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互相之间的饭局莫名其妙就多了起来,我们这帮穷学生荷包不够饱满,要找到一处有饭有菜有荤有素的吃饭场所,唯有火锅。于是所有聚会统一都安排在物美价廉的火锅城,好在学校门口这条街南北有好几家火锅店,总有一家能承载我们满腹的离愁。
每次围着火锅,碰完酒杯,大家就开始谈论这三年里那些或深或浅的记忆,谈到开心事,大家夸张的拍大腿叫好,说到不开心,又各自低头唏嘘不已。偶尔彼此也会借着酒劲,抱头痛哭,迎头痛骂那些看不惯却又无力改变的人和事。
大脸走读,很少参与火锅派对,后来也觉得来日无多,总该抛头露面出来聚一聚,难得来一次难免就要被笑话。
大家无外乎会说大脸,你喜欢一个女生,四年了居然都没有表白,“真够持久的!”
大脸微醺,睁着稀松的眼,吐字不清,依稀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又不怕表白失败的,只是不愿意以后不再爱的时候,会给彼此带来伤害罢了。再说了,谁告诉你们只要是爱恋,都要以恋爱收场的。”
我听到这话,心底泛起一股忽然难受劲,随手一杯酒饮尽。
蒋话看到了我借酒消愁,忍不住笑我,“秋实,大脸为了不伤害别人不恋爱。你呢,你伤害的人不算少吧。”
我习惯性反驳道,“当然不是,大部分是我追别人追不上,能牵上手的女朋友,三个而已。我觉得更多的是我自己受到失恋的伤害才对。”
兆聪很少搀和我的事,“你那是自讨苦吃,没事多读点书,一天到晚谈恋爱,没谱。”
“兆聪,你也别说我,我和你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俩居然一点都不像,”我笑他,“你说你一个双鱼座的,好学不学,怎么和大脸一个德行。你当时喜欢左宁楠,死撑着也不表白,和大脸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谁说我没表白,只是人家不愿意搭理我,你说,这和大脸的拖泥带水,能一样吗?”
“哦,我们倒是以为你从来没争取过呢,这样的话,就算误会你了。那我们说说阿哲和阿力,不肯像秦书雯表白。”
“现在罗伊已经和秦书雯分手多时了,说这个话题也没什么了,”涛子问,“你们倒是说说,你们两个算是什么心态?”
阿力道,“我只是没准备好,也不知道要准备多久。”
“阿哲你呢?”我问道,我好久没从他俩那里听见秦书雯这个名字了。
“我?有什么好多说的,现在看来缠绵悱恻痛彻心扉的事情,过了几年你们谁还记得?”阿哲酒精过敏只管吃肉,从不喝酒,“我们这年纪懂个屁的爱,你懂么?你懂么?还是你懂?”
阿哲一个个的指过来,全场沉默,他瞬间把这饭局的格局上升到了哲学层面。大脸发话了,“别没事总扯到我,既然我们都不懂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服务员,菜单拿来,再点几盘肉。”
“倦了怕了,就宁可孑然一身。”没注意是谁在唏嘘。
“搞得自己像天煞孤星!”
“说些别的吧,不要总是情和爱的。”妈哥发话了。妈哥姓吴,为人很好,就是话多,被我们成为吴妈,我们这帮人起绰号本就不分男女,越是老实人越是受欺负。吴妈吴妈的叫惯了,有次妈哥冲冠一怒,惊为天人,于是当面捧为妈哥,背后还是照叫不误,他也不以为忤。
妈哥很有自己的原则,情急之下骂人,也不会骂***,而是骂傻叉,他觉得这样不涉及到生殖器,就是一种浊世佳公子的文雅。后来在大二的公共课上,学了词——“慎独”,似乎像找到了明灯,以此为人生指引。他有事没事就强调慎独的重要性,小到过马路没有车子时不该闯红灯,大到就算老师不抓作弊也不能有任何投机取巧行为,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能身体力行,令大家刮目相看,引为佳话。
“好吧,我记得那时刚进学校,开年级大会,”我想到个好笑的荤段子,“忘记岑老太在报什么名单了,我们在下面快睡着了,忽然从她嘴里来了一句,张翰文操叶某某,我一下子被吓醒了。”
张翰文被我一说也记了起来,笑道,“对,那天我也被懵了,我想我几时做过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我和叶某某没有关系啊,老师你要负责啊,不能强按到我头上吧。”
蒋话代表不明真相的群众问道,“我好想也记得老太讲过,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老太那天其实在叫隔壁班级的三个女生,张翰、文超、叶某某,谁料想读出来就成这个效果了。”
大家听完鼻涕都笑了出来。
“对,从那天开始我就变坏了,”张翰文吸了一口烟,“我不能辜负岑老太对我的期望啊。”
“所以你打算坐实这个罪名?”涛子问道。
“那哪儿能啊,我再饥不择食,也不能破坏人家冰清玉洁小姑娘的清白,坏是个向量,可以多维度的展示,”张翰文嬉皮笑脸,“记得那时刚进学校,沈边城还追着隔壁文超呢,买了笔记本坐在一教楼梯上看片子。”
“隔了那么久,估计他连谁是文超都不记得了。”
“该记得的总会记得的,可能泡妞的方法有待商榷,但只要付出过,哪有这么容易忘记。”
“诶,今天沈边城和龙老大还是没来嘛?”
“这两人,几时来过,”杨安迪呼了一口烟,“都是怪人。”
“人家沈边城现在可是沉浸在代码的海洋里,跟着计算机系的老师做项目,”妈哥显得很羡慕,“他和龙老大都在比谁进步大,天天在拼命。”
“争做进步青年,这是好事啊,我们班级这样的人就是太少了,都自甘堕落,”涛子举起杯,“来喝酒,走一圈。”
觥筹相遇,我听见的都是自己爱情和梦想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