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势必是设计好的。不管是哪一个,此事决计与祺淑妃一党有关。这事儿偏偏又是梨花道听途说来的,也没有证据能够直指祺淑妃,自然是个哑巴亏。梨花说得不似有假,怕是邀功心切,被人拿来做了枪使。她虽无害主之心,只是如此信赖陌生人又爱自作主张,也不能留在身边。便只看了苏白一眼:“依苏白姑姑之见,如何赏赐梨花的好?”
梨花一听,果然又欢喜起来,连连磕头:“多谢小主!奴婢定然好好伺候小主!”
苏白矮了矮身,回道:“依奴婢之见,什么赏赐都没有金银好。小主如今怀孕的时日短,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梨花应当伺候小主早膳到生产才好。”言下之意,梨花虽然用不得了,但为了掩人耳目,却不能立即发落了她。还不如先装作不知,祺淑妃一党只会以为枕春着了道儿,暂时便省了其他心思来谋害她的腹中子。
枕春点点头:“是应当如此。”她摩挲着手腕儿上一只赤金镯子,轻轻拨下来,抛在地衣上,“便赏你这个罢。”
那只赤金镯子是慕北易才赏的,上头金镶一块翠玉,流光溢彩,价值不菲。梨花自然满心欢喜,膝行两步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旋即又露出两分疑惑。她抬头看枕春面色,也瞧不出什么不悦,便小声道:“多谢小主赏赐。只是听闻桃花姑娘出宫待嫁,往后屋里伺候的便要少人了……”
“糊涂玩意儿!”苏白出言呵斥,“岂容得你来置噱小主的安排!小主喜欢你布的早膳,便是看得起你,你自然只需做好这一样便足矣。旁的不需要你来关心!”
“是是是……”梨花看了看手上的金镶玉镯子,心中想着,若不能进屋伺候便罢了。现下到底让她负责早膳,若将主子的身子调理得好,来日生下了皇子,还不得记上一功吗?便心满意足地谢了恩,退了出去。
玉兰见梨花出去了,脸上便露出几分忧虑之色,开口:“小主。这个梨花喜形于色又心思愚笨,实在是个不可久留的。”
“她到底没有害我之心,不过想献媚罢了。”枕春觉得有些疲惫,往软垫上依了依,“我此时发落她出去,不仅惊扰了害我之人,将会生出更多算计。况且……此时定她的罪,别人便知阴谋败露,她也活不长了。不如先看着她,只许她负责早膳事宜。往后你细细检查餐食,不吃那粥便是。待孩子落地,寻个由头,将她打发去其他宫室做事儿罢了。”
“小主心好。”苏白颔首,又问道,“不过,如今桃花姑娘出嫁,梨花也不能做事了。咱们栖云轩对的人也太少了一些。”
枕春阖眼点点头:“与其等着祺淑妃回过神来,给我这安排些不省心的,还不如我先张罗了。”她掩了掩呵欠,“再不能让她的手伸到我身边的人身上,此事我已有打算。”
后头几日倒平静无事。枕春请了高乐高太医前来查过永宁宫的膳食,除了那高粱粥之外,其他的早膳倒是被安排的精细。或许是梨花求功心切,倒是变着花样布置些开胃养身的点心果子,枕春吃着反而舒适。
倒是这些日子,因着梅雨季,江南有几处报了水患。太后的温氏一族在朝中有人自请治水赈灾,办得十分妥帖,得了慕北易的夸奖。整个温氏一族与有荣焉,扶风郡主也得了好几天体面。
扶风郡主本便不是懂得藏拙的人,慕北易来后宫来的少,这一月只来了三日,三日都歇在她的玉芙宫,她便格外得意张狂。祺淑妃只看着却从不出手打压扶风郡主,任由扶风郡主仗势刻薄低位妃嫔。枕春却知道,这是祺淑妃有意为之,不过是想坐收渔利而已。好在扶风郡主虽然跋扈却心思简单,从来只在面上不客气,也不会私下里给人不痛快。由此,内宫这些个女人大多是心思玲珑的,也不与扶风郡主针尖麦芒地计较。人人都知道,比起阴谋诡计的害人法子,扶风郡主这般鲁直张狂的,实在是不足为虑。
这日,诸人在朝华殿给祺淑妃请安,慕北易下了早朝,便过来坐坐。祺淑妃连忙唤人设高座,亲手又奉了茶水过去。
扶风郡主摆弄着头上金簪一颗拇指大的黄宝石,似笑非笑:“祺淑妃娘娘倒是侍奉陛下最勤勉的,瞧瞧,陛下来了,祺淑妃娘娘就似变了个人儿一般了。”
祺淑妃轻轻抚过织金袖口的滚的梅花边儿,浅笑:“若说见了陛下变个人儿的,谁能比得上荣昭仪。瞧荣昭仪一见着陛下,耳根便红了。”
扶风郡主被这么一说,果然红了脸,喃喃道:“表哥……”
慕北易不以为意,尝了一口茶,点点头却道:“静婕妤与明贵仪身子好吗?”
扶风郡主脸色便不大自在,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似有几分不甘心。
连月阳起身,她今日穿着一件宽松的烟色烫金的大袖衫,却仍旧遮不住小腹的凸起:“多谢陛下关怀,臣妾精神不错。”便看向枕春。
枕春松松挽着一个堕马髻,披着件儿轻薄的浅紫色外衫,粉黛清淡,脸色看起来便不如连月阳多了。她也慢条斯理起了身,朝着慕北易矮了矮,道:“嫔妾也好。不过不知是不是头三月胎像不稳的缘故,倒是睡得不怎么好。”
祺淑妃面色如常,嘴角微微挂着端庄的笑意,把住案上一只白玉杯,以袖微掩吃茶。
慕北易敛眉:“怎的精神欠佳的样子,传太医了吗?”
只见枕春点点头:“传过了。太医说,看脉象似是嫔妾身子凉寒些,故而需要多多调养。嫔妾倒也没觉得没甚么大妨碍。今日一见陛下,远远窥见龙气,便觉好多了。”
“那就好。”慕北易爱惜子嗣,如今宠爱枕春在心头上,自然是体贴的。便说,“今日朕去陪你,你便能睡好。”
“哼。”扶风郡主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头上的黄宝石一摇一摇,,“明贵仪往日内敛得很,甚么事情都避之不及,今日倒……”言下之意,是枕春也沦落到以孕邀宠。
难得的是,祺淑妃今日竟然出言隐晦训诫:“荣昭仪,如今何事能比得上皇嗣?自然是陛下的心意和明贵仪的福气,陛下是天子自然是以龙裔为重。”
慕北易对祺淑妃满意地点点头,也未与置气的扶风郡主说什么。见天子不予置评,扶风郡主便软了心思,只低了低头,绞手上的帕子尾巴:“表哥是个重情的人,是真龙天子,以后定是子孙万代的。”
重情的人?枕春扯了扯嘴角,憋出一个含羞带怯妩媚万端的笑来,盈盈拜下去:“多谢陛下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