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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北边树林间的野道上冒出两辆大车与四匹健马。</p>
驾车的与骑马的壮汉，衣着打扮与马彪等人相仿，并且带着兵器，应该也是商贩在外，却起了个大早儿趁着清晨赶路。</p>
那七八个汉子见到前方有人歇宿，皆神色戒备，却又催马扬鞭，显然是要加快离去而以免意外。</p>
无咎倒是没作多想，自顾缓了口气，接着轻松站起，挥舞双臂舒展着筋骨。</p>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子虎视眈眈守了一夜，稍不留神便给你扑倒，真够提心吊胆的。</p>
哎呦，总算是天亮了！</p>
无咎摇晃着脖颈，眼光四下乱瞅。</p>
少顷，他微微一怔。</p>
马彪等人依然躺卧原地，却是各自悄悄抓起了兵器。尤其是一个个阴冷漠然的眼神，便像是一群闻到血腥的野狼。</p>
看样子两家车队素不相识，无非是狭路相遇而已，却杀机蠢动，要干什么？</p>
无咎的眼光落在身旁的花娘身上，又是微微瞠目。</p>
那女子竟是摸出一面铜镜在涂脂抹粉，有所察觉，伸出舌头舔舐**着红红的嘴唇，随即又抛来一个得意的眼神。</p>
无咎呲牙咧嘴，便要躲闪，尚不待转身，再次错愕不已。</p>
转瞬之间，那两辆马车的车队便要从几丈外穿过。</p>
花娘突然站起身来，并扭动着腰肢迎了过去，笑着招呼道：“几位大哥去往何处，不妨歇息片刻结伴同行啊！”</p>
没人理她，只有最后一位骑马的汉子回头看了一眼。</p>
花娘已走到了近前，很是随意般伸出手去抚摸道：“好俊的马儿……”</p>
那汉子挥动刀鞘便要阻挡，却脸色微变。</p>
只见花娘的左手抓住刀鞘往下一拉，右手从裙下撩起一道银光。随即“扑”的一声而血光迸溅，竟是将马上之人的脖子给斩断半截。那女子返身跳开，地上“扑通”多了一具死尸。</p>
与此同时，尚在原地观望的马彪等人齐吼一声蜂拥而上。对方急忙快马加鞭便要强行冲过去，却被拦住去路。顿时刀光闪烁，血肉横飞。</p>
无咎怔然不解：“无冤无仇，何故生死相搏……”</p>
花娘兀自站在死尸前，擦拭着短刃上的血水。少顷，她退后两步，犹不解恨，竟然抬脚踢向死尸的裆下。而她一边咬牙切齿猛踢，还一边扭头看向某人，脸上带着几分莫名的恨意，嘴里却发出“咯咯”的笑声。</p>
她是在借机宣泄着昨夜的委屈与羞怒，同样也是在给某人施加颜色。</p>
瞧见没有，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这样。一脚接着一脚，本姑娘踢碎了你……</p>
无咎看得真切，眼角抽搐，仿佛感同身受，禁不住伸手掩向下身，随即又一摔袍袖转过身去。</p>
曾经说过，不杀女人。而女人若是坏起来，更是令人发指！</p>
那两辆大车虽然寡不敌众，却也是极为凶悍，与马彪等人足足厮杀了一炷香的时辰，才终于全军覆没。</p>
马家的车队也死了两个，伤了五个，算是代价惨重，却依然是兴高采烈，如同填饱肚子的群狼，犹在回味享受着血腥中的疯狂。所劫的车上装满了名贵的药材，可谓收获颇丰。随后众人掩埋尸首，打扫痕迹，又忙碌了半个时辰，这才动身启程。而车队变成了八辆大车，还多了四匹健马，前呼后拥着浩浩荡荡。</p>
旭日高照，天光明媚，山色青青，凉风习习。</p>
无咎却是没了闲情逸致，盘膝坐于车前，抄着双手，眼皮低垂，好像打着瞌睡，只是脸色有些阴沉。</p>
而花娘的兴致不错，挥鞭赶着马车，时不时眼神一瞟，又莫名其妙咯咯一笑。</p>
在她想来，无先生一定是被方才的场面给吓住了。嗯，怕了就好。本姑娘的手段多的是，不愁收拾不了你个小白脸。</p>
车队穿过山林，继续在荒野中前行。</p>
日上正午，用饭歇息。</p>
花娘拿着干果、清水来到车前，讨好道：“先生不喜酒肉，便用些清淡之物。”</p>
无咎坐在车上懒得动弹，接过吃食，又听道：“乖乖听话，我便疼你，若不识趣，哼哼……”</p>
这女子不仅心狠手辣，还懂得恩威并重的手段。</p>
无咎的眼光掠过花娘看向四周，幽幽叹了一声：“姑娘，尔等为何要滥杀无辜呢？”</p>
马家车队死了两个同伴，还有二十人，在不远处凑成一群，说笑着吃喝不停。</p>
花娘岔开粗壮的双腿坐在地上，一口酒喷了出来：“噗……真是迂腐透顶！”她的一双小眼睛中透着不屑的神情，教训道：“行走江湖，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是懂也不懂啊？若非我马家人多势众，以你为那两辆大车会手下留情？哼……”</p>
成王败寇的道理，当然懂得。而有关江湖之说，却是头回听到。</p>
无咎拿着干果才要品尝，又微微皱眉凝神端详，随声问道：“何为江湖？”</p>
“这……”</p>
花娘神情一滞，不肯示弱般地昂头饮了口酒，挥手说道：“江湖就是刀剑生死，就是痛快恩仇，就是饮酒吃肉，当然，还有男人，咯咯……”她笑的很得意，笑声很好听，而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些狰狞丑陋，随着眼光一瞥，又忙催促道：“那果子味道甜美，还不快吃！”</p>
无咎却是不为所动，抬手将果子扔了，又拿起水囊看了看，同样是扔了出去。</p>
“你……”</p>
花娘猛地跳起，两眼中凶光一闪。</p>
无咎拍拍双手抄在袖中，不以为然道：“果子与清水之中，皆下了药物。这就是你说的江湖？看来江湖害人不浅呐！”他一语道破了花娘的机关，有点忍无可忍：“哎呀，瞧瞧你的模样，哪里像个女子？”</p>
他倒也没有瞎说，那个女子除了女人装扮之外，手段之残忍，心肠之狠毒，性情之狡诈，比起男人来也是有过之而不及。</p>
花娘恼羞之下不及多想，急道：“用强不得，理当计取。我又缘何不像女子，你且说说……”</p>
无咎没了兴致，闭上双眼回了一句：“人坏也罢，相貌也丑啊！”</p>
美貌的女人即便心肠坏了，还是女人。而这个花娘或许只有女人的魔性在肆无忌惮，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女人的德行。</p>
不过，当着女人的面，你千万别说实话。</p>
花娘的两眼瞪得溜圆，鼓囊囊的胸脯起伏着，喘气声隔着老远便能闻见，酒肉的腥膻、脂粉的浓香随着她的怒气与杀气迅即弥漫。她愣怔片刻，猛地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刃，“腾”的一下跳上马车，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小白脸，我要活剥了你！”</p>
不远处的马彪一伙回头看来，各自捧腹大笑。花娘有个嗜好，喜好折腾男人，而经她玩弄的男人，最终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浅而易见，那个书生的下场已是命中注定。</p>
无咎坐着没动，不慌不忙眼光一抬，伸手在脖子上示意道：“只须一刀下来，便有人死定了，姑娘莫要手软，来啊……”</p>
他话中有话，奈何没人听懂。</p>
花娘站在车上挺胸翘臀，很是威风凛凛。却见面前的书生坦然不惧，她不禁有些意外，举刀比划了两下，随即眼光一转，面带讥诮，嘲讽道：“你想激怒于我，然后一死了事？哼，哪有这般的便宜！”</p>
这女子就势一屁股坐下，收起短刃，好像识破了一桩诡计，不无得意道：“我相貌如何不打紧，只要不嫌你丑便成！来日我必将你剥光了，炖成一锅白煮肉，死去活来，欲罢不能，咯咯……”她遐想之下，脸上荡漾着莫名的笑意，一时抑制不住，伸手在身旁抚摸起来。</p>
“住手！”</p>
无咎抓起车前的马鞭阻挡，叱道：“你以为你是逛青楼的大爷，还敢动手动脚，而本先生并非姑娘，岂能由你放肆，我……”</p>
“咯咯——”</p>
花娘见无咎动怒，反倒愈发兴奋，胸脯一挺，炫耀示威道：“既然我舍不得杀你，那你杀我啊，鞭子抽也成，人家最喜欢了！”</p>
无咎眼角抽搐，猛地放下鞭子，叹道：“我不杀女人，也不打女人。”他说到此处，转而抬手指着花娘的鼻尖：“而你再敢强逼，怕是覆水难收……”</p>
他要离去，没人拦得住，只是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便想着顺道弄个明白。而若是任凭花娘一味胡搅蛮缠，着实叫人不堪忍耐。</p>
我不过是离开都城，回归过去的闯荡漂泊的生涯而已，难道天地又颠倒了，一起又开始疯狂了？</p>
有见过女人调戏男人的吗？活生生就在眼前，令人发指！</p>
她还要将我剥光了一锅炖了，谁敢想象？细思极恐，不寒而栗！</p>
这给紫烟知道了，我百口难辩啊！倘若祈老道在场，还不被他笑掉大牙！</p>
真是无耻荒唐，荒唐无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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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花娘只当书生又要寻死觅活，很是大度般的摆摆手：“乖啦，别耍小性了。野外人多眼杂，难免碍手碍脚，待到了红岭山，再与你耍个痛快！”</p>
她将无咎当成了砧板上的肉，只待随时享用。</p>
无咎却像是如蒙大赦，长长舒了口气。</p>
一声吆喝响起，车队继续赶路。</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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