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前方这具身体忽然大步向前。
我正欲跳起来躲到一涯身后,一涯用手压住我的肩膀说道:“稍安。”
只见刚走出两步无头男尸忽然跪倒在地。
就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他像老鼠一样,迅速手足并用,爬到桌案下方,呼吸间,一直鲜血淋漓的冰凉大手就扣住我的脚腕。
空气里,有很浓烈血腥味道,脚腕上也是粘腻的液体在流淌……
眼睛一闭,我狠狠克制住自己想尖叫的冲动,我必须十分冷静,十分理智,才能静心下来学会适应。
脑海中慢慢出现一个名字:“楚之游。”
然后又出现一块布,细腻而顺滑的布,手指指腹轻轻在绷紧的布上摩挲,轻微的,沙沙的,但又柔软的质感,让内心变得很平静,很喜悦。
然后是一根圆圆的棍子,摸到头的时候发现前面是动物鬃毛一样偏硬的毛刷,上面还是湿哒哒的,好像……
好像可以绘出色彩来。
耳边有音乐声,是短笛的声音,很好听的短笛声,温柔,喜悦,好像充满了一切美好的东西,让人仿佛置身在一片童话般巨大的森林里。
执笔的右手,有一种冲动,一种放肆描绘的冲动。
一种亲切的感情禁不住涌了上来。
笛声忽然急转直下,手臂疲惫又努力在布上继续描绘。
风云诡变,巨大的深林里,喜悦离去,哀泣的响起。
这是一支在什么地方听过的曲子,好像是一个捷克电影里,年轻的国王与美女在林中相遇,一见钟情,女巫觊觎王后的位置,剁碎美女埋在树林里,她担心有人将美女复活,于是带走了美女完好的头颅,扮成美女的样子嫁给国王。
于是在树林深处,见证了这一切的小牧童为美女吹奏了这一曲作为哀悼。
音乐声停,又是书声,风声,许多人的小声交错响起。
又过去一会,忽然有个哭声,好像是女孩的哭声,声音很小,心里有一种焦急的感觉,很焦急,急得胸口发闷,五脏六腑都揪着疼。
最后,脖子上一痛,好像失去了知觉。
“我的头呢?”
我开口问道。
“头还在。”一涯不急不缓,慢吞吞地回答。
地上的无头男尸消失了,可那故留在脚腕上的凉气却一直冰进我的胸口,它冷却了我奔腾的血。
直到呼吸变成正常之后,我才用两手撑着桌案翻开我的灵异记事簿。
“楚之游呢?”我问道。
“谁?”这回是已经站在一涯旁边的叶知秋回道。
“刚才的无头男人。”我说。
“那是委托目标最后在人间最后的状态,一般只有被委托人才能看见,而委托人得到他们最后的感受时,他们也就消失了,确切的说,那并不是一个人或者一只鬼,只是相当于录像一样的东西。”叶知秋说道。
“你们看不见他吗?”我问道。
“可以看见。”叶知秋回答。
“那你逗我呢?”
“呵呵,怎么说呢?其实我们也不是全都能看见的,只不过看不看得见对我们来说都是没什么关系的,我们接道通知以后,只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门口引路,它自己就会跟过来。
这些东西都有它的行为规律,并不需要我们操心。”
“好了,做记录吧。”一涯说。
“怎么做?”
“我念,你写。”一涯说道。
“第一桩委托,无头鬼……”
“等一下,他叫楚之游。”我纠正道。
一涯欣慰一笑,说道:“那就写楚之游。”
“楚之游,首都人,文艺青年,喜欢写诗画画。
三年前,因为爱上了一个姑娘,两人私奔,远走他乡来到定县。
月前,他查出癌症,打电话给家里说要回去,此后不知所踪,家里突然失去了与他的联系。
他已经死去,但因为没有头颅,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没有生前的记忆,孟婆煮不出来他的汤,他过不去奈何桥。”
“我要怎么做?”
“找到他的头,让他记起往事,渡过奈何桥,投胎转世。”
“但是我现在只知道一个名字,怎么去找他的头?”
每次都是这样,全无线索,我去哪里找。
“别担心,你要知道,委托给你一定是有委托给你的理由,要么是事情就发生在离你不愿的地方,要么是事件发生人和你有一定的联系,反正无论如何,只要你留心观察生活里的细节,就一定会有收获。”一涯摸了摸我的头,笃定地说道。
……
脚腕上的血迹果然消失了,而地板上的血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是心里膈应,我还是打算再洗一洗脚,就在我上楼的时候,一涯也拎着拖把从后面走出来,叶知秋则苦哈哈地跟在后面提着水。
第二天的军训就是最后一天了,再往后就是告别教官的欢送表演。
这是一个温柔而清新的早晨,天空比原先更高,花朵的味儿也更浓,细小的云片在浅蓝明净的天空里泛成小小的白浪。
军训集合很早,早饭也是集合以后同一去食堂吃,这大概是每年学校食堂最火热的时候了。
到了午间,秋天最后的暖阳在天底下温情地铺展,显得有气无力。
说到底毕竟已经秋天,炎夏向尽的时刻,梧桐开始落叶,每天起来走在学校的路上,上面都布满了清洁阿姨还未打扫的落叶,秋风一刮起来,落叶在风中滑动着到处乱飘,有些树枝已经是光秃秃地伸向天空。
今天的训练项目仍是复习之前所学的,(一般大学军训这个时候应该是拉练,但我写的是初中,记忆太久远了,我就按照剧情需要来写了,不合理之处,希望大家指正。)并没有什么特定的项目,教官让大家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不是太标准的军姿,便放话让大家原地休息。
旁边的菁菁开始和我闲扯。
“阿乔,你觉不觉得?隔壁教官长得没我们教官好看。”
“啊!差不多吧,都停好看的。”
可以想象吗,这些教官们在我眼里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最好年华的时候,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璀璨耀眼,以至于,晃瞎了眼,更本无法比较。
“这天没法聊了。”
菁菁白我一眼又继续说道:“那你觉不觉得我们总指挥好有气势啊!”
“嗯,我觉得。”这点我是不否认的,虽然我也见过气势比他凛然的,但那都非寻常人,要说起来,他到的确是我见过的正常人里,最最出色的了。
“你觉得什么?”
楚教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