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侵犯,据实回击。”天承子听后吩咐,既是消除顾虑,也是对宗门弟子的吩咐。
“不要盲目回击,此事还需再议。”刚刚吩咐完,天承子改变主意,出言提醒。青玄山三位祖师回归上界前留有法旨,宗门不得干涉俗世国运,他心中也有顾虑。
这样的安排自有根据。
当朝宋公刘裕祖籍彭城,早年与俗世道家修士交往甚密。
隆安三年,因不堪再受压迫,五劳观观主孙琅率领乡民于江浙之地起兵,反抗晋国权贵。
刘裕与孙琅多有交往,本应成为义兵助力。只是战事期间,他反投在晋国将领孙无终麾下,反身攻打起义军。
之后,历经孙琅、恒贤、广回、卢盾等战事,刘裕崛起。
但崛起路上,多有道家信众抛洒的热血。五劳观与大平庄,是青玄山祖庭在俗世之中传下的道统,几乎被此人连根拔起。
“祈问主事师祖,高将军如何安置?”见地灵师叔一事大体定下,玄风开口询问如何安顿高闯。落龙林里玄风与他有过接触,识得他的身份。
“随地灵师侄一起,留在山中。”天承子言明。
“以什么身份?”玄风身旁,玄方再问。
道不问寿,但高将军此时年纪,不用问就知他已过而立之年。青玄山三宗收录弟子,多喜孩童。除剩余寿元颇多之外,孩童心性尚未定型,更容易教导。
“非徒非役,由地灵师侄自己定夺。”天承子看着司马问之,当面回应。
相较于司马问之,高将军的事情无人反对。
叛出宗门的人都可以再次回返,再多一人也无妨。并且,世事大多如此,从无到有多会经历阵痛,从一到二、从二至多却能水到渠成。
虽然听到高将军被准许留下的承诺,司马问之内心仍旧忐忑。忐忑是因为玄礼之前言明,他会受一些磨难。磨难是何事,此时仍不明朗。
“师伯,此人若这样留下,恐有事端。”没有多等,果然有主事开口提醒。
“我知师侄何意,此事我已做了准备,稍后就会执行。”天承子会意,说完之后向高将军看过去。
“将军,山门叫骂一事虽然有缘由,但若是令你轻松过去,贫道恐怕难以服众。”看过去的同时,他翻出旧事。
天承子说完,高将军看向司马问之,司马问之又看向天承子。天承子没有侧目,仍旧直直看着,等待他的回应。
“骂都骂了,覆水难收。陈年旧事,又能怎样?”此事只过去几日,并非陈年旧事,高将军如此说,是有意想要遮掩。
“青玄山门建立至今一千五百年,做过此事的,除了将军,只有前任妖王。玄风道长,妖王做过此事之后,下场如何?”说着,天承子看向玄风。
“广明子老祖听后大怒,亲自出手,将其震毙。”玄风心领神会,徐徐回复。
“师伯,如你所说,高伯并非故意,事情有缘由。”司马问之听到玄风回话,心中焦虑。
他询问过玄礼,高将军不会有性命之忧,玄风这样说应当只是威慑,令高闯屈服。但高将军性格刚烈,恐怕不会就范,强压下去只会徒生事端。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天承子听后点头,松了口。
“师伯……”司马问之想要再次开口求情。
“地灵慎言。”天承子未等他说完,开口拒绝。
“将军可甘愿受罚?”天承子问向高将军。
“是何责罚?”高将军不愿司马问之为难,语气也开始缓和。
“玄风,高将军前后叫骂了多少句?”天承子改问玄风。
“守卫弟子据实禀告,四十九句,句句难以入耳。”玄风再答,言语中并未留下情面。
“将军,四十九句叫骂,罚你四十九下鞭挞,你可心甘情愿接受?”天承子说话之时,将“心甘情愿”几字语气加重。
“我当是什么,六十杖责我也曾挨过,四十余鞭不算什么。”高将军是武将出身,并不在意鞭挞责罚。
司马问之心中依然不忍,但此事如此了结已经不易。门内弟子去取藤鞭之时,他心中开始思索日后如何补偿。
鞭打之前,执鞭弟子剥去高将军外衣。此刻山外是冬季,凌霜为他寻到的也是冬衣,很是宽厚,剥去衣物是为了加重责罚。
高将军并不在意。
藤鞭粗大,衣物薄厚没有多大干系,十鞭之内皆会化为布缕。
剥去高闯外衣的时候,司马问之看向玄礼。玄礼也看向他,摇了摇头。司马问之见状,点了点头。
上清殿中,众人目光注视下,执事弟子一下下地鞭打,没有刻意手下留情。
十五鞭时,高将军未出寸声,神态自若。
二十鞭时,他咬牙坚持,眉头开始皱起。
打过三十鞭,高将军已经经受不住痛楚,开始呻吟。执事弟子见状看向主事天承子,见他点头示意后,不再连续鞭打,每一鞭后,皆会给时间回缓。
即便如此,四十鞭时,高将军身体开始摇晃。司马问之想要上前阻止,被一旁的玄风拉住。
四十四鞭之时,高将军坚持不住,昏死过去。司马问之挣脱玄风束缚,挡在高闯身前。
“不要停下,接着执行。”天承子见执事弟子再次看向自己,出言提醒。
“师伯,如此甚是可惜。”地悠子面漏惋惜之色。
“一切皆有因果,天意使然,我等无法左右。”天承子不为所动。
最后五鞭,皆打在司马问之身上。虽然疼痛异常,他心中却很是安定。高将军受罚因他而起,此时替他挨了五鞭,也算患难与共。
鞭刑结束后,各司主事相继离去,只剩玄礼、玄风、玄云留下,与其他弟子遵天承子法旨,将司马问之与高将军送至下峰。司马问之以前的住所每日有人打扫,仍归他使用。
高将军没有住所,只能暂住司马问之居所。众人将他安顿好后,他还未从昏迷中苏醒。
司马问之眉头紧锁,看向玄礼,欲言又止。
“师叔,莫要过分愧疚。鞭打高将军的血藤是法器,即便服下药丹,也不能减轻疼痛。”玄礼见状,开口劝慰。
司马问之听后点头。
“师侄可有好的药石,借与我使用。”司马问之再求。
药石并不是自己使用,他虽挨了几鞭,并未受到实质损伤。高将军挨了数十鞭,后背皮开肉绽,让人看了不忍。
“血藤之伤,药石也无用处。”玄风先于玄礼开口,藤鞭归赏罚司所属,对于此物,他最熟悉。
“不过师叔无需过分忧虑,鞭挞之前,血藤浸过牛泪。高将军背后伤口不会化脓,静养几日会慢慢恢复。”玄风说完,玄礼继续补充。
片刻之后,众人退去,屋内只剩司马问之二人。见高将军像是沉沉睡去,他拿出干净麻布,开始轻轻擦着高闯背后污血。
还未擦过盏茶时间,屋外响起快速走动的脚步声。几息过后,关闭的屋门被快速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刚刚看到坐在床边的司马问之,就欢声喊道:
“小夫子,你果然回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