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还着急!”露丝咬牙切齿道,她看了看手背,那里的黑色阴影已经有一些变成绿色了,“但是做实验这事情急不来。至少……四个小时吧。”
我坐下来静静看着她:“给你四十分钟,立刻出结果。”
露丝惊呼起来:“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在做什么?玩吗?这是科学!科学你懂不懂?”
我捏了捏手指,把关节弄得咔咔作响,我说:“四十分钟之后,要么给我结果,要么给我你的脑袋。”
露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我看得出,她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但我不在乎,我知道,只有在生死关头,一个人的潜力才可能被完全地逼出来。
露丝咬咬牙,看了我一眼,突然从怀里取出上百个水晶小瓶,说:“用你的血,把这两百个瓶子装满,我才可能把出结果的速度提前一半时间。”
我冷冷道:“不是一般时间,是四十分钟。”
露丝坚定地摇了摇头:“最多提前一半时间,我这里的瓶子只有这些了,除非你给我二十个助手,两千个瓶子,再把所有的瓶子装满你的血,我才可能四十分钟内出结果。”
我扫了她一眼,捡起地上的半截匕首,划开手腕,把两百个小瓶装满了血。
我装一个,露丝就收拾一个,放在梳妆台上,梳妆台满了就放在桌上,到最后,整个房间都摆满了血瓶。
露丝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两百多包各式药粉,红色的、黑色的、固体的、液体的,每一种滴进每一个小瓶。我问:“你在干什么?”
露丝头也不抬:“测试你血液的抗毒性,这里从左到右,是毒性依次递增的两百种毒药,最右边的,是剪碎了的七星海棠毒血碎片,现在我需要看看你的血是怎么解决这些毒的。”
露丝说完,两百种毒药已经全部放干净了。此时最左边的瓶子里,毒药接触到我的血,就好像一粒沙子掉进大海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到了一百五十多种毒药之后,我的血液才微微有了些变色,但只是一瞬间的变色,立刻就恢复了金黄的颜色。到了一百八十多种之后,血液变色又恢复的速度变慢了些,这说明毒药对我的血已经有了一些威胁,但还不够造成伤害。直到最后一瓶里,七星海棠的毒血滴进去,我的血液当即就有了一半多变成了黑色,之后恢复了一些金黄,就再没有动静了,一黑一金两种颜色的血液同时悬浮在瓶子里,彼此没有融合,界限分明。
露丝叹了口气:“你的血不足以解七星海棠的毒,最多只能让毒液被压抑住,无法对人体形成破坏。但是相应的,这个人就不能再中一点点毒,哪怕是最毒性微弱的一点夹竹桃灰,否则……”露丝取出第一个滴进左边血瓶的一包白色粉末撒了一星在混合了七星海棠和我的龙血的毒药里,立刻就好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血瓶里的黑色液体猛地一个膨胀,发出了一阵噼啪的响声,接着,那一管金黑分明的龙血,就瞬间变成了纯黑色的液体。
我说:“我是让你研究解法的,不是让你来研究毒性的。”
露丝摇摇头说:“不研究毒性,哪来的解法?现在我要着手进行解毒了。再给我点你的血!”
因为水晶瓶已经用完了,所以露丝用她的脸盆接了一脸盆我的血。因为龙血是金色的,所以看起来也不是很吓人,反而很有些雍荣华贵的感觉,就像是一盆流动的金子。
放完这盆龙血,我感觉头有点晕,有些出虚汗,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我吸了一口气,微微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目前来说我身体里剩余的能量,连一次小一些的龙吼都使用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我的龙族能量,是蕴存在龙血里的。
我正查看自己状况时,露丝已经开始了研究解毒的过程,她将那一小瓶黑色液体分倒入二十个小瓷杯里。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我问:“怎么了?很危险?”
露丝擦了把汗,小心的避开了手臂上中毒的部位,说:“不……只是风险很大,我只有二十个机会,二十次实验之后如果没有找到方法,可能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说完,露丝闭上了会儿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里满是坚毅,先前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此刻也稳定而干燥。
她先用一种黄色和白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洒进一枚瓷杯里,瓷杯里的黑色液体发出一阵轻微的“滋滋”声,接着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露丝摇了摇头,说:“不行,药效还是不够。”她又取出六种颜色的药粉,用小天平称了,混在一起,先是浸泡,之后又蒸馏,最后撒在小瓷杯里,结果砰地一声,瓷杯炸开,冒出缕缕青烟。
露丝皱着眉头:“药效太猛,病人受不了的。”
之后露丝又尝试了很多次,有几次甚至在配药的时候就发生了爆炸或者腐蚀,一直到她要求的两个小时时间快结束时,才终于配出一剂无色无臭的液体。
此时装着黑色的液体的小瓷杯只剩下一杯了。
露丝额头上的汗又出来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为了配这服药,她已经调入了两百多种不同的粉末,并一一称重。
她颤抖着手,在那杯黑色液体里滴入了一滴。
没有任何反应。
露丝闭上了眼睛,此时我注意到她手上的青斑已经扩散到了整条手臂,并顺着静脉向上延伸,我知道,尽头是通向露丝的心脏。
这次的实验如果失败了,露丝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来一次了。
露丝的手颤抖着,缓缓放下了装着那杯无色液体的容器,叹了口气,脸色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我尽全力了……”
露丝平静地看着我:“杀了我吧,我失败了。我感觉我的心脏越来越衰弱,七星海棠的毒经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直觉,肌肉衰败,神经麻木,这种麻木很快会顺着我的心脏到达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那时候,我就会变成一堆没有任何知觉的死肉,最后,连肺,都会忘记呼吸的动作……杀了我吧,我不愿那样死去,现在,给我一个体面的结果。”
露丝没说一句话,就好像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我的心弦上,让我不停颤抖,仿佛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上。我伸出手,内心虽然充满战栗,但这双手却无比稳固。
我掐住了露丝的脖子。如果真如露丝所说的,七星海棠毒发时有那么痛苦的话,现在让她体面地死去,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的手缓缓用力。露丝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莫名其妙地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滴进杯子里。
忽然,“波”地一声轻响,被子里那原本毫无动静的黑血,一瞬间仿佛被仙人点石成金一般,化成了灿烂的金色龙血。
是的,世上独一无二的,奥杜因的金色龙血。
我愣住了,露丝也愣住了,好半晌,她才爆发出一阵狂喜的欢笑:“成功了,成功了!最后一味药引,居然是你的眼泪!成功了,我不用死了!”露丝狂笑着,端起杯子里的无色无味液体喝了一口,又一口亲在我脸颊上,哪里有尚未干涸的泪迹。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青斑退去了。七星海棠的毒,解了。
我松了口气,伸手取过露丝手中装解药的容器,笑道:“两个小时还未结束,你还算令我满意,所以我不杀你了。相应的,这件事情,你最好忘得一干二净,谁也不要说。”
露丝还处在狂喜中,连连点头,在我即将踏出房间时,她忽然问了一句:“埃……光光,这七星海棠的毒,是谁下的?”
我笑了笑:“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否则,让他知道是你解了七星海棠的毒……”
我话还没说完,露丝已经打着寒战连连点头了。
我呵呵一笑,收起解药,顺着阶梯又钻进了乌克斯豪尔的地下城,在下到那间神秘窖室之前,我特意拐了一个弯,去找龙和烘干机他们。他们还在,烘干机还在酣睡,但已经不再吐了。我让他们收拾好东西,顺便捆上艾丽娜,和我一起,钻进了那条通向地下唯一窖室的坑道。当我站在夜秀面前,亲手喂她喝下解药后,我回过身,看向我面前的这几个人:龙、烘干机、威廉、萨菲罗斯、卡尔夫,以及一旁捆着手脚塞住嘴巴的艾丽娜,虽然此时我的龙吼无法使用,但却忽然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