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蚕丝绕鱼线,穿在芍药花瓣一般的领圈上。
韧劲十足又不至于太硬,由浅及深的从浅粉,粉,粉桃,玫瑰红一瓣瓣至黼黻锦的正红!整个天衣阙里的人都说,从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领子!
绿的!绿色的脸,绿色的光,绿色的饭菜!绿色的猫!
一连几个时辰看下来,对比着那艳红的黼黻锦,看什么都变成了绿色的!大家哈哈笑着互相打趣。
令彤抽空也到沉思苑去过两次,毫无悬念的被拦在外面,回来后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做衣裳,看着那件梦幻的婚服越来越成型,一屋子人都是兴奋不已。
这日令彤回到家中,刚到院子门口,只见鱼乐像壁虎一样从树上缩下来。
“鱼乐!你怎么又爬树上!”
“嘻嘻,姐姐回来了?我在树上看你啥时候回来啊,屋里来了个公子找你!”
“公子?是谁?”
“我不认得呀”鱼乐嬉皮笑脸搀着令彤。
“姐姐你眼睛没好利索呢,我扶着您啊!”
“姐姐,我听盧先生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姐姐就是淑女,君子上门便是来求爱的,像许大夫,三殿下,还有今天这个……”
令彤无奈的停在门口,叹口气戳戳他的脑袋。
“进去后莫要乱说话!”
“哦”他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忽闪着点头。
令彤绝对想不到,来的竟然是晋国公府的邹瞰明!
他面容消瘦,衣带略宽,一身薄青色绣海浪纹的丝袍,一张清秀的长脸,双眸自令彤进屋便再没离开过她。
“郭小姐安好!”
“我很好,谢谢公子!”
“前些日子得知小姐病重,未能来看望,瞰明寝食难安!若不是家兄……”
“多谢公子,我们小姐不需要探望!”插嘴的是燕子。
她视斯宸为天神,早就仰慕的一塌糊涂!只盼着令彤能嫁给他,哪里容得他人觊觎令彤,何况这晋国公府先聘后退的,早已损了令彤的名声,燕子怨都怨死了!因此连茶都没给他倒。
瞰明一脸尴尬悔恨!他当然知道燕子的愤恨从何而来。
“退婚实非瞰明之意!瞰明今日登门便是想重新……”
“免了!公子千万休提此事,我们小姐断断不会嫁入晋国公府!”
“燕子,少说两句!别失了规矩!”吴妈见邹瞰明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懊悔的似要哭出来一般,料想事有隐情,便喝住了燕子。
“邹公子,不管邹府因何退婚,都正合了令彤的心意,当时二伯背着我收了邹家的聘礼,我原本就不会答应的,既然邹府已然退婚,那便当此事从未发生吧!”
说完微微一福。
“令彤大病初愈,要去休息了,公子请回去吧!”
那瞰明听了此话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中惨痛!脸色煞白!眸中隐隐有泪光流转,只得慢慢一揖“打扰了,瞰明这便告辞……”
说完就失魂落魄的出门去。
吴妈到底有些心软,又不便跟出去,到底鱼乐伶俐,从坐着的桌台上跳下。
“吴妈妈放心,我去送他!”
“公子,公子”他茫然回头,却见刚刚屋里的那个小童跑了出来。
“公子,你哭了?”鱼乐左右看着他的脸。
瞰明忙擦去泪,摇摇头。
“是我痴心妄想了!我原不配爱她!她那么美,又那么自立,哪里看得上我这个膏粱纨绔?!”瞰明苦笑道。
“高粱是什么?”鱼乐嘀咕着,一路察看他的神色,伴着他向外走去。
“其实不是这样,大哥哥,你别伤心!这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我可看多了!人哪都要狠狠伤过心了,他真正喜欢的人才会来呢!像我亲亲姐,像苏暖儿姐姐……”
瞰明扭头看他,又伤心又想笑。
“你见了多少男女之情?你是小月老吗?”
“你别看不起人,我见过的姑娘,保准比你多多了!眼光也比你强!”
哈,瞰明忍着心中的酸楚笑了。
“真的,大哥哥,你只要过了这坎,以后你看上的人保证也会看上你!嗯,保管你夫唱妇随郎才女貌比翼双飞!”
这孩子太逗了!郭家哪儿来的这个小活宝?!
你叫什么?
“郭鱼乐!”这是鱼乐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姓郭。
“鱼乐,我问你,你姊姊可有喜欢的人了?”瞰明殷切的问。
“嗯……这个嘛,让我想想,告诉你你可不更要伤心了?”鱼乐眨着眼。
瞰明正色道:“错!她若有了心爱之人而拒绝我,我当为她高兴,她的幸福远比我的伤心重要!她若没有爱人竟也拒绝我,我才要大大伤心呢!”
鱼乐眼珠转了转,右手抠了抠鼻子。
“那我告诉你,你不用那么伤心了!我姐姐她有心上人!”
“只是,但愿她的心上人莫要使她伤心才好!我姐姐又聪明又糊涂!我还真为她担心呢!其实,她也还是个孩子嘛!”鱼乐大大咧咧的说。
瞰明哈哈大笑!
“好!无论如何,我记住你了!郭鱼乐!”
“那是!跟我做朋友证明你有眼光!”鱼乐得意的笑。
跟了这一路,自然也少不了好处,瞰明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银子递给他,“拿去买糖吃吧!”这可是最近这段时间里最大的一趣÷阁进账了!鱼乐乐不可支的接过来大大鞠了个躬。
“谢谢哥哥!哥哥好走!哥哥有空来玩哦!”
瞰明拱拱手,带着被鱼乐开解了一半的愁肠走了。
鱼乐转过身偷笑着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得有二两吧?儿子,你能耐可真大呀!”这声音吓了他一跳,不是丽姨娘又是谁?她双臂抱胸正斜眼伸着脖子瞧着自己,却是一脸满意的神情。
鱼乐慎重把银子装进兜里,又拍了两下笑眯眯道:“像这位公子的长相,我一看就知道他大方!……我回去东院吃晚饭了,您来不来?”
“可说呢!你哥哥不回来吃饭,我也懒得做了,走,咱娘两儿一块去!”
勤政殿西暖阁的软榻上,皇帝阖眼侧躺着,嘴角边一丝触目惊心的红,一旁的汪贤满面忧虑的跪着,拂尘歪着丢在地上,他双目不眨的看着皇帝,半晌才颤颤巍巍的用丝帕拭去了那抹血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