生顺遂,万事无忧!”
这恭维的话有点夸张,但是架不住彭瑾高兴啊!
所以,彭瑾乐呵呵地吩咐云雾打赏稳婆两只红封!
稳婆乐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连声向彭瑾和刘识道谢,又是一连串好听不重复的恭贺。
众人将弄脏的被褥撤换掉,又给彭瑾换上干净的衣物,忙都垂首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小两口。
哦,不对,现在是一家三口了!
众人相视,眉梢眼角全都是喜气。
屋子里,却是一片宁馨。
刘识小心翼翼地去抱孩子,可是手伸到一半,又忙退缩回来,剑眉拧成了疙瘩。
这么娇软幼小的一只,他实在是不敢伸手去抱,总怕力气稍大一点就会勒疼她,力气稍小她又会从臂间滑落。
真是为难忐忑!
刘识眉头紧蹙,觉得抱孩子简直比他做过的最难的策论还要难上许多。
彭瑾看着刘识束手无策,想要自己动手给孩子翻个身,让她把肠胃里吸入的羊水吐出来,却在伸手揽住孩子之后,和刘识一样,小心翼翼得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
两个新晋的父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无奈地相视一笑,喊了刘妈妈进来。
刘妈妈进来后,一听彭瑾让她给孩子稍稍翻个身,侧躺着好将肠胃里的羊水吐出来,顿时皱了眉,她还没听过生完孩子还有这一章程的!
踌躇半晌,刘妈妈小心地回复道:“奶奶,孩子生下来头三天,正是头部定型的时候,此时让小小姐侧躺着,只怕有可能会偏头。”
彭瑾一愣,她还不知道有这一茬,顿时苦恼地皱了眉头。
她只是前世陪好友生产的时候,听医生说过,孩子出生的之后,需要侧躺吐羊水,所以就现学现卖了。
原来还有脑袋定型这一茬吗!
刘识见状,吩咐刘妈妈:“方神医这会儿就在前厅,你去问问,看他怎么说。”
方神医虽然不会接生,但是擅长妇科千金方,于小儿的各种病症也有研究,经验丰富,问他总是没错的。
刘妈妈闻言,顿时松了一口,忙躬身退了出去。
要是没有三爷的这句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服三奶奶呢!
有了方神医这块招牌在,不怕三奶奶不信服听从!
可是,等刘妈妈见了方神医,说明了来意,方神医却眼神一亮,笑道:“三奶奶说的不错,胎儿在母体时,以及出生的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吸入或多或少的羊水,沉积在肠胃里。若是能让她及时吐出来,自然是好的!”
“可是,孩子才生下,头骨最软,正是定型的时候……”刘妈妈犹豫,若是因此玉雪可爱的小小姐偏了头,破了相,那该如何是好。
方神医皱眉,沉吟片刻,也不十分确定地说道:“那,就来回给小小姐调整方向,别总顺着一面侧躺。”
见方神医都发了话,刘妈妈也不好再坚持己见,谢过了他,转身回西厢复命去了。
到了产房,刘妈妈先将方神医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达了,然后动手去给孩子翻身。
刘识见刘妈妈熟练地给孩子翻了身,不由地连连赞叹,忙去请教。
刘妈妈愣了愣,都说大家族的规矩是抱孙不抱子,看三爷如此兴致勃勃,这是……
不过,想到刘识在会试放榜之前,连产房都敢闯,刘妈妈也就不觉得抱女儿这种小事发生在刘识身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刘妈妈便仔细地教,刘识就认真地学。
彭瑾看得温柔地笑着,躺在她身边孩子努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有爱的世界。
刘识果然聪明,刘妈妈不过说了两遍,他就已经能够笨拙却正确地抱起孩子了。
刘妈妈笑道:“三爷和奶奶哪里是不会抱孩子,只是怕自己手生,弄伤了孩子,所以才畏手畏脚的,不敢去动。”
刘识和彭瑾便相视笑了,可不就是这样嘛!
因为太在意,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刘妈妈见状,便悄声退了出去,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温馨幸福的时光。
刘妈妈不知道,她走后,刘识抱着孩子,根本不敢放下来,因为他虽然会抱孩子了,却还不敢给孩子翻身。
为了让孩子吐羊水,也为了避免孩子侧躺过久头型不好看,刘识就这么抱着孩子,靠着调整胳膊的高低伸缩,让怀里的孩子歪着头吐羊水。
看得彭瑾都替他累得慌,心疼。
然而,当看到怀里的粉团子,睁着一双眼睛,虽然似乎没有盯住他,却一直往他这边看时,刘识顿时觉得所有的劳累和忐忑全都不翼而飞,剩下来的,只有满心的欢喜愉悦。
彭瑾折腾了一夜,终于平安生下了孩子,先前还因为孩子刚出生的喜悦,激动得睡不着觉,这会儿万事顺遂、尘埃落定,困倦疲惫便涌上了心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彭瑾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