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真和潘群走进门来,潘群有礼貌地向李含真的父母叫了声:“伯父,伯母!”
李母慌张地望着潘群:“先生,您请……请炕上坐吧!”
潘群随和地:“伯母,您别这么客气,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高品质更新】”
“哼!”李父冷冷地回过头来,瞪着潘群说,“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先生,坐三轮儿的跟蹬三轮儿的结不了亲,您另攀髙枝儿吧!”
潘群一脸尴尬,手足无措。
李含真埋怨地:“爸!您怎么这么说话?”
李父没好气地:“粗人说直话!姓萧的那小子坑得你还不够吗?”
潘群注意地:“姓萧的?”
李含真神色不自然地:“爸,别提他,永远别提他了!”
李父痛苦地:“真子,不是我要伤你心,是怕你再吃亏啊!有钱人家的少爷没有一个好东西,拿穷人家的姑娘不当人,你可不能再犯糊涂啊!”
李母气急败坏地:“她爸,你当着客人翻腾这些陈年老账干吗?”
特写:潘群的脸,布满疑云。
闪回:北海公园里,李含真注视着萧剑,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岂止是认识?”
闪回:吉普车旁的雪地上,李含真双眼燃烧仇恨的火焰,奋力推开了萧剑的手:“不必这么假惺惺了!”
闪回消失,潘群的脸。
画外,李父的声音残响:“……姓萧的那小子坑得你还不够吗?……我是怕你再吃亏啊!”
特写:潘群的眼睛,疑云变成妒火。
潘群逼视李含真:“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和萧剑……”
“别问我,我求你,别问我……”李含真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转身扑到母亲怀里,痛哭失声。
潘群像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愣了片刻,突然转过身去,推开房门,冲了出去。门外的风卷着雪花,忽地冲进了这小小的陋室。
李含真失神地向门外扑去,心碎地喊叫着:“潘群!……”
教子胡同。
风雪中,李含真追上潘群:“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潘群冷冷地:“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真心爱着你,把你看做玉洁冰清、一尘不染,而你,却一直瞒着我,天知道,你和萧剑之间有过什么不可见人的丑闻!”
“不,不是这样!”李含真声音嘶哑地喊着,蒙受耻辱使她的精神近似疯狂,不可遏止地要说,要为自己辩白,“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损伤我的名誉,我是清白的!”
“清白?”潘群逼视着她,“那你为什么从不敢说起你的过去?为什么一见到萧剑,甚至别人一提到他你就极不自然?为什么?你说呀!”
李含真失神地望着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我说,全告诉你!”
法源寺高大的院门威严矗立在风雪中,两座张口怒目的石狮犹如地狱之门的恶鬼。紧闭的院门前宽阔的石阶上,站着李含真和潘群。潘群严厉地盯着她,她无力地靠在门上,好像面临着一场决定命运的审判。
李含真望着面前飞舞的雪花,喃喃地:“他曾经是我心目中最信赖的人,为人正直,待人热情,在他身上,没有一点纨袴子弟的恶习。正因为这样,两个门第悬殊的人才会相爱。我们的友谊纯洁得像雪,清澈得像水。我们想结婚,但遭到双方家庭的反对,不得已,我们约定一起出走……”
潘群满怀妒意地听着她这情意绵绵的叙述,插口问:“出走?去哪儿?”
李含真:“北平的空气太恶浊了,到可以自由地呼吸的地方去,到没有压迫、没有奴役、没有饥饿、没有苦恼的地方去!”潘群注意地:“解放区?去找**吗?”
李含真茫然地:“不知道,只是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愿望:走出去,走出北平就有希望了!”
潘群急切地:“后来呢?”
李含真陷入深深的回忆,喃喃地:“我们约定各自单独出走,晚上八点钟以前在前门车站会面……”
李含真家,黄昏时分。
李含真把做好的晚饭放在炕桌上,锅台、案板擦得干干净净。
李母不在意地:“天快黑了,上哪儿去啊?”
李含真平静地:“昨天不是给您说了吗,有个同学介绍我去教家馆,去听听有信儿没有。”
李母:“不能明儿再去吗?你爸说话就回来了,要不,你吃了饭去!”
李含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约好了今天去,我……不等爸爸了!”
“唉!穷人找个事儿真难啊!”李母说着,站起身来,从炕桌上的箩筐里拿了一块蒸白薯塞到李含真随身带的书包里,“等回来就饿坏了,路上吃吧!”
“哎。”李含真深情地看了母亲一眼,“妈,我走了!”
李含真走出家门,轻轻把门掩上,依恋地向这个自幼栖身的残破之家注视了片刻,轻轻迈开了脚步,手里拿着仅有的一件行李书包。
一阵强烈的冲动使她步履凌乱,她深情地抚摸着手中的书包,临行前母亲给她的白薯还在散发着温热,冒着水汽。一串热泪滚落下来,洒在书包上。
画外,萧剑的声音:“八点钟以前,你务必赶到前门车站,我等你!”
李含真猛然抬起头来,抹去脸上的泪痕,向前走去。
前门火车站门外的大街上。
李含真匆匆地奔跑着,吃力地挤过人群,跑向车站,突然,一只手把她拦住了。
李含真急切地:“快,让我过去!”
一张冰冷的、日伪警察的面孔:“戒严了!皇军有令:宵禁提前到八点,任何人不准通行!”
镜头横移:一群日伪警察排成一排,行人像是被闸门堵住的洪水。
行人乱糟糟地嚷叫:“现在还不到八点!”
日伪警察理也不理。
李含真焦急地望着车站大门:“我要赶火车!”
日伪警察:“火车票呢?”
李含真:“没……没有。”
日伪警察挥手就是一拳:“***,捣什么乱?没票上什么火车?”
李含真愤怒地:“你凭什么打人?有人买好了票在车站等着我,快放我走!”
日伪警察:“你***找死啊!破坏戒严令、扰乱治安,小心把你当**抓起来!滚!”
车站门口的大钟敲响了八点!
李含真心碎地顿足喊叫:“放我过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长鸣,紧接着,响起了车轮滚动的“隆隆”声!
李含真绝望地朝着车站大门,嘶哑地喊着:“萧剑!萧剑……”
“隆隆”声越来越大,像在头顶炸响的霹雷!
李含真睁着失神的大眼睛,丧魂失魄,她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
叠化:
法源寺门口李含真痛苦的脸,泪水充盈的眼睛。仿佛那撕裂肺腑的“隆隆”声还在轰响,仿佛那难忘的一幕还在眼前。
眼前,只有漫天风雪在飞卷,无情地扑打在她的脸上,被热泪融化了。
两个人一阵沉默。
潘群静静地望着前面,并没有看李含真,说了一句:“噢,他一个人走了?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含真喃喃地:“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使李含真感到孤立、寒冷和恐惧,她像是突然和潘群拉开了遥远的距离,怯生生地问:“你仍然不能原谅我的过去,是吗?”
“噢,不,”潘群缓缓地说,“我被你的故事感动了。本来,他……是我的情敌,我应该嫉妒他,厌恶他,应该为你们的离异而幸灾乐祸,没有你们的分手便没有我们的结合。可是,你们过去的友谊还是珍贵的,无论是他,还是你,对于后来的我,都没有任何责任。”
“这是你真心的话?啊,潘群,你真好!”李含真感到灵魂解脱的极大安慰,疲惫地把头靠在潘群肩头。
潘群轻轻地:“他走了之后,你一直想念着他,爱着他,是吗?”
“是的,”李含真说,“一直到他死后三年之久,我在绝望中认识了你,才把心交给了你……”
“什么?”潘群惊奇地把李含真的肩膀推开,“你在说梦话吧?他什么时候死的?”
“不是梦话,”李含真喃喃地说,“萧家的管家胡三告诉我,他们三少爷死在外头了。当时,我痛不欲生,大病了一场。现在想想,我真傻,那只不过是人家为了割断我的思念而使出的伎俩。因为,他又回来了,明明白白的,没有死,你不是也亲眼见过他吗?”
潘群在思索,喃喃地说:“一个失踪数年的人,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他突然问李含真:“你现在还爱他吗?”
“不!”李含真果断地说,“我恨他!”
潘群:“恨他?为什么?不成亲便成仇?”
“不,是因为他变了!”李含真脸上充满了敌意和藐视,好像面前就站着那个被她恨的萧剑,“他再也不是原来嫉恶如仇、追求光明的萧剑,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堕落了,堕落成黑暗制度的卫士、反动统治者的鹰犬!”
潘群又陷入了思索:“一个自相矛盾的人,一个判若两人的人,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李含真不满地:“还说他‘很有意思’?应该恨他,你是个进步记者,和这种人是誓不两立的!可是,你好像说过,你和他还是朋友?”
“哦,”潘群被她打断了思索,不知该怎么样向她解释,只好说:“记者嘛,就得广泛交友,朋友也分三六九等啊!何况,我这个人的秉性就是宽大为怀,含真,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也不必老是忌恨人家。这些话,也许你听不进去。外边太冷,我送你回家吧!”
孙浩家门口。
叠印:吴佑山的手指地图:“西柏坡!”
叠印:雷成胸有城府地微笑着说:“战事结束之前,咱们谁也不能回北平!这并非对二位不信任,而是为了杜绝**的情报来源!”
叠印:萧剑坦然自若地:“……我们准备晚上回去……”
叠印:潘鹭狐疑地:“萧剑早晨到家,晚上就听到了**的广播!”
叠印消失了。
潘群笑了。他下意识地抓住天鹅绒被子,兴奋地喃喃自语:“但愿我没有猜错!”
早晨。
雪停了。古城北平的高房低舍、大街小巷,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潘群快步走在积雪的马路上,皮鞋底下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李含真家。
潘群敲着门,轻轻地:“伯父,伯母!”
李母打开门,看见潘群,冷淡地说:“老头子出车去了。潘先生,你又来干什么?”
潘群歉意地:“伯母,我昨天……实在是太得罪了。含真她也一早就走了吗?”
屋里,传出李含真的声音:“潘群?是你吗?”
李母只好让潘群进来,嘴里唠叨着:“含真病了!”
里屋。
潘群坐在炕沿上,关切地问李含真:“昨天晚上,你受凉了?”
李含真微笑着坐起来:“不要紧的,看见你,就没病了。”
潘群低声说:“对,我就是来治你的心病的。”
外屋。
李母唠叨着:“昨个儿打得跟仇人似的,今个儿又好了,真是!”
孙浩家。卧室。
孙浩穿着睡衣,懒洋洋地下床,拖着拖鞋要去卫生间,潘鹭衣着整齐地推门走进了卧室。
孙浩睡眼惺忪地:“潘群走了吗?”
潘鹭脱着上衣说:“走了,他有他的事。”
孙浩打个哈欠:“你……一夜都没睡?”
潘鹭和衣靠在床上:“什么时候哟,还有睡觉的工夫?辽沈战役败得那么惨,徐州看来也将重蹈覆辙,下一步,该轮到平津了!”
孙浩到了卫生间门口,又折回身来:“不至于吧?**的广播说东北的共军正在休整,我估计他们要攻北平也不会在这冰天雪地人关,至少也得等到明年春天,还有三四个月呢!”
“哼!”潘鹭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的脉,摸不着啊!”
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就说你那个萧副官吧……”
孙浩不耐烦地:“你呀!他要是**,我就毙了他!你不要疑神疑鬼了,上回萧翰儒就撅得我们够呛!现在我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一旦翻了脸,收拾我们很容易。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许你胡干!”
潘鹭点燃一支雪茄,微笑着说:“你等着,我会搞到证据的!”
她猛吸了一口雪茄,喷出一团乳白色的烟雾。
北海公园。
雪后的琼华岛,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李含真和潘群,沿着他们熟悉的小路,踏着松软的积雪,从湖岸向琼华岛走去。
经过昨夜波折与潘群重归于好的李含真,心舒神爽,一边观赏着满目雪景,一边轻轻地自语,像是发自内心的赞叹,又像是背诵一段记得烂熟的散文:“……当坚冰覆盖着北海,素色的寒梅怒放,柳树的枝头挂满了白色的冰柱,令人想起唐代诗人岑参的著名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北京的早春,唤起我的向往之情!”
镜头随着她的自语摇开,摄下那坚冰下蕴藏着春水的湖面,白雪中最早绽出春色的梅树,等待春风吹开珠帘的垂柳……最后,重新摇回到李含真充满对春天的向往之情的脸上。
潘群赞美地:“啊,在隆冬季节已经听到春天的信息,你描述得多么动人啊!”
“我?我哪里有这样的文采,这样的手笔?”李含真微笑着回过头来看看潘群,“这是我在美国记者斯诺写的书里读到的,你还是他的同行呢,没读过这本书吗?”
潘群尴尬地:“噢,好像读过的,只是不记得他曾经这样描写过北平……”
李含真摇摇头:“不是他,他只不过记录了一位中国人的话。”
潘群茫然地:“中国人?谁?”
李含真轻轻地,然而却是极其景仰地:“**!”
“啊!”潘群几乎被惊呆了,仿佛在冰封大地的上空突然炸响了一声春雷!
李含真陶醉地:“听到了吧?这就是春天的信息。他的话,就像是替全北平的人、全中国的人说的!”
李含真神情振奋地顺着山路向上走去,潘群紧追上她:“含真,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书?是不是已经……找到党了?”
秦皇父子4_四中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