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京畿所在的中都,除了清河书院之外,云集着十余家书院,除非了这些书院之外,还有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机构国子监,与旧时国学有南北两监不同,现如今大明除了有南北两监之外,还中都国子监,而此时,一都两京三所国子监内监生愈万五千人之多,盛况可谓是空前。加上各大书院,此时的大明,可以说得上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
尽管这个高等教育体系与后世的大学仍然有一定的差距,但是经过十年如一日对实学的推崇,儒学教育在国子监以及各个书院之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小,更多的是实学,当然国子监以及书院里的国学系是个例外。那里的博士与学生仍然在那里学习、钻研着儒家著作,并试图在儒家典籍中找到“真儒”,以恢复儒家本貌。
当然更多的学生却是沉浸于实学之中,不过因为各地府学以及地方书院的实学教育水平参差不齐,所以每年都会有数以万计的读书人来到中都,进入这里的预科学校学习,以弥补实学上的差距。
在中都众多的预备学校中,志同学校并不出名,只是一所非常普通的预备学校,不过在中都,他应该是收费最便宜的学校,当然,这里的环境,也很一般。首先他距离中都皇家图书院差不多的有十里路,距离清河书院也有八里,这个距离意味着学生们想要到图书馆百~万\小!说,就非得走上半个时辰不可。其次,与其它学校都是四人甚至两人的宿舍不同,志同学校的宿舍是12人的宿舍——这里曾是一座小兵营,后来被售出用于办学。所有的一切都是因陋就简,这也是学校收费低廉的原因。
低廉的费用使得这里吸引了很多寒门子弟,也正因如此,甚至只要往这里一站,就能看出他们的家境大抵上都非常一般,就像这教室里的学生,大都穿着洗的发白的生员衫一样。
尽管他们的家境一般,但是大抵上却都非常努力,即便是沐休日,往往也是钻研课业。
来中都整整一年了,摇了一下有些发酸发胀的脖颈,林伯钦看着周围的同学,他们仍然在忙着课业。
“怎么样,看好了没有?”
林伯钦对身边的同学们说道。
“一起去试试书院或者国子监考试吗?”
“还不行吧……”
没人附和他。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至少还要补习一年才有可能考上,毕竟,这两年竞争日益。
“你有信心考上吗”
赵玉朴问道。作为军队的低级军官的他,一个基本的信条就是打不赢就别打。面对打不赢的对手时,至少也要下功夫想办法拖成平手,不然就别动手。
“试试吧!”
“但凡想要去靠运气的家伙,最后都会吃大亏的。”
赵玉朴如此说道。
军人从来不讲究运气,赵玉朴不相信,但是他并没有反对。
“既然想去试试,那就去试试吧。”
对于赵玉真来说,他最烦恼的还是学费问题。进入大学成为学士需要相当大的一笔学费,全部靠大哥那点俸禄显然并不现实,而且他的那些工资还要养家,也不够全部付他的学费。
“我想去申请励志会的奖学金。”
赵玉真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他想成为陛下的资助生。而“励志会”,正是皇帝陛下创办的资助寒门学生的基金会,每年会在全国范围内资助寒门学生,每年有都数千学子在皇帝的资助下进入书院就读,按县府分配名额。这也意味着他“中奖”的机会很大。
应该会有机会吧!
赵玉真也就是这么寻思着。不过更重要的问题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才是一切的先决条件,他必须要埋头苦学。毕竟,如果不能取得好成绩的话,这一切不过是空谈罢了。
每年到了十月份,在都是学生们埋头苦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准备十一月初的书院入学考试。
相比于很多同学,林伯钦的运气似乎非常不错,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参加了书院的考试,居然轻松的考上了。
“还以为我数学太差考不上了呢,没想到我居然考上了!这可真是不错,从今天以后,我也算是挤身士林了!”
进入书院就意味着他成为“学士”,而这也是兴乾六年对“士林”的一种要求,其等同于旧时的“进士”。当然赵玉真也考上了。只不过他们考取的并不是清河书院,或者国子监。像林伯钦考取的是地理学堂,那所学校是由皇家地理学会出资创办的,旨在培养地理等方面的人才。而赵玉真考取的是交通学校,固名思议也就是学习交通的地方。
傍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靴子声,只要听到那靴声,就知道是赵玉朴回来了,他是永历十六年从军,几经晋升之后,现在止步在陆军士官长的职务上,而他之所以无法成为军官,正是因为他屡次都没有考取陆军学堂,这也是他心里的遗撼,也正因如此,他才希望弟弟能够考取书院,不至于像现在他这样因为自身学识的低下而影响到了将来。
听到兄长的靴声,赵玉真之刚忙跑门外,站好好后恭敬的揖礼道。
“大哥,您回来啦。”
“考的怎么样啊。”
赵玉朴到底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他自己就吃了学识不足的亏,对于这个弟弟自然是充满了期望。
“钦贡考上了。”
赵玉真先说起林伯钦,然后再向大哥报告了自己也考上了。
“交通学校……”
沉吟片刻,赵玉朴说道。
“这是三年前刚成立的学校,是研究道路筑建的,有不少教员都是军队过去的,那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将来的前途应该是不错的。”
在过去的几年间,随着社会的发展,在社会对专业人才的需求下出现了许多专门学校,航海学校、交通学校都在这一时期先后涌现。非但涌现出这类的学校,甚至在一些书院之中出再现了应用化学科、以至于蚕丝科等超出过去读书人想象的学科。
作为军人,对于交通学校,他自然有些了解。毕竟,大明最初的交通工程都是在军校内开设的。或许他并不曾上过军校,但是他身边却有工兵科的军官。民间修路筑路的交通科总是在工兵科的基础上建立的。
其实这也是一种技术扩散。大明最初有很多技术都来源于军队,在对外的学习中军队往往更为主动。在战争的需要下,他们主动向西方学习测量学,地理学以及筑路工程等工程学科,并最终但除了属于自己的工程学。
而在过去的几年间,因为民间的需求,这些学科开始从军队向民间扩散,并在民间形成了一个个新的工程专业。
“玉真,去,让你嫂子买点菜,再打些酒来,今天我们两个来喝酒。”
赵玉朴脱掉牛皮军靴后说道。小弟考上了书院,这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毕竟,从今以后,小弟就会有个好前程了。
林伯钦和赵玉真都不会喝酒,可是这一天,却都陪着赵玉朴喝了起来。
略带几分醉意之后,三个人的话都多了起来。
“赵大哥,这世上。”
林伯钦问道。
“你觉得谁最了不起啊?”
“为什么要这样问?”
赵玉朴有些不明白的反问道。
“这叫我从何说起呢?”
赵大哥的反问,让林伯钦有点措手不及。他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吃饭说话的话题。
“哦,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听他这么问,赵玉朴沉吟道。
“那是现在在世的人吗?”
“还是在世的人比较好。活着的话,将来指不定还有机会去拜访一下。”
“谁最了不起,我不知道,可能要是依我来看,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应该是皇帝陛下。”
放下筷子,赵玉朴正色说道。
“你们想想,皇帝陛下当年流落于民间,身无丝毫长物,随着师傅于江湖上游走,其间窘迫恐怕只比乞丐稍强一些……”
提到陛下的时候,他的语气显得极为恭敬,神情也变得很是严肃。显然这种尊敬是发自于骨子里的。
“高皇帝也是乞丐出身嘛!”
赵玉真于一旁插了一句。
“是啊,高皇帝起兵时,蒙元气势已衰。可是皇帝陛下起兵时,建奴气势正盛,当时永历朝廷甚至不得不远遁缅甸,更险遭遭缅人杀害,若非是今上,你们想想,你我现在岂不还为建奴奴役?”
赵玉朴的这个回答,倒是在赵玉真和林伯钦的意料之中,毕竟,身为军人他对于皇帝陛下的推崇可以说达到了极点,毕竟,他们都是从龙之臣,他们的命运都因为皇帝陛下而发生了改变。如此一来,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推崇陛下呢?
“况且,古往今来,又有多少皇帝,能像陛下一样,关爱百姓,就像你们拿奖学金,那可都是皇帝陛下从自己内库中掏出来的银子,还有各地的图书院。”
而且赵玉朴对皇帝陛下的崇拜随着他的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强烈,即便是到了晚年的时候,对于皇帝也是忠心耿耿,虽然作为陆军的士官,他一辈子都没能看到过陛下,那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陛下,但是那种忠心是矢志不渝的。
“好了,祝你们……”
看着他们两个人,赵玉朴端起酒杯说道。
“在学校里学业有成,前途无量!”
这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赵玉朴想高兴,因为他在弟弟的身上看到了将来看到了赵家的将来,从今以后赵家也算是读书人了。宾馆按照朝廷的法律,将来他的弟弟必定会离家自立。但无论如何赵家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赵家。
“哎呀,真的没有想到啊。”
赵玉真走出家门的时候,看着路边的店铺。
“想到我们居然都考了进去,这可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有些醉意的他看着好友说道。
“要不然我们再去喝一杯吧?”
“行,我们再去喝两杯。”
虽然街灯有些昏暗,可却能够照亮整片街道,夜色已晚,可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多。路边的不少店铺仍然开着门,两人来到路边的一家摊子,然后要了两个菜,又让人温了一壶酒。
尽管他们过去并没有怎么喝过酒,但是心情不错的他们俩却在那里喝了起来。与先前在赵玉朴以前的拘谨不同,此时他们两个人完全放开了,他们在那里畅谈着自己的将来,讨论着到了学校之后,将会认识什么样的人,学到什么样的知识间来会从事什么样的行业。
对于此时的大明学子来说,他们都很清楚进入书院,叫过去鱼跃龙门,考中了进士一样,从此之后,即便是不能够飞黄腾达,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对于很多寒门子弟来说,这往往是他们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也正因为怀揣着这样的愿望,他们才会在预科学校里头苦读,而现在它们的苦读终于得到了回报。
夜慢慢地深了,已经醉意十足的赵玉朴指着远处,然后扭头对身边的好友说道,
“你看中都,这么多达官显贵我敢说将来在那些达官显贵住的地方,肯定会有你我的一席之地,只要咱们在学校里努力学习,我相信肯定就会有那么一天,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