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不会一直等老夫贤侄一觉醒来吧?”
崔昇之见这些人皆不言语,也觉得不是个事。
王璞皱眉看向主位上的崔昇之,犹豫起身,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如静等些时间好了。”
太原王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再加上博陵、清河崔氏,陇西、赵郡李氏,共五姓七门,这五姓乃大唐顶级世家豪门。
崔家兴盛时间最为遥远,乃姜尚之子叔乙之后,世居鲁地。其次为卢家,兴于春秋战国,郑、王则兴于汉晋之时,至于李家有些特殊。
李家有两望郡,赵郡李氏要比陇西李氏久远些,更尊贵些,因为赵郡李氏是秦氏李牧所兴,陇西李氏要晚了许多,陇西李氏真正成为世家豪门是因李渊,因大唐才挤入了顶级豪门之列,故而五门七望中其余各门,并不是很把陇西李氏看在眼里,尽管陇西李氏为下之主!
在这些千年豪门眼里,历经多朝,久经王朝更迭,一个成了下主人之姓氏还真不是多“尊贵”,也正因这种“鄙视”,李家王朝想要婚娶,或下嫁公主与这些望门家族,也多有被拒之事发生,乃至影恨不能娶五姓女”一事来。
王璞起身看向卢仁琦,卢仁琦亦是看向王璞,两人微不可察轻轻点零头,卢仁琦起身,亦是道:“蕴曜多饮了几杯,我等不如改日再前来,既然北地王已经身处潼关,纵有些事情,也该就在近日与朝廷,几日,老夫还等得起。”
杜承崴、韦邕、柳奎等一干家主相视一眼,知道近日崔家无论如何不会再透『露』些许事情来,纷纷起身,向崔昇之拱手。
“既然如此,我等过些日再前来商谈。”
崔昇之心下松了口气,这些老家伙们坐在那里不声不语,如在杜府门外静坐士子们,这给崔昇之极大的压力。
见他们松了口,忙起身拱手道:“今日我崔家多有得罪,还望诸位能够谅解一二,来日老夫做东,邀请诸位入府畅饮!”
柳奎笑道:“除非你这老儿可让老夫饮上营州烈酒,老夫才能自在快活些!”
“呵呵……柳兄笑了,营州烈酒虽稀少,以老夫这张老脸,想来还是可以从杨辅政那里得一些的。”
“哈哈……好好,那就这么了,到时候,老夫若饮不到营州烈酒,可莫怪老夫不答应。”
“哈哈……”
两人大笑,他人皆是皱眉不已。
崔昇之故作不知,拉着柳奎手臂向府外走去,覃王李嗣周很想知道那李悍虎究竟想要作甚,可是崔昭纬根本不再多言,如今又见到王、卢、柳三家这种态度,只得作罢,怀揣着不满跟随在人后。
崔昇之看着这些老家伙们一个个上了马车离开,自己站在门外,直到看着那些人已经走远,沉默片刻,转身回崔府。
崔远虽是博陵崔氏,与崔昇之、崔胤、崔昭纬他们清河崔氏稍微有些不同,但在朝廷危困之时,两崔家也成了一家。
一干崔家骨干跟随在崔昇之身后,皆沉默走向后院,而此时崔昭纬早已在书房等待他们的到来。
崔昇之径直推开房门,坐在书案后,看着起身恭立在一旁的崔昭纬,轻声道:“吧,那……李行乾欲要如何?”
崔昭纬一脸平静道:“孩儿为辅政大臣,太原府以南各州府刺史与我崔家,以河北道半数州府刺史分与各大族,助侄儿为辅政大臣。”
崔昇之心跳如雷,却未像崔胤一般惊起,整个屋子全是沉重呼吸声。
“好大的气魄!”
崔远深吸一口气,一脸震惊。
崔昇之强压下胸中狂跳,点头道:“老夫亦未想到,那李悍虎李行乾竟然会如此!”
崔昭炬最早得了消息,在前厅时就坐卧难安,此时再无外人,急忙开口道:“行乾既然把河东道半数刺史与了我崔家,为何还要分与他人,皆入我裴家岂不是更好?”
“糊涂!”
崔昇之冷哼一声,道:“营州第二步军入太原,虽占了所有州府刺史、将军,但按照李行乾以往所作所为,第二步军不会久留河东道的,只是无法骤然离身罢了,与了我崔家河东道半数州府刺史就是明证!”
“若不与我崔家,必然要给了裴家,可裴家又如何吞得下整个河东道?”
崔远点头道:“叔父所言甚是,裴家无法占有河东道所有州府,就算占了,也必然会成为各家族眼中钉,与其如此,还不如拿出一半州府分与各家族,亦可由我崔家分出去,让我崔家立稳于朝堂之上,也让我崔家欠了他们裴家老大的一个人情。”
“嗯,正是如此,所以我崔家是必要分出一些府州与他饶,只是我崔家得利最多而已,所得府州最好罢了。”
崔昭纬开口道:“侄儿以为,我崔家当占晋州与蒲州,此两州,一者土地肥沃,一者有谢县、安邑盐田,距离潼关又是最近,有何风吹草动,也足以自保。”
“只是其余各州又该与了何人?”
崔昇之不住点头,他很认同崔昭纬话语,虽然盐田之事必然不可能给了崔家,但在崔家管辖之地,也必然因此获利颇丰,至于其余州府……
崔远皱眉道:“行乾把河东道半数州府与了我崔家,我崔家占两州之地自然理所当然,其余……各州府,无论我崔家如何分置与他人,都势必会得罪了其余大族,不如此事让他们自己争夺好了,如此也就再无与我崔家相干。”
崔昭纬点头道:“昌之此计甚妙,但须与他们言明,行乾不愿久拖不决,若是拖得久了,行乾会如何,到时候可与我崔家无关。”
崔昇之点头,他也看出来了,李思钰就不是个耐心之人,若是一再拖延,致使河东道不稳,很难会不会把朝廷踢到一边,道:“自是如此,想来那些老家伙们也不希望如此。”
“既然如此……明日相邀各家族,至于李家……李家就算了。”
“李家近日与一只眼来往过密……的确不宜让其占河东道之地。”崔远微微点头。
李家也不知怎么了,越做越错,越错越做,各家族越来越不愿让李家宗室获的权利,唯恐不知何时又闹出大事来。
众人商议之后,一一离开,此时『色』已晚,崔胤、崔远拜别崔昇之,『色』晚了,崔昇之就不打算回去了,晚上有些事情还要交待一下崔昭纬。
正当崔胤、崔远出了府门,正当两人欲要登车离去呢,一老者上前拱手。
“见过两位大人,的是王家老奴,老家主想请两位大人饮几杯,不知两位大人可否赏光一二?”
崔胤与崔远相视一眼,崔胤拱手笑道,“既然是王老大人相邀,我等晚辈自当前往,就是不知是否打扰了王老大人休息。”
“不打扰,不打扰。两位大人能前往,已经是给了我王家颜面,两位大人先请。”
崔胤也不再多言,率先登车,崔远见他如此,亦是不言语,也登上自家马车,三辆马车,王家老奴在前赶着车,后面跟随着崔胤、崔远。
潼关夜中不宵禁,但是却有军卒日夜巡逻,盘问可疑之人,夜『色』刚起,街道上还有不少行人,街道两旁摊铺已经收拢干净了,但两侧房屋改成的食肆茶楼还在营业,不时也会有稍有姿『色』『妇』人在街道上拉人入屋,至于是造人,或是吃食饮酒,那就不得而知了。
潼关几乎成了下奇葩之地,一座好好的军城重镇,竟然成了一座繁华的“不夜城”,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奇葩了。
崔胤掀起车帘,看着街道两侧灯火通明,竟有了些许恍惚,放佛曾经的长安就在眼前。
正当崔胤恍惚呢,车子猛然一顿,惊醒了他。
“大人,到了。”
崔胤有些奇怪看向身侧酒楼——登仙楼。
他有些不明白了,若是邀请他们询问要事,不该是在王府中吗,怎么来到了酒楼了?
正当崔胤与崔远疑『惑』不解时,一名身穿湖绿『色』宫裙女子碎步上前,后面还跟着四个绿衣婢女。
“有贤等待两位大人十数年之久,自长安前来,两位大人也不来看看奴家,奴家心擅紧呐……”
崔胤苦笑一声,他自然知道此女是谁,也知登仙楼是北地王府的产业,可见到此女,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崔远上前拱手笑道:“鱼娘怎地也来了潼关,听闻鱼娘潜心读书,还嫁了个好人家,崔某可是好一阵子伤心呢。”
绿绮叹气一声,道:“没法子,树倒猢狲散,长安都没了,也只能重『操』旧业,也幸亏阿蛮郡主心善,收留了女子,否则还真不好会沦落成了何种模样呢!”
自称“有贤”女子上前挽住崔胤手臂,笑道:“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但能再见,亦是人生幸事。”
崔胤点头微笑。
“正是如此,就是不知鱼娘琴瑟可否生疏了?是否还如当年未嫁之时。”
“哎呀,那可就难了,若大人能再为绿绮『吟』唱一首千古佳句,有贤……”
“呵呵……”
着,绿衣女子想起曾经往事,不由捂嘴轻笑起来。
崔胤、崔远相视一眼,不由苦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