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您……您……慢点……等等……等等老奴……”
延王李戒丕一路狂奔,不时用衣袖擦拭快要滴落入眼的汗水,后面跟着个王府老宦官,老宦官或许是年纪真的大了,汗水擦拭个不够,不时扶着双膝喘息,眼见李戒丕快跑了没影,不得不大喊出口,可话语还未喊完,人却没了影。
李戒丕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跟随而来的老宦官,一路狂奔,在覃王府门外,两个歪着膀子依靠在墙角跟的老卒,见到李戒丕狂奔而来,忙起身站好,其中一人正要上前行礼。
“滚开!”
李戒丕一把把这老卒推了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屎,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人早已跑了进去。
“老孙头,王爷……这……这是咋了?”
“呸!老子咋知道是咋了?”
差点摔倒军卒大怒,想着巴结几句呢,差点要了自己老命,重重吐了口浓痰,语气也满是火『药』味。
李戒丕可不管这些,一路狂奔,覃王院中仆『妇』看到这一幕,皆是一脸惊讶。
“七哥……七哥……大事……大事不好了……”
“七哥——”
实在跑不动了,李戒丕在院中大吼,正在与夔王李滋商议崔昭纬之事的李嗣周,撕心裂肺大吼让李嗣周、李滋身子一抖,忙跑出房门,正见到李戒丕扶着双膝,喘息声粗重如牛。
李滋、李嗣周大惊,见李戒丕如此,心下不由恐慌起来,他们早被那些节度使们一再入京吓怕了,唯恐李思钰对他们动手了,李嗣周抢先一步,提着李戒丕衣领一阵摇晃。
“十三弟,快,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可是那李悍虎……”
“是……是……李悍虎……”
“完了完了……”
李嗣周撒腿就要跑去床底下藏起来。
“李悍虎……李悍虎……十州……十州刺……刺史……”
“该……该死……那些……那些混……混蛋……没……没给我李……李家……全……全被他们分完了!”
李嗣周都跑出了数丈外,一听李戒丕断断续续话语,顿觉不是李思钰要杀他们,忙又跑了回来,李滋却像是听出零意思,忙拍着李戒丕后背,急问起来。
“十三,咋回事,什么十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戒丕一屁股坐在地上,东西南北一阵『乱』指,就在李嗣周、李滋不解时……
“李悍虎……李悍虎把……把太原府以南……汾、仪、慈、隰、晋、沁、潞、泽、绛、蒲十……十州刺史交……交与朝廷,却……却被那……那该死的……崔、王、卢、郑、韦、柳、刘、徐、杜九……九个家族分……分完了,不……不与我李家……混蛋……混蛋啊!”
“什么?”
李滋大惊,一把拽起李戒丕,大吼。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不与我李家一地?你听谁的此事?”
李戒丕奋力掰开李滋手指,喘着粗气,一脸沮丧。
“此事……刚刚……刚刚在徐家饮酒……亲耳……亲耳所听……”
李滋丢下李戒丕,拉着李嗣周就向府门外奔跑,边跑边大喊。
“快!快备马车!”
“去崔家!去王家、卢家……”
看着李滋拖着李嗣周向府门外奔跑,李戒丕愣了片刻,忙又从地上爬起来,向府门外追了过去。
一夜间!
河北道半数州府竟然被分出大半,仅余三州之地,长安名望家族不少,王璞、卢仁琦第二日先是找到了郑、刘、徐三家,三家族一夜醒来,竟然发现,稍好些的州府全被他们私下里瓜分了,很是不满,但是无论心下如何不满,仅余的三州还是被他们瓜分了。
慈之事所知人不少,想要瞒住他人是不可能的,王、卢两家更希望他人知道的时间能晚几日,等他们派人前往所得之地后,纵然事后他人知道了也已为时已晚,只能无奈接受,可是还未等到日头落山,各家族就已知晓,不满之人纷纷找到王、卢两家,李家成为了不满家族领头之人。
李滋带着李嗣周、李戒丕先是去了崔家,结果被告知,崔家老去了北地王府走亲戚去了,在崔家一阵怒吼,无奈又跑去了王家去闹,又没见到主事之人,接着就是卢家、郑家,最后在悲催的杜家堵住了这些老家伙们。
李滋指着王璞、卢仁琦大骂。
“混蛋,我李家亦是五姓之人,为何不与我李家两州之地?”
“为何你们得了富裕之地,而我李家却什么都没有?”
“!”
卢仁琦眉头皱起,不悦道:“北地王分出太原府以南十州刺史之地,皆因此十州之地于河东道腹心之地,因腹心才免遭敌手侵入,最大程度稳定,可你李家先是欲用鄜、坊之地与党项人,后又引邠州军入长安,毁了整个长安京畿之地,最近更是有私自离开巩县,以致于东都洛阳之东门大开!”
“如此作为,与李家两州之地?岂不可笑至极?”
韦邕点头道:“十州虽于河北道腹心,可谁也不敢保证李家会不会再有引贼入境之事发生,下久『乱』,各家族早已疲惫,急需稳妥之地休养生息,绝不愿再有动『荡』之事。”
“你……你们……混蛋!”
李滋、李嗣周又羞又怒,指着他们怒吼,李戒丕不住叹息,一脸沮丧。
薛至谦皱眉道:“陛下之前多有差错,太子不久即将登基为帝,夔王虽也犯了军法律令,但北地王已经算是惩罚过了,诸位提及此事亦是有些不妥。”
李戒丕忙拉住一脸恼怒的李滋、李嗣周,脑袋连点,道:“不错,人非圣贤,先贤亦言,错而改之,善莫大焉!”
“诸位需要休养生息之地,我李家亦需一地休养生息!”
王璞开口道:“太子登基后,即将前往东都洛阳,难道东都之地还不足以让李家满意吗?”
“混蛋!东都是东都,河东道是河东道!再,东都难道是我李家私产么?”李滋怒吼。
薛至谦点头道:“东都乃河南道富裕之地,为帝都最佳,十六王宅亦可重立于东都……”
“混……混蛋!”
李滋大惊,他最担心之事,今日终于被人提了出来,十六王宅就是一个大牢笼,逃,逃不出去,每日担惊受怕,那就不是人过得日子。
柳奎不悦道:“身为辅政大臣、辅政王,就该有辅政王应有的威严气度,王爷如此粗言劣语,又如何令他人诚心悦服?”
卢仁琦道:“王爷之孙年纪尚轻即为洛阳令,控东都之地,自不用担惊受怕,长安之地若还在,我等家族自不会行慈之事,正因陛下之失,致使我等家族成了落难之人,陛下罪己退位,可这还不够,我等各家族根基之地实实在在没了,百年基业没了!”
不管是否前来找个法的家族,还是已经分了利益的家族,纷纷点头。事情就是如此,错是犯下了,若仅仅退位,也无法挽回丢失的各家族损失。
百年繁盛,让各家族在长安拥有大片大片土地,一朝之日,所有的东西没了,李家就应担其责。
见他人纷纷点头,夔王李滋心下又惊又怒。
因李曜之事,李思钰已经收回了所有兵权,更是废置了李昭河右节度使,只给了个洛阳令,若无朝廷将搬去洛阳尚好,可一旦整个朝廷搬到了洛阳,洛阳令权柄就要被分去八成,而且今后更像是被捆住手脚,想要再弄出三千私兵就成燎之难。
大唐外重内轻,王室子弟皆被困在京师十六王宅中无法动弹,下昌盛祥和之时尚好,走马遛鹰,莺歌燕舞,日日快活似神仙。可一旦下大『乱』,一旦朝廷威望不再能压制住各地节度使,这些人就成了一无是处的可怜虫,除了躲在床底瑟瑟发抖,再无丝毫办法!
李思钰的出现,他的到来,给了这些可怜虫一丝希望,希望可以逃离这个牢笼,夔王李滋成功了,也失败了!如今薛至谦竟然提议,把他们再次关进十六王宅,一想到此,李滋心下不住颤抖,恐慌不已。
令他愤怒的是,竟然会有这么多人皆是这种意愿。
看向薛至谦,刚刚还以为此人会与他一同『逼』迫这些老混蛋退一步,两州他自己都不认为会与了他,但至少要抢了一州才是,可是,这个薛混蛋竟然话语一转,成了猛敲自己脑袋之人,看着薛至谦,声音冰冷、愤怒。
“我李家若无法得一地,你薛蛮子以为这些混蛋会与你薛家一州不成?”
“哼!”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咱们走着瞧!”
争吵之后,李滋悲哀发现,这些家族竟然成了铁桶一块,私下里必然早已密议过了,已经成了共进退之势,他们李家想要『插』手其汁…
李滋暗自摇了摇头。
但他可不会就此轻易放弃,心下不住冒出一个声音。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李滋、李嗣周、李戒丕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
回府召来其余王爷,众人思虑一夜,最后也未有太好法子,唯一可彻底反转之人,就是那个多日不见他饶李悍虎,可这些人根本与李思钰不上话,能上几句话之人就只有太子李裕,还有就是太原令李昭!
没法子,李滋连夜写了封急信,让人快马加鞭,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赶来潼关。同时,李滋令人去服无法得到一地的家族闹事,给他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