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不大,此刻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旁边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旁摇曳着高大秀挺的凤尾和菩提,各种奇花异草随意的伸长着,偶尔还会绊住路人的袍襟。沿着小道走到水榭,柳墨辰便看到了负手而立的陈家之主——陈莲香。
“不知贵客到访,失敬失敬。”陈莲香拱手笑道相迎,陈家之主虽已近不惑之年,眉宇间却依旧流转着少年英气,丰神俊朗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白衣素袍,无任何香囊配饰。然而这位陈家之主的身边却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如夏日盛放的莲花,沁人心脾又飘然若仙。柳墨辰曾听说过,这位调香奇才出生时便身带奇香,所以才会取莲香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然而柳墨辰却注意到,这位莲香公子的眼睛并没有笑,目光中不知为何带着某种敌意的冰凉。
“贸然来访,还望陈公子多多包涵。”墨涯拱手还礼,话音未落,就听到陈莲香对旁边的管家吩咐道,“陈叔,去拿一味安神香。”
然后回头依旧笑道,“公子连日赶路劳累,而且最近只怕睡得并不安稳!”
“陈公子果然好眼力,”柳墨辰不由感叹道,这莲香公子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宛如天人,大哥的病这次只怕有希望了,连忙道“其实今日在下前来,是有事求公子。”
“哦,”陈莲香蹙眉,饶有兴趣的说道,“来我陈府的不外乎是求香,公子贵为当今江湖第一大门派绮云阁的二阁主,在江湖上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公子若是看上我府上的什么香尽管拿去便是。又何必客气。”
“我家大哥近日病重,还望公子出手相助。随我到洛阳为大哥诊治”柳墨辰语气恭敬道,他曾听说陈家之主脾气冷漠,今日见他如此热情才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恕在下爱莫能助,大阁主的病在下也曾听说,不过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调香师,不是什么华佗扁鹊的神医,略知一些安神调理的方子,公子若不嫌弃可带回去给大阁主试试,治病什么的在下万万不敢。”莲香依旧笑着,却已经滴水不漏的回绝。令墨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在继续劝说。
淮瑜在一旁也听出了莲香语气中的冷漠,心中暗自憋气,这个陈家之主,连病情都不问就说什么无能为力,分明就是不想帮忙。只是看着公子不说话,自己也不好开口。
忽然,庭外的树丛传来了动静,柳墨辰一挥手,随手将生长进庭院的树叶化为利箭直刺向草丛,顿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谁在那里!”淮瑜惊问道。
“簌簌”划过草坪的声音,一个着翠霞拖地长裙的少女疾步走了出来。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头梳云髻,两边各插一根翡翠簪钗,钗首制成鸟雀状、雀口衔挂珠串,一看便知是贵族小姐的装饰。容貌明丽,五官秀挺,有着一双明亮如琉璃一般不染尘世的眼瞳,额间还带着刚才被惊吓的汗珠,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跑向莲香,语气中带着怒气的对柳墨辰叱道,“我还以为江湖上传说的天才剑客是个怎样英俊的人物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是你!”而在看清对方容貌后,两人不由异口同声道。
眼前这个少女正是刚才集市上骗了自己一百两,又大胆叫自己大叔的女子!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又在这里遇见。
“不得无礼。”莲香连忙瞪了少女一眼,却也好奇道,“这是我家表妹樱宁,这些日子到洛阳玩耍,年幼不懂事,公子不要和她一般计较。公子已经见过小妹了?”
“不认识不认识,”樱宁连忙挥手解释道,同时朝柳墨辰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千万不要提起之前集市中的事情。
“小姐,樱宁小姐!”忽然一个急匆匆的声音从花园中传来,似乎是谁正在到处找樱宁,看到这边的人影连忙就跑了过来,因为上了年纪,这一路小跑此时已经气喘吁吁,“小姐,你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我老人家……”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老人便抬头看到了站立在面前的柳墨辰和淮瑜,顿时心中大惊。
而两人也看清了这位老人正是刚才和樱宁在市集中演了一处好戏的可怜卖玉者。而此时老人家一身绫罗绸缎,全身上下打理的一尘不染,一看就是身份不凡。和刚才在市集中的那个贫苦老人简直判若两人。
“请问这位是?”柳墨辰看了一眼老人,又看了一眼陈樱宁,若有所思的朝陈家之主询问道。
“这位吴伯是陪小妹到洛阳的老管家,多有打扰,还望公子见谅。”陈莲香再一次拱手致歉道。
看着樱宁和老人顿时变了的脸色,柳墨辰已经大致明白,什么死了儿子,为病妻筹钱,迫不得已才行骗的苦情戏果然都是骗局,自己居然被这个丫头连骗了两次,说出去也真是丢脸,不过现在这个丫头说不定反而会成为自己求香的关键,柳墨辰眼睛一转,心中有了主意,于是拱手笑道,“不妨不妨。”
没能请动陈家之主,从陈家离开后,淮瑜便忍不住生气起来,“这陈家之主摆什么架子,公子你都亲自来请了,居然都不给面子。还有那个叫做樱宁的丫头,今天,今天我们一定是被骗了,什么老人家贫无钱医病,分明就是他们两人联手演的一场戏,我真蠢,居然就那么相信了,公子,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当面揭穿他们两个!那可是一百两呢,都够你在朝凤阁玩好几个月了!”
柳墨辰脸上却没有丝毫失望的神情,反而高兴起来道,“要想请动陈家之主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而这一百两被骗的好,真是天助我也!走吧,找一家好的客栈,我们今晚还有重要的客人要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