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晚,凉州司马徐庆带着一万五千步骑赶到巢湖城下,随之到来的还有荣钢的三百铁甲军。
邓羌喜出望外,这一次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巢湖城,军队会合之后,邓羌任命徐庆为大军前锋主将,并另外调拨五千人马交予徐庆指挥,将左右军取消,自率后军一万作为预备队使用。
三百铁甲军编入前锋军编织,但独立行动,在士兵们攻扫城下之后,由荣钢自行决定从何处进攻。
秦军增兵的消息很快便被探报得知,韩暮立刻召开主要将官会议,分派任务,授予方略。
哨探虽没有探明增了多少兵,但是大家都知道,秦人这是铁了心要拿下巢湖城了。
当晚,所有的士兵均枕戈而眠,城头上火把昼夜不息,防止秦兵半夜偷袭;但邓羌并未在当晚发动攻击,大军初至,需休整歇息,虽徐庆请战,但是被邓羌驳回。
二月初七上午,邓羌命小股部队迂回至东门探察东城的防御,韩暮并未按照谢安所猜想的用雷霆车压制,韩暮怕暴露这几日在城墙后方砌起来的高耸的堡垒里放着雷霆车,他要打秦人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秦人小股千余人的部队居然接近到护城河沿岸,城头并无一兵一卒出来露面,这小股试探之兵自然不敢攻城,只是遥遥向城中射出火箭,敷衍一下便即退回。
得到消息的邓羌有些奇怪,为何千余人大摇大摆的来到东门外百步,竟无一人出来防守,北城门上密密麻麻的士兵宛如没事人一般看都不看一眼;那些突然冒起来的堡垒一样的东西里也无任何动静,这可伤透了脑筋。
一名副将道:“既然东门无人防守,我们就索性大军攻击东门好了,花费两个时辰将投石机和床弩全部调道东门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
另一名副官晒道:“你就是没脑子,整个巢湖城全部在顽抗,你能相信东门无人防守?没准有大量晋兵埋伏在城垛之后,你这千余人人家自然不会暴露,一旦我们全力进攻怕是城垛后箭如雨下,损失可就重了。”
另一名副官也道:“是啊,而且床弩需建高台,又要耗费大量人力,护城河还需再建堤坝方可打通进攻的道路,这一来一去破费周章,简直太麻烦了。”
邓羌沉吟半晌,问徐庆道:“你怎么看?”
徐庆道:“几位将军所言甚有道理,邓将军怎地如此小心谨慎了?我记得以前您不是这样的。”
邓羌脸上一红,心道:“还不是这几日被北府军折腾的,现在都有些疑神疑鬼了。”当下一笑掩饰过去。
徐庆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说,只道:“北城攻城日久,城上的城垛障碍均已扫除,加之护城河已经填平,后方弩床的高台都已建成,有一半的士兵对战场的环境都很熟悉,末将以为,以不变应万变,直接从北门进攻即可,东门处他便是不派兵,我们也叫他分兵,派三千人在东门同时佯攻,若真无人守就真的攻击,若有人守便牵制他们的兵力,主攻的方向还需在北城。”
邓羌鼓掌道:“好办法,我军三万多人,他们守城的大概最多一万五,双倍的军力,加上东门牵制,北府军必然捉襟见肘,就这么办。”
立马有副将附和道:“果然是好计策,何不再分三千兵去西门牵制?这样三面进攻牵制的岂不更厉害?”邓羌转头斥道:“攻城是正面需猛烈,再分兵正面何来优势?再说再分三千兵又需分四五十台投石车掩护,正面投石火力不足,如何打压北府军?直接冲锋还不是徒耗士兵性命。”
那副将马屁拍到马腿上,立马羞惭的退到一边去了。
总攻时间定于二月初七午时,秦兵士兵早早的便吃了午饭,休息了约一刻钟之后,邓羌一声令下,立刻马上鞍箭上弦,号角吹起,战鼓擂响,攻城开始了。
秦兵尚有投石车四百余台,床弩一百多架,纷纷被大军推出轰隆隆开向巢湖城北门。
守城的北府军习惯性的往城下躲,韩暮大为纳闷,忙喝阻道:“干什么?干什么?未战先退?”
袁岗黑脸一红,忙上前解释缘由,韩暮听了大为郁闷,哪有这样的事,见了敌军的投石车就下城躲避,这也太离谱了吧,难怪秦人可以安安稳稳的将护城河都填平了,心中暗叹,袁岗在军事指挥上的失误有些大。
秦兵老三样开路,床弩投石车又开始对着北城城头开炸,浑然一股无所畏惧的样子;韩暮命孙无终的雷霆一营做好准备,除了两架雷霆车被调往东城防守外,剩余的三十八架雷霆车统统瞄准五百步外的高台上的床弩,这几日空闲,韩暮没有命雷霆车将这些高台损毁,就是要等这些床弩登上高台之后在加以破坏,否则床弩不在,毁了高台却无损于床弩,提前暴露了目标不说,还有可能将秦军吓走,这是韩暮不愿意看到的,他是打定主意要在巢湖城将邓羌大军全部吃掉,所以故意留着这些高台,等秦兵来攻。
北府军士兵们一个个躲在沙包垒砌的掩体内,秦兵的床弩和投石车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前锋军将领徐庆下令开始攻击了。
还未等徐庆下令,只见巢湖城头怪模怪样的堡垒内嗖嗖嗖的连番射出数十支粗大的弩箭,下一刻那些刚刚将床弩拉上高台准备攻击的秦兵们就糟了殃,三十多座高台轰然炸响,烟尘弥漫中倒塌在地,上边的士兵和床弩从近三丈高台上摔落地上,床弩自然是损坏无疑,士兵们有的摔死,有的摔得筋断骨折,每台五人,这一轮进攻就损毁了三十二架床弩,伤亡了一百五十多人。
另有五六只弩箭射的稍偏,一只飞越千步距离,扎到正在整军待命的后军人群中,炸出一个大坑,周围四五名士兵或死或伤。
城上彩声如雷,众北府军虽然弯腰猫在沙包后面,但是依旧个个伸出大指,对着碉堡内的操作士兵晃动;雷霆营的士兵们洋洋自得,动作麻利的上弩箭摇动绞索,嗡嗡嗡之声大作,远方的数十座高台又开了花。
徐庆大惊,他还没搞明白状况,都已经一半的弩床被损毁了,气的他大声吼道:“投石车发射,给我轰平城头,集中一点,照着那些石塔轰。”
四百多架投石车轰隆隆开始发射,顿时城头上一片石头雨落下,剩余的数十架床弩也跟着凑热闹,数十道弩箭呼呼的在北城门头上掠过,时而带起一蓬血雨。
然而石头只能轰击到沙包,沙包损毁后才对北府军士兵造成杀伤,那些落在堡垒上的大石块轰隆隆的沿着斜面滚下城去,碉堡却纹丝不动,那些射到碉堡外壁的床弩射出的弩箭只是将外层的青石轰成碎片,对内部的铁筋混凝土无所作为。
碉堡内的北府军好整以暇的连连发射,秦兵高台一一被轰塌,战斗开始连一刻钟不到,秦兵床弩全部哑火,尽数被损毁。
不仅仅是城下的秦兵张大了嘴巴,城上的晋兵也是下巴掉落一地;这困扰他们数日的该死的床弩,曾经带走他们上千兄弟的性命,这么狰狞恐怖的东西,韩帅只是花了三日三夜的时间,便完全的破解之,这简直是奇迹啊。
奇迹还在继续,雷霆车的目标转向地面,四百架投石机铺在城北三百到五百步的巨大区域内,还有五六千秦兵骑兵弓箭手在一旁守护,防止北府军士兵出城损毁,这些人和车全部在攻击范围内。
孙无终沉着下令:“目标投石车,自由攻击,放!”
雷霆车闪着寒光的铁头旋转着,带着摄人的低吼声开始对地面进行攻击,其实无须瞄准,也不必费那个心思去瞄准,地面上除了秦兵便是投石机,随便一发雷霆箭总能攻击到目标,城北大块地域上便如二十一世纪表现万炮齐发的电影电视上一样,泥土被冲击而起,形成爆炸一般的效果,飞起的空中夹杂着人体、投石机残骸、石块、以及马匹的碎片,落下之后又对周围大片区域造成二次杀伤。
徐庆身经百战,但是哪里见过这阵势,士兵们更是从未见过这么威力巨大的武器轰炸,一个个都傻了眼了。
“快撤,快撤!”徐庆见机的快,赶紧下令;士兵们还待推着投石机往回慢吞吞的走,但是雷霆弩箭便如死神一般夺走一条又一条的生命,损毁一架又一架的投石车。
五千骑射兵损失了八百多人,剩下的调转马头便往回狂奔,扔下操纵投石车的秦兵再也不管了;步兵们见状也不管投石车了,扔下车子撒腿便往后跑,一直跑到千步以外,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投石车的残骸。
一个照面,半个时辰多一点,秦兵赖以为傲的攻城三大件:床弩,投石车,火箭骑兵被打得灰溜溜的奔回去,床弩全部被毁,投石车还剩大约百余台孤零零的抛在战场上也没人管他们,火箭骑射兵阵亡八百多人,还有两三百人负伤,操纵攻城器械的士兵死了近七百人。
徐庆欲哭无泪了,这打得什么仗啊,好你个王猛啊,把自己送到这里来,原本还以为是个立功的机会,没想到这里是个吞不下去的硬骨头啊,这哪是让我立功啊,这是要我一世英名尽毁于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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