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安然很满意她这番话给这两个孩子造成的打击,她正准备乘胜追击,男孩却开口了:“亓墨的姑姑是吧,兮兮对我提起过,听说您和亓墨没少照顾我们家兮兮。不过以后也不用你们费心了,我会照顾她的,她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他的声音清冷而低沉,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老练与成熟。亓安然却诧异莫名,订婚?她是知道一般有钱的世家的孩子都早熟,尤其是继承人,他们很小就要受到很多不同于学校的训练与教育,心智永远要比同龄人超出许多。而婚姻模式也比常人不同,指腹为婚,未成年就订婚甚至结婚根本不算什么新鲜事,不过这种情况基本上只限于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联姻。这个男孩家是什么情况,怎么允许他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订婚?
当然不会有人告诉她颜彻自小就是自己为自己拿主意的。父母觉得待他高中一毕业就要他强行承担起这么大一个摊子有些心存愧疚,随之补偿的就是在那之前给他充足的玩乐的自由和从不干涉他的想法与选择。只要不做危及家族基业的事情,其他的概不过问。当然,自从颜彻掌握了整个颜氏家族之后,也再没有人能够干涉他做任何事了。颜家当时虽然还没有现在这么富有,但也不屑于靠商业联姻来发展自己的产业,当年他父母也并不是因为利益而纯粹是因为爱情才结婚,只不过妈妈恰巧是当时的F市首富唯一的继承人罢了。
亓安然不知道究竟,只是越想越不甘心,她故作伤心的说:“小紫啊,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姑娘,亏得阿墨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和我吵过好多次,你居然就这样和别人订婚了,阿墨要是知道了不晓得要怎样痛苦了,你小小年纪却真是好狠的心啊。”她的声音本就带着南方女人特有的温软,只是平日对肖紫兮说话时总没好气,显得特别尖刻,此时特意放软了,凄凄哀哀的,演话剧似的带着一股哀婉的腔调。亓安然已经想好了待阿墨回来要怎么添油加醋的对他说出今天这一幕,她知道阿墨的自尊心一向很强,如果告诉他肖紫兮是因为嫌他什么都没有,正好有个有钱人家的男孩追她,所以干脆跟他分手了。不仅可以撇开她怂恿肖紫兮这件事情,还可以让他们两个彻底结束。不过在这之前她也不能让肖紫兮这死丫头落了好去,非要给他们俩之间留点阴影或者隔阂不行。在亓安然看来,这种小孩子之间所谓的情情爱爱虽然纯粹,但就像一块翡翠,晶莹剔透看似坚硬却极为脆弱,一摔就碎。年少时代的爱情总是充斥着无病呻吟,在乎着谁比谁付出的多,谁伤害了谁的尊严,谁对别人说了什么,一点小事都能伤情半天,好像要天崩地裂似的。他们自以为懂得爱情,付出的太少想要的却太多,承受不了爱情不完美的地方,也接受不了任何伤害与瑕疵。
肖紫兮依然缩在男孩身后,男孩此刻的面色却如深水般沉静,亓安然好像还从这种沉静从容中看出一丝隐约的嘲讽之意,只是隐隐约约,她也看不真切到底有没有。亓安然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心下嘀咕,这不对,她不断的提起阿墨,他不可能不生气,可是为什么一点情绪都不外露。刚才明明难以自持的愤怒此刻却好像退潮一般,全被收了起来,回到了深不可测的大海之中。这个男孩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够做到这般,亓安然愈发好奇这是谁家的孩子,F市有能够培养出这样的少年的家族么?虽然已经与用“富豪”“世家”“上流社会”这类词来形容的那些人绝缘很久,但亓安然仍然非常关注这种事情。几十年的伪装已经让她刻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只记得伪装的身份,并且一直深深的信以为真。一个连自己都能够骗过去的人,得需要多大的念力才能够得偿所愿。
亓安然仰头看着男孩,男孩眯着眼低头看她,其实她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她,因为逆着路灯的光,只能看到男孩面上大概的表情,具体的看不真切。只是那有如实质的目光让亓安然如芒刺在背,那是一种冰冷的,锋利的,却又平静无波的目光。亓安然很难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够拥有这种目光,她几乎是被那目光盯到落荒而逃。走之前连狠话都忘了放几句,只恨恨的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肖紫兮,发现她也接收不到,便急匆匆的狼狈的走了。
亓安然当然一直不知道那个男孩就是颜彻。颜彻早时一直都表现的很低调,只最近两年在杂志上有过一次专访,相传从不喜欢公开露面的颜彻之所以答应这次采访,是因为和主持此次采访的女记者有私情。再有就是各种娱乐报纸上刊登的无数的偷拍了,几乎全是花边新闻,当然其中就有颜彻和那个知名女记者在酒店出入的照片,可见流言有时候也是有些依据的。所以严格意义上说来,自从十年前那一次,亓安然再一次见到颜彻本人就是在三年前阿墨的婚礼上了。只是十年前的颜彻还只是个没长开的少年,又是在昏黄的路灯下,事隔七年之后亓安然实在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因为有关肖紫兮的记忆都被她丢进了脑中的垃圾箱,她是万万不可能去翻一翻垃圾箱的,而且她也根本不认为这么一个人物能和肖紫兮有任何关系,所以只是觉得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亓安然沉着脸,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肖紫兮那个丫头到底哪里好,阿墨和颜彻都对她念念不忘的,隔了这么多年也放不开。阿墨就算了,她一手带大的她知道,这孩子随她,长情。可颜彻明明就是个花花公子,换女朋友就像换衣服似的,从来不带重样的。她不明白,有钱人不都是这样么,老的少的都一样,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家花不如野花香,反正别指望他们一心拴在一个人身上,他们都是没有心的。也许颜彻只是想弥补过去没得到的遗憾,等他玩段时间就腻了。深谙男人心理的亓安然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肖紫兮要什么没什么,背景,身份全都没有。现在的工作说的好听是个店长,其实就是个卖东西的,说白了不就是伺候人么,就像今天伺候她和雅媛一样,再怎么不待见她不还是要挤出笑来恭恭敬敬的么,亓安然老旧的思想让她很鄙视肖紫兮的工作。在她看来颜彻这种身家的人一定不会和肖紫兮认真的,所以她无需担心,静观其变就好了。
想到这里亓安然觉得心里松快了很多,现在她只担心一点,阿墨那边怎么办,就算肖紫兮说的可信,但阿墨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看来要找个时间试探一下他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和雅媛之间出状况。想到阿墨,亓安然心里有些暗淡,这孩子,自从十年前肖紫兮不见了之后就不怎么和她亲了。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他对谁都是那样,都是看似亲近实则疏离,整个人沉默了许多。一般的朋友肯定是分辨不出来,但她怎么能感觉不到呢。但她又无能为力,只能焦急的暗暗担心着,生怕他偏离了她期望的道路,不过还好,他并没有,而且还做的比她预期的要好的多。只是现在的阿墨变的越来越多,她有时候甚至会心惊,就好像看着一匹快要脱缰的马,前面有很多路,她只怕他直奔悬崖不自知。如果说以前她并不明白阿墨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从对权利对金钱毫不关心到后来如此热衷,现在知道了颜彻和肖紫兮的事情,她又怎么能不再明白。只是再这样下去会怎样,她不敢想,阿墨已经不再需要她了,她现在也只能依靠着他,如果到了最后真的走到了她最不敢想象的那一刻,又该怎么办呢?亓安然沉默良久,终是无法回答。她只知道她绝对不能失去阿墨,从把阿墨带出孤儿院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她的一切。
柔软的小羊皮手套被攥成一团,亓安然满腹心事的拿出了手机。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又变得缓慢而优雅,一扫面上的焦急之色,跟刚才和肖紫兮说话的语气也完全是两个人:“喂,阿墨么。晚上和雅媛带着秋秋来我这里吃饭吧,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我挺想秋秋的。”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她嘴角微挑,挂上了电话。先看看阿墨今天的态度吧,如果已经很明显了,她就只能另想办法了。亓安然突然想到廖雅媛,她这个儿媳妇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其实心思可细着呢,今天突然特地带她来买衣服,这么巧就遇到肖紫兮,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若是故意的话,她难道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么?
有些事真的不能细想,越想就会越觉得有可能,而且还都是一些不愿意发生的事情。亓安然从刚开始的担心阿墨和雅媛会知道,到现在的认为阿墨和雅媛其实已经知道了,这期间只是一个愿不愿意接受的过程。有些事情可以选择不去面对现实,有些事情则无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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