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唯厉赤着眼,用一副恨不得生吞了铁延肆的表情怒视着他,后者却毫不在意,反而一步步朝前者走去。
走到一半时,铁延肆忽然看向了跌坐在地上的曲非绫,便随指一点,一道真气凝聚成形,立刻呼啸而出。
就在这时,石床上那柄古朴精致的宝剑忽然发出一声剑鸣,便自行离鞘而出,挡在了曲非绫身前,将铁延肆那一指的真气尽皆震散。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近在咫尺的曲非绫更是眼睛竭力的睁大,看上去惊恐极了。
天兵有灵,这谁都知道,但这个‘灵’的程度也是各自不同的。有的天兵,仅仅有一丝灵性,只能简单的表达一些情绪,这是低级天兵。
有的天兵,就好比曲向天这把剑一般,有了自己的意识,兵器的本身就是它的身体,它能随意操控,这属于中级天兵。
一把中级天兵,起码能抵过十把低级天兵,铁延肆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神色。
接着他手掌朝空气虚抓一下,一股强大的吸力就从他掌心中生出,不断拉扯着那把天阶兵器。
长剑不甘示弱,一声更加嘹亮的剑鸣响起,接着它的周围涌现出一道道剑气,没有用来进攻,而是用在了防御。
纷飞的剑气不断切割着铁延肆恐怖的吸力,令后者微微皱眉。
化境武者理论上是可以压制天兵的,但也只是理论上的;天兵会逃,会反抗,甚至比寻常武者还要难对付。
而且寻常化境武者,顶天就是压制低级天兵罢了;要想压制中级天兵,必须是化境中的惊采绝艳之辈。
在化境武者的行列中,铁延肆绝对不弱,但还不是站在顶端的存在,他毕竟还太年轻。此刻对付这天阶兵器,虽然有必胜的把握,却没有擒住它的把握。
要么被它逃走,要么把它捏碎。只有这两种可能,除非丁雨楼这时候过来。
而且这柄剑在抵抗的同时,还要护住身后的曲非绫;同样,铁延肆也拿捏着分寸,不让外泄的真气伤到不远处的江雾隐和萧凝香二女。
二女也知道这种程度的战斗很容易波及到她们,便一同退到了洞口处。
“你是谁?”萧凝香一脸狐疑的看着江泠雨,总觉得眼前这人出现的很违和。
“跟你们没有利益冲突的人。”
江泠雨淡淡回答一句,同时目不转睛的看着铁延肆和天阶兵器的争锋。
观看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他武道上的帮助很大,不过可惜的是因为江泠雨等人离得太近,再加上这座古墓正在自毁,不太结实。所以铁延肆顾虑重重,不能全力出手。
那柄天兵却是没有丝毫顾虑,因为它是在防守的,防守时自然可以用尽全力。
听到江泠雨的回答,萧凝香还是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仔细打量着这名忽然出现的青年。
另一边,孔唯厉看着在那里僵持的一人一剑,忽然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从石床上站起,但因伤势太重,还是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曲非绫不解地看着孔唯厉,不明白这个把她骗的最惨的人此刻想要干什么。
其实,孔唯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拼了命站起来,明明就是快死的人了,还要最后让自己累一次。
或许,因为他除了是个小人外,还是个父亲吧。
孔唯厉一手拿剑撑着地面,一手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尽量不让鲜血和内脏的碎块从中流出。他抬起苍白的脸,盯着铁延肆面无表情的侧脸看了看,似乎在确定那是不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终于,他垂下头,踉踉跄跄地朝铁延肆走去,并且举起手中的剑,虽然握剑的手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力。
“滴答……滴答……”
孔唯厉的脸再没有力气抬起,正因此,他垂着的视线能看到一双莹白如玉的纤长手指刺入了他的喉咙。
那是铁延肆的食指和中指,它们微弓成爪状,如利勾,似刀刃般的划开孔唯厉的咽喉,并狠狠刺入。
下一刻,那对手指忽然翻转一下,原先的手背朝上,变成了手心朝上,等于在孔唯厉喉咙中搅弄了半圈。
接着,它们向外一勾,带出一块殷红的肉块,肉块似乎还跳动了一下。
孔唯厉握剑的手终究没能砍下来,因为他没有气力再握紧剑了,长剑脱落,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也是孔唯厉除血液的流动声外,最后所听到的声音。
孔唯厉倒下了,自始至终,铁延肆都紧盯着那把天阶兵器,看都没看他一眼。
江湖之上,最贱的就是人命,别说孔唯厉死了,就是他铁延肆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正道也好,魔道也罢,哪一个的名望不是用人命推出来的?只不过一个掩饰,一个承认罢了。
所以说这江湖之上,没有人是无罪的,谁死都无所谓,谁死都不可惜。
解决掉孔唯厉后,铁延肆的右手抓在了左手的小臂上,左手手掌的吸力,骤然又变大了几分,那些剑气,也被这强大的吸力拉扯成破碎的气,散乱的飞散到一旁。
那长剑似乎也承受不住铁延肆带来的压力,短暂的僵持后,猛然朝后者飞去。
不对……是飞刺过去!
如果真的是铁延肆的吸力将这把剑吸来的话,那剑后面的曲非绫应该也被一起吸附过来,可现在曲非绫依然坐在那里,一脸担忧的看着朝铁延肆飞去的那把剑。
而且铁延肆可以感觉得到,这剑明显不受自己的吸力控制,分明是自己朝这边飞来的,闪着寒芒的剑尖仿若冰冷的眼神,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更加令人无奈的是,铁延肆的吸力,竟然反而助长了这把剑的威势!
这把剑居然要跟自己拼命!?
铁延肆满是惊讶,这剑飞来后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自己的左手彻底废了,要么就是这柄剑被彻底的制服住。至于两败俱伤,可能性很小。
看着那柄飞刺过来的利剑,铁延肆连忙收回吸力,尽全力把真气转换成向外冲撞的模式。雄厚的真气,很快便在他的掌心前面形成一道厚重的真气墙。
疾行的长剑猛地停在铁延肆手掌前两、三寸的地方,后者则是猛地后退一步,强大的穿透力虽然没有刺穿铁延肆的真气墙,但是锐利的剑气却如同隔山打牛一般,越过真气墙刺伤了他的手掌。强大的冲击力更是令他不由的后退才能稳住身形。
第一瞬间的交锋,铁延肆略微处在下风,毕竟先前的吸力对这把剑的增幅太大了,其冲刺的力量早已超出了这把剑应有的水准。
双方只僵持了一息的时间,长剑就自己旋转起来,原本就非常强悍的穿透力,此刻更是如虎添翼一般。
感受到手掌前的真气墙渐渐溃散,铁延肆直感觉憋屈。
这种对持大大限制了他的能力,如果这次主动退让,接着用别的招式来攻击这把剑,那铁延肆有七成把握拿下它。可问题是这次一退让,他的左臂就必定要被废掉!用一条胳膊换一柄天阶兵器,而且还不适合自己,将来肯定是要上交给上面的。呵呵,铁延肆自问是做不到。
可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自己的左臂还是要废掉,真气墙最多也就再撑两息的时间,鬼知道两息之内丁雨楼能不能赶到。
快速思考了一下,铁延肆就决定放过这只天阶兵器,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那本记载了长生之秘的卷宗已经毁掉,这天阶兵器要不要都无所谓。
这么想着,铁延肆便大声对江泠雨三人道:“你们三个,躲开点!”
说罢,还不等江泠雨等人反应,铁延肆的右手就猛的一震,把长剑震退两分,与此同时,他手掌前的真气墙也彻底消逝。
在长剑要毁掉他的手臂时,铁延肆身形一闪,猛地施展鲲鹏纵与之拉开了距离。
刚刚那一震是铁延肆在极度不利的姿态下强行爆发真气,爆发的真气有七分都自行泄去,只有三分打了出来。
这导致铁延肆短时间内会变弱很多,绝对拦不下那柄剑了。所以他就没有移动到曲非绫那儿用其做人质,而是来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天兵有灵,却还不是真正的人,万一把自己和曲非绫一起捅死怎么办?铁延肆还不想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虽然他觉得自己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但那是对江湖而言,不是对他而言,他还是很珍爱自己的生命的。
果然长剑也不再纠缠,而是转身飞回了曲非绫身边。
曲非绫是曲家后人,估计也是这世上仅剩的一名能使用曲向天兵器的人了。
长剑发出声声剑鸣,曲非绫虽然听不明白,但心中却明白了这是要自己握上它的剑柄。
虽然心中尚有疑惑,但曲非绫还是双手抓上了长剑的剑柄。下一刻,长剑就鸣叫一声,忽然带着曲非绫朝洞口飞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毫无反应的曲非绫惊叫一声,江泠雨则是脸一黑,这才明白方才铁延肆让他们躲开是什么意思,感情铁延肆是放弃了,要放跑这柄剑啊!
刚想到这儿,江泠雨就被人一把推开,踉跄的过程中,他隐约看到好像是江雾隐推开了他,同时江雾隐也向后退去。
下一刻,就是‘嗡’的一声剑鸣,锋锐的剑刃好像划破了空气和江泠雨的耳膜一般,一柄古朴精致的长剑在江泠雨眼前划过,接着就是曲非绫被剑带到空中的娇躯。
虽然这一刻很快,但江泠雨却莫名觉得很慢,最后当他的视线正剩下曲非绫小巧的脚丫时,他手贱的抓了上去……
那可是天阶兵器啊,就这么让它跑了?
这是这一刻江泠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之所以手贱,也是因为潜意识中觉得可惜吧,结果就变成了下意识的行为。
然后……除了剑鸣声和曲非绫的尖叫声外,江泠雨的耳旁,就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