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这句话,请12小时后再来。啊?对!刚才为了“巧遇”合理,他说要出去?童延眨眨眼就胡诌了个答案,“我……去南环那边试镜,湖滨路。”
聂铮没说话,抬了下眼皮,眼光似不经意地投向驾驶座。前面正专心开车的司机就像感应触动似的,十分殷勤地说:“从湖滨路那边绕上高架,咱们待会正好来得及。”
聂铮只是嗯了声。
童延:“……”这派头真是没谁了!原来权钱能让人后脑壳长出眼睛,要逆天啊这是。
此时在他眼里,坐在旁边的聂铮已经完全等同于一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丈六金身。
而聂铮被试镜两个字触动,又想起几个钟头前郑总监说的:包括童延在内的这几个孩子,对公司签他们以及又弃之不顾的荒诞原委一无所知,都还在等着从这儿出头。
看童延一会儿,“经常自己出去试镜?”
童延点头,“是。经纪人手底下好些人,也没每个都陪着去。”
“成功率怎么样?”
说到关键了!
**oss问你在公司待遇如何,要不要直来直去?答案当然是不!赶在正主面前抱怨,嫌死得不够快?
金主似乎对纯善角色有偏好,童延投其所好给自己抠出了个小白兔样儿,睁大眼睛一脸天真地说:“行业竞争激烈,我又是新人,试镜不被录用也是合情合理的嘛。我相信只要自己够努力,是金子总有发光的一天。聂先生您知道吗,我已经上过三部戏了,每部都有将近一分钟的镜头。”
不到一分钟的镜头,也就是个群特。
被人扔到苦水里泡着,还愣了吧唧等着苦水熬出糖渣子。怎么样?这种傻逼人设感人不感人?童延演得都快吐了,依他这小暴脾气能一直骂到老聂祖宗十八代。
童延自说自话演技爆发,却不知聂铮关注群体远胜于他个人,换言之,他此时是否表里如一,聂铮连计较的心思都没有,聂铮自动提取他话中的精要,从而认定了他们现状的确窘迫的事实。
但很快,聂铮的关注点又缩小投射到童延一个人身上。年轻男孩巴掌大的一张脸上,浓眉斜飞,瞳仁墨黑,皮肤白透得几乎盖不住嘴唇自然嫣红的血色,漂亮得就像一副明艳如洗的水彩画。不怪聂铮注意力走偏,这等英气昳丽,每看一眼,视网膜都要接受冲击。
更冲击的是,童延可正湿着身子。套头t恤的纯白布料被浸得半透,贴着胸膛,薄薄的肌肉和胸前两点粉红都一眼可见,一副任君采撷的样,鲜嫩嫩的情/色。
顺着聂铮的眼神,童延才看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这一瞧,顿时心念电转,几秒钟后开口解释,“我出来那会儿,清洁工正在清洗车库,我不小心踩到水管才被溅了一身。”
这是实话,光那一分钟的雨不至于把他淋成这样。只是,没想到这意外居然能派上用场。
初夏即至,可天气还是仲春未散的清寒,这样出去跑别弄出点病来。聂铮转开目光,又用眼神点一下地上的袋子,“把上衣换了。”
前面还坐着司机和女秘书,不知道聂铮摁了哪,两排座位间隔断玻璃突然升起,那玻璃最初是全透明,倏地又蒙上一层雾似的,严严实实地把后座挡成了一个私密小空间。
童延:“……”这什么黑科技。
不对,聂铮让他换衣服,童延还记得他演的是什么,更知道他要干什么,笑得格外纯真,“我比牛还壮,真的不用了。”还拍了拍自己不甚结实的胳膊。
聂铮:“……”只好扯出另外一个理由,“衣不蔽体。”
“……那谢谢了。”
童延依然十分乖巧,眨巴眨巴眼睛扯住后领刷地就把上衣脱了,年轻白皙的皮肤就这样光溜溜地暴露在余光中。
聂铮下意识地把脸转向窗外。
童延没放过聂铮任何一个表情。而此时,聂铮只留给他一个后侧脸。
他动作慢悠悠的,俯身从袋子里抽出上衣,摘去吊牌,聂铮还在看窗外,一副非礼勿视的正经样。
童延:“……!!”大老爷们相互看个光膀子多平常,心里有点什么才需要对男人非礼勿视。原来好男色还真能遗传啊,就问你邪不邪?
于是聂铮再次回过头时看见的就是童延耳朵泛红怔怔出神的模样,只当自己刚才那番作为过犹不及,到底唐突这孩子,很正经的聂先生没说话。
而事实是,突然确认了另一种抱大腿姿势,童延被激得热血横流,头都是懵的。
车厢里一时安静得有些尴尬。
几分钟后,童延回过神,无论如何刷好感度都是头等大事。对聂铮扬起一个明晃晃的笑,“聂先生,很早之前我就在杂志上看过您的名字,我们都特别崇拜您。”
聂铮自忖本身起点比人高,现在这点成就完全不值一提,实话实说道:“没什么可崇拜。”
童延一副不可思议的样,“怎么没有,您这么年轻有为。”
聂铮已经按下玻璃,正襟端坐地看向前方,似有所思,“不年轻,光论年纪,我当得起你叫一声叔叔。”
这一年,聂铮三十,比童延整整大一轮。童延生命不息作死不止,在若干年后看到张先八十耄耋娶十八岁妹子的那首诗,念出“与卿颠倒本同庚”,对着聂铮打了个哈哈,下场不用说,自然惨烈。
可就连能看懂“与卿颠倒本同庚”都是聂铮教他的,十八岁的童延没文化,杀伤力巨大,很可怕。
这次别有用心的“巧遇”带走了s城缠绵半月的阴雨。见面两次也不过萍水相逢,要说对聂铮没半点影响是假的。
放晴的第二天,中午出去见了个生意场上的故交,聂铮下午回公司,进电梯,女秘书告知他:“郑总监刚才来过电话,他们部门会议拖着,待会可能迟些上来。”
聂铮想到什么,“部门会议?”
“是。”
没多少犹豫,他抬手按下四楼的楼层键,正是艺人事业部所在的那一层,“去看看。”
他很忙,公司这些事不分巨细地过问不现实,但能抽得出空时姿态可以摆足,虽然都是他的吩咐,下头人着手去办时他亲自到场一次表示重视,结果可能大不一样。
会议室遮光布拉着,暗压压的,唯一的光源就是房间尽头的大投影。聂铮进门,几个对着荧幕交头品评的男女先后转头作势要起。聂铮说,“你们继续。”
自己找了张椅子在后排坐下,朝屏幕望过去,正投放的是一位年轻艺人选秀时的单人演出。
长条会议桌上摊着童延那一组的个人资料。这些孩子签了份只看脸的囫囵约,但长得好不表示有做艺人的天分。聂铮一向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这些人中能留下来的,公司以后会酌情培养,真不适合做这行的也不该继续被耽搁,眼下就是给他们重新来一个全面评估。
聂铮在会议室坐了五分钟,果然就亲眼瞧见几位经纪人对其中一个孩子的表现哭笑不得。
当然,这个哭笑不得还很有保留,有他在,这些人多少拘谨,聂铮很明白。眼下重视传达到了,悄然离场正是时候,他胳膊刚搭上座椅扶手,光线明暗跳跃几下,荧幕上换成另一张青春朝气的脸。
郑总监在前面一字一顿地念:“童,延。”
聂铮没站起来,小臂彻底贴在扶手皮面,一切不着痕迹。看起来,只是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
童延这几天什么状态?见不着大腿的第一天,想他!见不着大腿的第二天,想他!第三天,真特么想他。
如今通天大道就在眼前,但聂铮站在他仰断脖子都瞧不着的云巅上,即便有心,这刷存在感的机会还真不容易找。
本来就心焦,好死不死,下午回训练室,撞见失联归来的小白花。
小白花见童延第一句话就是:“抱歉,前些天我家里出了点事,太忙太乱,把老黄给忘光了。”
真记挂着他的死活,何至于连打电话的两分钟都抽不出,童延哼笑一声。正巧对面有个染着一头金毛的小子舒展完身子,一边擦汗一边冲他喊,“来一段?”
童延应了声,“来啊。”擦身而过时对小白花没什么好声气,“以后离我远点儿。”
此时金毛打开了音响,音乐节拍敲打耳膜,童延踩着鼓点晃到金毛身边,把小白花甩在后头没再搭理。
“你跳女的。”
童延把包顺手扔地上,“行啊。”
在圈里混的人不可能没点才艺,他们选秀出身,虽然目标是银屏,但唱唱跳跳也都不在话下,平日形体训练后各自飙几段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童延表演频率尤其高,首先,跳舞是他眼下拿来混饭吃的玩意儿,不敢丢下;再者,他的表现欲似乎与生俱来,没有什么事比成为所有人惊羡焦点更让他着迷。他中学时,因为家里那点事,一个班的同学除了叶琳琅那傻妞,谁都看不起他,可那又怎么样,每次学校有演出,还不得求爷爷似的求他上场,演出时还不是一个个在下头仰望天神似的仰望他。
背景音乐是国外某组合poprock新曲,明快活泼,舞也是效仿mv中的男女领舞,童延和舞伴甩着头随节奏开始律动臀胯的时候,房间里哨声四起,气氛渐热。
两位舞者贴着身肆意挥洒而又步步相和,围观的人也起哄鼓掌,打着节拍动了起来。
就是这样,畅快!童延四肢百骸达到一个十分令他惬意的温度,顿时什么烦心事都忘了,即使踩的是女dancer的舞步,音乐富有动感的旋律还是让他自在得像是条扎进水里的鱼。
几次急促的抖肩,他回头,眼光跟舞伴短暂交汇,又掠过房间的众人,心情就像是巡视自己领地。
正在此时,门开了,推开门的,正是聂铮的那位男特助。
童延动作没停,脑子有一瞬的放空。
果然,下一秒,男助理退到一边,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然穿着身一丝不苟的西装,正是聂铮!
童延仍觉意外,笑容却更大了。
很快屋子里其他人也发现聂铮的存在,有的愣着,精明点的早就起身冲着聂铮招呼,童延的舞伴也是硬生生怔住的那种。
但乐声依然奔放,童延猛地用力扯住舞伴的胳膊,交换了两个人的位置,他从后面环住舞伴的身体,瞬间把主导权握在了自己手上。
手掌水般流畅顺着舞伴的手臂抚摸到肩,填补对方动作的空白,童延对上聂铮深沉的蓝眸,眼带桃花,十分潋滟。
凑到舞伴耳边轻笑一声:“继续,别停。”
他像是听见战鼓轰鸣,他浑身血液已经沸腾起来了。
电话接通,干巴巴地寒暄了一句,毫无过度,就问童延有没有什么赚快钱的办法。
童延都替他尴尬,“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挺鄙视咱们钻空子捞外快吗?”
小白花结结巴巴地说:“我也是没办法……前些日子我不是回了趟家吗?我妈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躺着,那边催费已经催了好几回了,挺急。”
“多少钱?”
“……这”
“不说我挂了。”
“三四万吧。”
瞧,落魄少爷也是少爷,什么都没了还觉着几万块钱“小数目”说出来丢人。
童延替他想不通,“你爬了老聂的床,现在缺这点急用,问他开个口他能不给你?”
小白花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跟老聂没关系。”
明白了,这就是爬床了没得金主的欢心。童延为自己丢掉的角色抱了会儿屈,“《大荒》是自己公司的戏,你就不能求人先预支点钱给你?”
“……咱们十八线算不上,我哪开得了这个口?”
牛逼大发了哥们儿,亲妈躺在医院等救命,还顾忌着自己那张脸呐。
童延打心眼看不上这傻逼,呵地笑了声,“那行啊,我给你介绍个有钱的姐姐,能干就干,不干滚蛋!”
小白花听起来气得不轻,“你——”
话是这样说,临吃晚饭的时候,童延还是把小白花带到了夜店经理跟前,毕竟这厮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带来智商上的优越感,童延就当给付报酬了。
刚好经理嫌跳塔台的一个dancer爱偷懒,说了几句,同意小白花晚上试试。跳那个位置得整晚搞气氛,舞跳得如何要求倒不高,体力得跟得上才是重点。优点是,离客人近,小费不少。
童延这天约了两家场子,九点钟后才轮到这边,临走还给小白花交待了几句识相。谁知才过了几个小时,他再回来,经理拉住他怨声不迭,“你从哪找的这么个玩意儿,人家客人也就是往他裤腰塞个钱,都没人跟他动手动脚,他绷着个晚/娘脸活像谁逼良为娼似的。明天他再这样,看你面子也留不下他了。”
童延自己气不打一处来,还得求人别生气,赶着去后台更衣,只得打着包票跟经理说,“再这样我抽死他。”
见经理满意了,童延一口气跑到后台更衣室,同台表演的几位早换好衣服等着了。他驾轻就熟地边跑边脱,光着上身的上身很快套上衬衣,接着把牛仔裤换成演出服的丝光面长裤。对着镜子利落地按好暗扣,为了一下扯开衬衣的演出效果,只有最上面一颗是真的衬衣扣。
一行人走到舞台边的走廊,舞台灯已经灭了。就着侧边透着的微弱光线找准自己的位置。
一声震破耳膜的轰响,灯亮,舞台炽热的光芒有如白昼。喧嚷人声瞬时排山倒海似的几乎掀开屋顶,一直到音乐声起还久久不歇。
对童延来说,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前提是,他还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对聂铮来说,这也是个颇为平常的夜晚。他好静,但究竟是周末,几个朋友叫他出来坐坐,他没推。
一起出来的是两个世交家说得话的同辈,聂铮虽然人在国外长大,但秉承经商世家的训诫,跟这边显赫几家的交情也没丢下。这些年国内经济大势一路走高,做生意,眼光得放长远,人脉尤其重要。
虽然是出于利益的交情,但几番大浪淘沙后,十来年过去仍能深交的就不只是利益关系了,正如今晚邀请他的两位。所以聂铮晚上出来,也完全是休闲。
地方是其中一位选的,聂铮坐在贵宾包间,从大面的落地玻璃望见外头大厅的群魔乱舞,只觉人太多,太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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