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来到了十八层。
方才,波旬是可以对徐来出手的,也可以杀死徐来之后,趁着封印开启那当儿,从十九层脱困。
但他两条路都没走。
便如那招的名字一般。衡势衡势,徐侠义和司夜,便是在徐来和波旬间起到了衡势的作用。
按照当年的约定……
一旦离开十九层,波旬便离开了牢笼。
但是也失去了屏障。
司夜将不会再有任何忌惮。
一个归元境大能者的识髓和骸骨,几乎可以弥补如今天地灵气不足的劣势,有可能让司夜蜕变成真正的道器。
但司夜可不像帝嘎那般听话,若天牢器灵真的问鼎归元,对大周朝是福是祸……
等到波旬真正因为伤势过重,灵气枯竭而死,想来也是千八百年后。那时司夜得到了波旬的骸骨,进阶道器,徐来也为自己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这便是衡势。
……
来到十八层后,徐来便控制着,徐来将自身的气息屏到最小。
天牢便如朝阳谷一般,是司夜的体内。
波旬那一关,其实还不算太难过,有人在外面衡势,他便不敢在里面杀徐来。
十八层,是徐来的第二个目标。
这里有一个故人。
十九层是波旬。
归元境的上一代鬼族之王。
这人在十八层,他的“罪孽”可想而知。
或许是觉得生无可恋,那人睡的很沉,全然不似一个修行者。
徐来走了过来,他还未醒。
他完全封闭了神识感知,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
徐来在他身边的墙壁上敲了敲。
那人睁开了眼,眼中朦胧,双眼空洞,尽是迷茫。
不过他反应的速度很快,迅速从神游太虚中进入了现实。
雷孤衡的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殿下终于等不及了么?”
……
……
大黄狗有些焦虑。
他若想下天牢,当然可以下。
但他不能下。
徐来下天牢,是偷偷摸摸的下。
他下天牢,那是明目张胆的下。
他若下天牢,以司夜和他的关系……各大宗门、军方、皇族、所有王侯,务必会第一时间便接收到消息。
到时候,徐来的里三层,外三层,全部会被扒个干干净净。
但是……若不下去?十九层天牢,纵然徐来能从波旬手中活着出来,又如何能在司夜的眼皮底下带走一个活人。
按照司夜的性格……
人皇坐镇神都,监视的不仅仅是天牢里的囚犯。
他是不能进去,徐东山也不能进去。
但是有一人可以。
……
“圣兽怕是与我崔某人开玩笑?”
崔巍这个名字,在大周朝不是很响亮。
纵然总管剑阁的生杀大权,本身又是太初上境的修行者。但既然是成天与牢狱打交道,自然是不适合出去招摇的。
周朝的典狱系统有两套。
一为剑阁。
二为天牢。
崔巍管剑阁。
司夜管天牢。
崔巍道,“按照当年太祖和那些大人物们的协议,倘若有人未持有人皇手谕私下天牢,司夜可就地格杀,无论是谁。”
大黄狗
道,“我现在没法拿到陛下的手谕。”
崔巍笑了笑,摸摸下巴上的虬髯,显然是早已预料到。
要下天牢,须得人皇手谕,然而这个手谕却不是徐东山想给便能给。
否则以大黄狗和人皇几乎穿一条裤子的关系,那天牢岂不是成了大黄狗自家的后花园?
徐半儒、道尊必要都要同意,大周六大王侯,要超出半数同意。
这般之后,人皇方可下方手谕,持手谕者方可进入天牢。
崔巍道,“圣兽请回吧,我是万万不能帮你进天牢的。恕崔某人公务在身,无法送行。”
大黄狗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崔巍依旧淡笑摇头。
大黄狗又道,“你在这看了几百年的门,修为不见增长,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崔巍仰天大笑,数声过后朗声道,“圣兽请回,崔某人不送。”
大黄狗弓起了身子,来回走了两三圈,神识散发出去,将崔巍上上下下都打探了个遍。
这种直接用神识打探别人的行为当然很不礼貌。
但以大黄狗的身份,以大黄狗和人皇的关系贸然做出这种举动,那便不仅仅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
实在极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崔巍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依旧是太初上境。
这么多年来,他修为的确未曾精进一步。
只有罪大恶极,有动摇大周朝根基能力的重犯才会被关入天牢,永世不得安息。至于其他的一些阿猫阿狗,张三李四王二锤子,自然是能塞入剑阁便塞入剑阁。
琐事很多。
修行,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狗直视着崔巍的眼睛,“你怕死吗?”
崔巍并未作答,他将椅子摆正,然后坐了下去。
他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角,虬髯,发须。
他做的很慢,大黄狗也并未催促。
事毕,崔巍道,“也不知当年先帝如何看上了我崔某人,给我赏了个御史的职位,但其实我很不喜欢做一个御史,我跟夜御史不同,我是个修行者。”
崔巍讲的很慢,大黄狗听的却很有耐心。
“几百年了,崔某人整天跟一些张家长李家短,三只蛤蟆六只眼的事情打交道。以至于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百余年来,未曾存进一步。不然如今,通玄境大能者中,必将有我崔巍的一席之地。”
大黄狗并未否认这句话。
崔巍比夜归人要大的多,但他又很年轻。
这个年纪,在太初境修行者中,实则年轻之至。
便如当初的江远帆和雷孤衡一般。
剑阁埋没了崔巍的名声,也埋没了崔巍的天赋。
崔巍叹道,“当年先帝需要我,崔某人便来。如今陛下不需要我了,那崔某人便走。只是崔某人干了快三百年的御史,实是不太体面,只希望圣兽能让我走的体面一点。”
……
太初境,即便放在国子监,也是一院之长。若是放在一些二流宗门,那得是太上长老或者掌教。
崔巍比虞信要年轻很多,但两人脸上的沧桑却是如出一辙。
大黄狗认真的道,“何苦这般,纵然你当初没有支持陛下,但你也没支持徐侠义。只要你能下去帮我带一个人上来,明日你便不用做这御史,金盆洗手,马放南山,他日一朝通玄,便是当世有数的大人物,岂不逍遥快活?”
崔巍脸上露出一丝嘲弄。
“崔某人,是大周的御史,是人族皇朝的御史。不是他徐东山的御史。当年不是,现在便更不是。”
崔巍不知道大黄狗想要他下天牢去捞谁。
或是杀谁。
这些都不重要。
但既然大黄狗没有人皇手谕,或者说,人皇在这方面没和那些大人物们达成一致。这便说明,这件事肯定见不得光。
便如当初的三皇子一般。
三皇子做的事并不一定都是对的,人皇做的事,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人皇要他做一件见不得光的事,他崔巍不做,但是他又知道了,人皇又岂有放他活着之理。
这些道理,以大黄狗跟人皇的关系,崔巍便只一想,便已了然于胸。
大黄狗对崔巍的心思,也是了然于胸。
大黄狗道,“我说过,东山不是徐侠义。”
崔巍脸上嘲弄更甚,“圣兽何故旧事重提?莫不是又想晓之以理?崔某人既不是徐侠义的御史,也不是徐东山的御史,而是大周朝的御史。”
大黄狗道,“陛下是人皇,皇朝便是陛下的。”
崔巍已经没了谈下去的兴致,只是摇头,“圣兽若不愿杀我崔某人,那便请回吧。”
崔巍有可能会把大黄狗找他的这件事情说出去。
也有可能不说。
但他没跟大黄狗说他说还是不说。
大黄狗若是不知他说或者不说,又怎会不杀他。
这便是真的无欲则刚。
于是大黄狗的狗爪抬了抬。
崔巍嘴角上扬了下,缓缓闭上了眼。
崔巍只是太初上境。
大黄狗若想杀他,这里没人能救的了他。
只是想象中的凌厉一击并未到来。
崔巍有些疑惑的睁开眼。
他的面前,漂浮着一张白色的纸。
上面只有一个字。
“赦!”
下面还有一个匕首一样的图案。
崔巍只是瞥了一眼,便知道那不是人皇手谕。
人皇手谕是淡黄色的,并且要进入天牢,不仅要有人皇的手令,夫子、道尊,半数王侯的手令更要一应俱全才行。
等等……
那个匕首……
修行者本就目视过人,更不用说太初境的修行者。崔巍想仔细去看那图案,一睁眼之下,只觉顿有万千道剑意凌空而来,他便想大海中飘摇的一叶孤舟一般,随时有着覆没的风险。
直视剑意,便是对他的挑衅。
即便是通玄境的修行者,也不可能让他有这般感觉。
在人族皇朝,或许有人敢挑战人皇,但绝对无人敢挑战这些剑意的主人。
那便是了。
是他的赦令。
……
……
四根铁链,分别从雷孤衡的肩部和肋下穿过。
这种由精金在天地熔炉的高温中锻造而成的特殊铁链,只有天牢中才有。
目的和十九层一样,便是未知遏制修行者修为的增长和伤势的恢复。
你死不掉,但是也活不下来。
想死想活,便看人皇的意思。
于是徐来便开始用湛卢剑来磨铁链。
这种场景,便有些像当年的朝阳谷。
雷孤衡警觉的道,“你是何人?”
他认识湛卢剑,但他现在不认得徐来。
关键他知道此时湛卢剑应当在哪里。
湛卢剑有失。难道是第十九层出了什么变故?
徐来磨铁链的手顿了一下。
他道,“我带你回家。”
雷孤衡的呼吸猛然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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