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1)

()一点灯光照亮了“杜康酒楼”的临街画窗。Www..Com

镜头推进窗内。

酒保轻轻摇晃着贺知章:“大人,醒一醒,天已晚了!”

贺知章伸伸懒腰,睁开了眼睛。他环顾左右:“太白呢?”

酒保:“李学士奉诏进宫了。”

贺知章一抖银须,酒全醒了:“进宫?”

兴庆宫之夜,浸沉在狂欢夜宴之中。

一队宫女每人手执火炬在庭园中迂回曲折,像一条火龙在飞舞。无数的姬妾、美人手拉手,脚踏地,成群结队,边歌边舞,在火龙中间欢快地穿行此即谓“踏歌”。

玄宗李隆基在队伍的中间,左手拉着杨玉环,右手牵着安禄山,舞得酣畅淋漓,神魂颠倒,完全忘记了君臣礼数。鼓乐喧天,“踏歌”达到了**!

一名宫女手托金盘,擎着三只盛满葡萄玉液酒的夜光杯,款款走到队伍中间,双膝跪地,将金盘高髙举起。

李、杨、安三人各取一杯,“丁冬”相撞,然后一饮而尽。

李隆基:“快哉!”

杨玉环酒酣耳热,脸上泛出红晕,愈加癫狂,以口衔杯,摇摇晃晃。

安禄山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妙哉!”

杨玉环得意忘形,仰天大笑,夜光杯脱落坠地

升格:荧光闪闪的碎片像一片流星似的四射飘散了。

宫女惊慌地:“啊,娘娘!”

李隆基笑道:“岁(碎)岁(碎)平安!”

一连串笑声……

李隆基:“阿环,我的翰林供奉李白呢?”

杨玉环:“他又醉了,我命人扶他去便殿歇息了。”

安禄山不悦地:“宫苑禁地,怎容得……”

杨玉环打断他的话说:“陛下随时都要召他来写诗的呀!”

李隆基不假思索地:“对!让他好生歇息,任何人不得惊扰!”

远离沉香亭的便殿,仍可隐约听到“踏歌”之声。

杨玉环带着酒意,拖着长裙,独自一人踏着月色,穿过花丛,来到殿前。

她蹑足走上台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走进殿门,绕过那面精雕细刻、嵌着八幅工笔重彩美人图的屏风。

雕龙描凤的紫檀榻上,和衣侧卧着诗人李白。

杨玉环轻轻走近榻前,俯下身去,细细地端详着这醉仙的神韵。

她轻声叫着:“李学士!”

李白突然醒了。他迅速地转身下榻,微微躬身道:“噢,太真娘娘!你要的《清平调》词,臣不是已经写好了吗?”

杨玉环有些歉意地:“是的,我不该惊醒你,你恐怕酒醉未醒,好好歇息吧!”

她并不走开,仍然立在榻前,温柔地注视着李白。

李白避开她的目光:“不,我已经清醒了,比饮酒之前还要清醒。”

杨玉环:“噢,你醒了,我却醉了,被你的《清平调》三首陶醉了!”

李白庄重地:“不,我的那三首小词不值得你这么赞赏。这种奉命而作,不会有什么惊人之笔,也是不费什么气力的!”

杨玉环感叹地:“不费气力就已经写得那么好!你把人间最美好的辞藻都用在我身上了,你看,我真的那么美吗?”

她像是漫不经心地摆出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姿态,侧立在屏风之前,回首望着李白。

李白犹豫一下,答道:“那应该问皇帝陛下,我想,他一定认为你是天下最美的人!”

杨玉环狡黠地一笑:“你很会说话。我问的是你的意思。我想,你也一定是这样看的,不然,怎么会做那样的描写呢?”

她回头望着屏风上的一幅《赵飞燕像》:“‘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你把我比作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真是惟妙惟肖!传说赵飞燕腰肢纤细,随风飘摇,像那颤巍巍的花枝。一一李学士,你看我像她吗?”

李白看着这位执意要和赵飞燕比美的杨玉环。仪态丰满的太真妃和屏风上弱不禁风的赵皇后神采各异,毫不相同,这使李白无法回答。

李白只是笑了笑:“向来诗无达诂,各人尽可以根据自己的感受去作不同的解释。娘娘去问问皇帝陛下,他是怎么理解的?”

杨玉环有些抱怨地:“他在‘踏歌’呢,懒得去问他!李学士对‘踏歌’有兴趣吗?”

李白摇摇头:“这些升平歌舞可以休矣!要歌,当唱汉高祖的《大风歌》,要舞,当作先帝太宗的《破阵乐》,披甲执戟,厉声慷慨,以整军心,以壮国威!”

“壮哉!”杨玉环说,“你若为将,定是一位叱咤风云的英雄!”

沉香亭前,欢乐的歌舞方兴未艾。

歌舞场外,两个败兴晦气的人在借酒浇愁一一这是杨国忠和高力士。

杨国忠:“唉!你我两人,往日便是在天子面前指鹿为马,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半个‘不’字!今天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中如此羞辱,可恨,可恼!”

高力士悻悻地:“我们说过的话,被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国忠:“他怎么知道的?”

高力士:“哼!还不是那个老不死的贺知章。留得他们在朝,我们怕要完了!”

安禄山四顾寻找着来到他们跟前:“二位,看见我的母妃了吗?”

杨国忠没好气地:“她在哪里,你还会不知道?”

便殿廊下的石阶上。

李白:“太真娘娘,天晚了,臣该告辞了。”

杨玉环随着他走出来:“不,夜已深,你出不了禁宫。你看,月亮升起来了,你不想对着这皎洁的明月,再吟诵几首诗吗?”

李白仰望中天,一轮明月髙挂在群星闪烁的苍穹。

他情不自禁地向着明月,步下石阶。

杨玉环轻盈地随着他走下来,微声细语地说:“你好像特别喜欢月亮,许多诗句都写到了它:‘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是那么肃穆;‘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又是那么辉煌!你甚至‘举杯邀明月’,把它当成最亲密、最知己的朋友!”

李白喃喃地:“那是因为明月洁白无瑕、通明透亮,它对我毫无猜疑,我对它完全信赖。”

杨玉环感动地:“啊,我真愿做月宫里的嫦娥!”

李白毫无反应,只是一阵沉默。

杨玉环回过头来:“李谪仙,那明月在对你说话呢!此刻,你在想什么?”

李白面对着皎洁的明月,陷人了深深的沉思。他的脸色,像夜幕那样蕴藉;他的眼神,像月光那样深情:“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的心飞向了蜀中,那里是我的故土;我的心也飞向了南陵,那里有我的儿女!爱女平阳、幼子伯禽一定又长高了许多,此刻也在思念他们的父亲吧?可惜我不能拍抚着他们的肩背,把他们送入梦乡。”

“噢!”杨玉环感到话不投机,却又做出十分同情的样子,“你也一定在思念你的许氏夫人!听说,她已经故去三年了。你一定是十分苦闷,十分孤独!”李白又是一阵沉默。

“唉!”杨玉环微颦双眉,悲哀地捂着胸口,“我理解你的痛苦,因为我也是个痛苦的人,常常有这种孤独之感,陷人深深的苦闷而不能自拔!”

李白疑惑地看着这个心不可测的女人:“你在陛下身边得天独厚,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还感到苦闷吗?”

杨玉环被这反问所挫伤,她带着委屈的神色靠在阶下的一座玲珑石上,哀怨地望着李白:“你也和所有的人一样,以为我无上的荣耀,无比的欢乐?是啊,我的地位,我的享受,不仅压倒了所有的后妃,而且超过了所有的公卿,连我的兄弟姊妹都显赫冠世!可是,这一切的得来,所凭借的是什么?是文才,还是武功?”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感慨地自问自答:“都不是,靠的是我的容貌!”

“容貌!”她轻轻移动着脚步,低下头去,看着她那被月光投下的倩影,顾影自怜,“容貌,我所有的只是容貌,它是那么可贵,又是那么可怜!凭着它,我像角斗场上的武士,击败了所有的对手,赢来了陛下的专宠,可是,却失去了一个女人最可宝贵的东西!”

李白一愣:“什么?”

杨玉环俯下身去,怜爱地抚弄着一丛雪内的绣球花,“一尘不染的心灵,洁白无瑕的贞操!”

两滴清泪打在雪团般的绣球上!

李白愕然。他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杨玉环说:“太真娘娘,请你不要说了,这不是臣子所应该听到的。”

“不,我要说!”杨玉环的情绪变得十分激昂,胸腔在急剧地起伏,“这些没有人敢说、没有人敢听的话,我要说!这是赌徒付出的赌注,是斗士流过的鲜血!这是我的牺牲,我要说!”

李白无可奈何地看着如疯如狂的杨玉环,想掩住自己的耳朵都不可能了。

杨玉环惨然一笑,两串泪珠滚落下来:“你知道,我原来是玄宗之子寿王李瑁的妃子,他的父亲一声令下,我就成了李瑁的母妃!这件事那么突然,使我都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向李瑁辞别。当然,谁也没有征询我的同意,我也没有权力拒绝,只有屈服,只有顺从,只有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泪水在杨玉环的粉面上涌流,像是梨花一枝春带雨!

“我来到天子身边,目睹龙颜,承欢侍宴。这在许多人看来,真是上了天堂,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在人们心目中,皇帝是天之骄子,是真龙的化身,其实,只有接近他的人才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昏庸糟朽的老头子!我会爱他吗?在他的眼中,我和一件精巧的玩物、一个绝色的妓女又有什么两样?我正像御膳中的糕点,虽然被装扮得花枝招展,还是免不了被他一口吞掉!”

李白吃惊地看着杨玉环:“太真娘娘,原来你是如此的清醒!你应该以你清醒的头脑来辅佐陛下,提醒他停止这种沉醉于声色的生活,整饬朝政,兴利除弊,任人唯贤,消除宫中的隐患、内乱的祸根!”

远处,“踏歌”之声随风传来,时强时弱。

“哈哈!”杨玉环却出人意料地朗声大笑,“真是书生之见!天下兴亡,与我何干?国家强盛,也没有我的功劳,国土丧失,又有我什么罪过!唉!只有酒,能使我沉醉,使我麻木,使我忘却痛苦!一旦醒来,我就觉得孤独得可怕,像一个被终年幽禁的囚徒,还要强颜欢笑!我失去的已经太多了,我要报复!谁伤害了我,我就对谁无情地报复!”

杨玉环激昂的情绪无法遏止,她的嘴唇在颤抖,双手在颤抖。

她愤愤地把捏在手中的花朵撕成碎片,零琼碎玉在她手中飘落。

“……其实,我已经报复了!我和当年的则天皇后一样,都是嫁了父子两代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可维护的?我只有尽情地享乐,尽情地报复!可惜,我的身边没有一个真正的知音,一个让我倾心仰慕、竭诚相爱的人,一个能够理解我的心灵的人!”

天空中,皎洁的明月似乎在飞走,免得被那片乌云所侵蚀。

李白紧皱着眉头说:“太真娘娘,你醉得很厉害了,应该去歇息了!”

“不!”杨玉环眨动着清亮的眼睛,“我十分清醒,不要打断我美好的遐想,我在怀念一个人,一个我在幼时就仰慕其名,却直到十几年后才得以见面的人,只有他,才能主宰我的心灵!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李白越听越奇怪了。

杨玉环把玉笋般的双臂合拢在胸前,垂下长长的睫毛,仰起雪白的颈项,像一只忍着伤痛的天鹅,像一朵追求雨露的鲜花,她轻轻地、自语般地说:“天上的星星,人间的神仙,绝代诗人李白!”

“啊!”李白像被雷电击中,不禁连连后退。

幽暗的花丛中,一双眼睛在闪射怒火一一这是安禄山的眼睛。

安禄山“刷”地从长长的靴筒中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在月下闪闪发光。

突然,只手抓住了安禄山的手腕。

安禄山骤然惊怒,举起了另一只拳头

回头一看,那是杨国忠!

杨国忠用低哑的,但是极其威严的声音喝道:“贼子!你敢谋杀太真妃?你要造反吗?”

安禄山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我要除掉那闯进宫廷的恶魔!”黑暗中,又闪过一个人影一一这是高力士!

高力士用力抓住他们两人的胳膊:“哼!要除掉他,只有把匕首递在太真娘娘的手里!”

安禄山强压怒火,把匕首插回靴筒。

月光下,李白庄重地向杨玉环一揖:“太真娘娘,可惜你看错了李白!我告辞了!”

“不!”杨玉环娇柔的肩膀在痛苦地抽动,“你不要走,就留在我身边!陛下已经委任了你翰林供奉之职,这正是天缘巧合,你可以长住宫中,专为我一个人写诗作歌,宽慰我的寂寥!”

她像一只温驯的鸟儿,轻轻地扇动着羽翼,带着温馨的花香,向李白呢呢喃喃,倾诉衷肠。

清冷的月光,洒在李内身上,照在李白脸上,他像冰雪琢成的一尊玉佛,寒光袭人,凛不可犯。

他说:“可惜,我不是那只专事学舌逗笑的白鹦鹉,而是狂放不羁、飘游四海的野鹤!刚才娘娘的话,使我更加清醒,翰林供奉的滋味我已经尝到了,那不过是皇帝和你手中的玩物!其实,你自己也是皇帝的玩物,我还要做玩物的玩物?这就是翰林供奉吗?可怜的翰林供奉!”

星月变得更加清淡了,天空中已泛起朦胧的晨曦。

李白拂袖而去,清风飘起那洁白的衣袂。

杨玉环无可奈何地呆立在那里,惆怅地望着他的背影。

在她的脚下,只留下一地散碎的花瓣……

秦皇父子5_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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