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锚喽!”
一艘满载着阿斯兰土特产的货轮,在水手头儿的吆喝声中,收起了船锚,缓缓地驶离了图阿,驶离了阿斯兰,行驶在碧海蓝天之中。
这是一艘隶属于贾尔尼商行的中型货船。每年,这艘货轮都会在特定的时间里,顺着特定的洋流,行驶在阿斯兰与萨尔塔之间跑商的路上。这种在每年的三、六、十,三个月份,逐着洋流跑商的行为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图阿以及东梁赞的人们还给这种跑商的形势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叫做下南洋。此次,借着这次营救公主的机会,李凌等人也亲身的参与到了这次“下南洋”的活动中。
在一处四周堆满货物,只有一盏马灯作为光源的狭小空间内,老李惬意的倚靠着一个麻袋,打量着手中抱着三把长刀,双腿盘坐在一个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塔克·霍顿。
之前,在有了“伪剑圣”刺杀自己的事件后,李凌通过契卡着重的收集了一切有关于塔克·霍顿这个人的情报。对于他与自己的梁子,以及与厄哈德娜对战等事情,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甚至对于塔克·霍顿本有五把长刀,在与厄哈德娜对阵的时候被击碎了两把这样的小事,老李都知道。
可是随着汇集的消息越来越多,了解的越来越深入,李凌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塔克·霍顿这个人了。作为阿斯兰帝国的宰相博班大人和战神殿九大维安大萨满之一的贝洛德迪奇大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本来可以轻而易举的成为权力的宠儿,不过他却没有选择这样的捷径,而是选择了参军从一名小兵坐起。一直做到了一个小旗的掌旗官(即小旗官)。之后,由于为人木讷不善交际,偏又性格耿直的要命的塔克·霍顿,因为一些小事得罪了自己的上官,惨遭羞辱后,被降为了一名普通的士兵。(如果让这个小小的百旗官知道了这个被自己所羞辱的绿秃子是当时已经坐到帝国行政院执事之一的苏西奥·博班大人的发小时,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喝了不少酒的塔克·霍顿一气之下,用藤条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的上官。之后,被军部风纪司所带走,被迫脱下了一身帝国的军服。
如果说这样的他是一个性格木衲,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老实人的话,那么他后来去走了博班的门路,在第三军团中当上了一个清闲的火路兵百旗的事情便无法解释了。再又处身于帝国的军营唯唯诺诺的混迹了三年之后,命运多舛的塔克·霍顿再次爆发了自己的命格。这次的他,玩起了挂印远遁的高难度活儿计,被一纸被帝国军部的风纪司的缉拿令所通缉。毕竟,知道不少机密的中层军官,不会是他自己想离开就离开的。要不是他的老友博班再次的挺身而出、上下疏通的话,此时的他都有可能还是个通缉犯。
可以这样说,有的时候他十分听从老友们的建议,甚至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就像这次贝洛德迪奇要他来杀自己这件事情。而有的时候,他又非常的有自己的主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意见,就像他挂印远遁的事情。就这样一个时而唯唯诺诺,又时而个性鲜明的、两种性格完全拧巴在一起的人,真的很让人难以琢磨。
也许,自己与他的过节也只能试着通过博班大人这条路线来化解了,毕竟他听与不听的概率都有百分之五十,自己完全无法琢磨。像这样整天恨不得把索林大师拴在自己裤腰带上的日子,老李是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就在李凌望着塔克·霍顿怔怔发呆的时候,一声瞎眼儿的咆哮,拉回了他的思绪。
“你到底会不会玩啊,四个二带俩王,亏你想的出来。”
“我这不也赢了吗?”科曼奇不服气的顶嘴道。
“那能一样吗?大马猴儿,你给评评理,这货四个二带出去俩王,还不服气。”被科曼奇顶了,气不打一处来的瞎眼儿将炮火引向了李凌。
看着科曼奇和瞎眼儿二人各自瞪着对方的斗鸡眼儿,李凌也是醉了。思来想去的一段不相干的话,结束了这场无聊的争执:“人生就像是斗地主:有一把好牌的时候,不见得能当得上地主,就算当上了地主也不见得就一定能赢;而一把破牌,生无可恋的时候,也许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正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队友在偷偷的注视着你。所以既要顾上家也要顾下家,最重的是要分得清楚谁是地主,谁是搭档!
为了斗败地主,一会儿你们两个结成了同盟,一会儿你们两个又“反目成仇”。说明什么?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会有永远的朋友!万事万物就是这么的难以预料和不可捉摸,如果我们一早便猜到了事情的一切,那这个世间岂不少了很多的奇妙和有趣?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了,能理解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说完,李凌站起了身子,不理不知所云的瞎眼儿、阿帕奇和科曼奇,独自走出了大门。在走出大门的一刹那,霍顿一道明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装作未看见的李凌,嘴角微微上扬的走出了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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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一个月的光景已经过去,萨尔塔王国的普吉港在一片朦胧之中,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大人,再有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我们就能抵达码头了。”大约估计了一下航速和风向,被称为德罗韦的船长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很好!一会儿进了港,找个地方,大伙先安顿下来。然后,找个不引人瞩目的时间,我带着我的人悄悄地离开。”
“是,大人!”德罗韦点头应道。
“嗯!等我们一离开,你们就做回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吧!剩下的事情,就别跟着掺和了,该做生意做生意,该回图阿回图阿。”李凌寻思了一下,又补充上了一句。
“可是大人,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回去?”不放心的德罗韦追问道。
“无妨!回去的船,阿拉坦仓大人已经安排妥当,不用担心。”李凌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到时候,就自己回去了,大人您自己保重!”在一旁不停搓着手的德罗韦祝福着说道。
李凌微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回了船舱。
一拉开门,一脸字条儿的众人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很明显,一个月的航行已经耗尽了这些小伙子们最后的一点耐心。
“是要到了吗?”用双手扒开脸上的字条,将一对放着精光的猴儿眼露了出来的夏衍,首先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还有一个小时,就进港了!”李凌一边回答,一边带上了舱门。
“那真是太好了!这天天像颠炒勺一样的日子,总算是到头儿了。爷可再也不想当那锅里的大头菜了。”一把扯下脸上粘贴的所有纸条儿,瞎眼儿兴奋的与众人庆祝、笑闹在了一起。看着大孩子一样的众人,李凌微笑着摇了摇头,坐到了塔克·霍顿的身旁。
“大师,不管我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过节,这次营救公主的行动我会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您。新君刚刚登基,国运艰难,此时我阿斯兰帝国的威严,陛下的威严绝对不容践踏。”目光坚定的李凌,“咔嘣”的一声,将手中鼓弄了一月有余的贝壳,捏得粉碎。“我已做好了为国献身的准备,如果我不能回去,请大师看在在下一心为国的份上,不要难为我的家小。如果可能的情况下,帮我照看上一二,我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李凌不等霍顿回答,站起身子,走回了仓内属于自己的角落。就在他将要坐下的一刻,一句别有分量的承诺让他的屁股停在了半空之中。
“放手做!”
转身看了一眼霍顿,李凌坚定的点了点头,坐在了属于自己的角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