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山天棱洞。
潈嵤上师闭目盘坐在星宿椅上,他的白眉有两寸长,粗细似毛趣÷阁呈虎腮形至眼角向上扬起,直入鬓角,拂尘须搭在左臂,右掌盖在左掌上,掌心相对微微鼓起,呈橄榄形,此为孕育山体之密语。
此刻三色法袍色暗无光,心中念诵发源咒,以催动地层下的暗河激流涌动至山脚,令大河之源头开始蓄积,又令硬地之下百丈之深的火海翻滚喧腾,直至寻到裂缝后喷薄而出酿造土壤,并形成七彩玛瑙。
万籁俱寂,身后的天泉镜上下回流,烟气消散,忽然听得“哔哱”一声,他骤然睁开眼,似头狼一般倏然转来,目光如炬眸中七星飞转似轮,只见天泉镜中竟然跃动着一簇形似皇冠的火焰!发出轻微的“兹兹”声,焰光有多层,由下至上从墨蓝到翠绿到明黄到橙红到火红到紫红,令人目眩!
接着,整个火焰似脱胎一般“啵”滴一跳,自明黄色向下蓝色绿色渐渐消失,通体成为橙中带红,红中带紫的一朵,潨嵤上师猛地起身,似闪电般穿过洞中幽长的甬道,用手指猝然打开九道关隘石门,进入一个深蓝色的小小的溶洞,洞小仅可容纳一人,由于太过兴奋,一路上都没有关门。
一个身穿玄黑色道袍的仙童听得奇怪之声,循声而来,越过九重石门也来到小山洞外,只见潨嵤上师满脸狂喜跪在一个形似蛋壳的粉红色器物面前,他的肩头光芒辉煌,将小洞照的通亮,上师身后的正是二弟子荻墨,从师近百年来,从未见过悠游涵养的师尊这样疾行过,不免疑惑!凑近一看,那粉色的器物原来是个大蚌壳,蚌壳内氤氲着淡粉色的雾气,而离雾气上方约一尺处,一簇红色的火焰在燃烧跳跃,那火焰仅大拇指般大小,但颜色瑰丽绚烂夺目,看到此焰他不由地浑身一震,因为这并不是寻常的火焰,这是潨嵤上师门下仙童特有的灵焰!
仙童的灵盾是护体所用,破损或可修补,但灵焰即是灵魂。一旦被灭,就从此消亡了。这也就是青砚灵盾被毁而可重修之缘故,但像潨嵤上师之灵盾,早已幻化无形到了无法可破无处可损的境界了!
“师尊,这,这难道是……”荻墨微微颤抖着问。
“不错,这是趣÷阁梦的灵焰,当日他的灵盾被全然毁掉,我自是无法相救,但是他的灵焰被打散时,我却乘天执杖不备,用手中握住了萤虫般大小的一粒,瞒着天帝悄悄带了回来,又去西海秂绛元师那里讨来了孕育海神的媪炰,代替母胞豢养灵焰,原以为是不得其法的,只不过自我安慰罢了,没成想趣÷阁梦的灵焰竟如此之强健,竟能在三年的时间里灭而复生!”
“你看,当时那一点萤火竟将我的手心烧出个米粒大小的洞来”
潨嵤上师摊开右手,莹白如玉的手掌间赫然有一个小洞,颜色血红,三年了自是不愈,他说话时感慨而笑,眼中竟然有淡淡的水雾。
“师尊,这灵焰想来不足以使师兄复活,但终究能留下一丝他的仙脉,只是,这灵焰并不能长久的养在媪炰中,须得寻个实体才能继续活下去吧?”
潨嵤上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是啊,趣÷阁梦终究不能全身而返,但这点灵焰也足以慰藉我怀悼之心了……”
“师尊要选个什么样的实体呢?”
潨嵤上师微微一笑,“自有现成的,你可还记得青砚两次三番救过的女孩子?”
“自然记得,若不是为了她,青砚此刻也不会在凫丽洞中禁闭,身受血蒺藜刺身之苦了。”
“那女孩儿,原也有一丝丝仙脉的,不然青砚也不会无缘无故与之牵连,此刻她母亲业已受胎,腹中是个男婴,我已查看过了,那孩子怀的时候天地间五气俱全,生克得宜,想来与趣÷阁梦灵焰之气是契合的……此乃机缘齐聚之故,你道妙否?”
说完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媪炰中的灵焰飘移过来,正好落在上师手中的小洞上,仍发出兹兹一声。
荻墨看了领悟道:“想来,当时那朵灵焰本也是要熄灭的,正好师尊的手掌给了他最初的滋养,他才能在媪炰中孕育成活吧!”
潨嵤上师虽未回答,眼中却有一丝赞许之色。
“与我走一趟,为趣÷阁梦着胎如何?”说完如流云般逸出甬道,转眼飞入云端,荻墨随即跟上,两人很快来至郭府上空,此时正是夜晚,新柳正在院中散步,一旁陪着吴妈和小隽,三人且行且笑,其乐融融。
“太太,今晚这天似乎格外的黑啊,像盖了块黑绒布似的,一点光都不见,这白天还晴空朗日的,晚上怎么连颗星星也没有啊?怪倒着呢……”吴妈嘴里叨念着,看着天上。
“我看看呢,是特别黑呢,看着沉沉的。”
“而且风还大,吴妈您闻闻,这空气中有一股香气……”
“香气?什么香气”
吴妈说道,嗅了一下。
“哎,你还别说,是有一股香,淡淡的怪好闻的!太太您闻到了吗?”
新柳也深深一嗅,果然有一股香味,似远尤近,若有还无,不由得多闻了几下,只觉得百髓通畅,甚为舒服。
“却不知是谁在焚香?或者是树上开的花或结的果子香?”
“太太,既然天黑,咱们回屋去吧!”新柳点点头,转身向屋里走去,吴妈冷不丁一转头,只见一朵火红色似花瓣大小的物事自天而降,似流星一般雪亮晃眼,来不及看清楚就滑了下来,落至新柳身前便不见了,她晃晃头揉揉眼,发现什么也没有,喃喃道:“老了,这眼睛越发花了,这该看的看不见,没有的东西倒好似看着了……”
突然听见新柳叫道:“哎呀,我这肚子上忽然痒痒的,火辣辣的痒!”
二人吃惊,马上扶她进屋去,至内室撩开衣裳查看,只见肚皮上似乎有一朵火焰般的印迹,较旁边的皮肤颜色深,触之微热且有点痒。
吴妈说:“轻轻的挠,还痒吗?要不,我去拿些清凉油来?”
新柳点头,吴妈便去取了来,帮她在那块皮肤上擦了一些,又涂抹几下,新柳便觉着好些了,小隽笑道:“这肚皮痒却不知是什么征兆,难道真的是位小公子?”
新柳道“是个女孩也很好啊!同令彤一处作伴玩耍,我啊,倒希望是个女孩呢!”
三人不免说笑一阵才去歇息……
空中,潨嵤上师带着荻墨驾云而归。
“师尊,那这孩子到底是人是仙呢?”荻墨终究忍不住问。
“日后若看见他,会不会同趣÷阁梦师兄长的一样呢?”
“哈哈哈,荻墨,何必想这么多?”
“此事并无先例,我也并不知晓,且当是一桩试验吧,是人是仙有什么要紧?只待风云际会之时看他的造化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