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是不是早已失去了哭泣的权利?
我不能哭,要坚强,因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嘶哑着,哽咽着,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方向。
我状若疯狂,在祈祷室里放声大笑。
安德鲁神父被吓得不轻,半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莫名其妙的我。
良久,我终于狂笑完,平静下来,道:“神父,你明白吗?我是错的我是错的”
安德鲁神父道:“究竟什么事错的?你向我忏悔,神会原谅你的。”
“神会原谅我吗?”我忍不住感到悲哀,“就算神会原谅我,她也不可能原谅我。我注定永远徘徊在原地。”
“你究竟做了什么?”安德鲁神父又问道。
“这种事情真的已经不重要了,”我面带笑容,“神父,我问你,人能创造世界吗?”
安德鲁神父闻言大吃一惊,道:“你再说什么!人怎么可能创造世界!?这种话不要乱说。”
“我只是假设,”安抚下神父的激动,我又道,“如果你拥有创造世界的能力,你会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安德鲁神父闻言道:“我不会创造世界!活在上帝的世界中我已经深感荣幸,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人是不可能创造世界的。”
是啊!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空谈,只是个妄想,那在脑海中构造的世界永远无法变成事实。
人只要好好活着就够了,少些妄想,多些真实,现实才是唯一的度量衡。
“只是,”我缓缓开口,带着疯狂的笑意,“你觉不觉得这种事很有意思!简直是超级有意思对吗!!?”
我吼出了自己的心声,大声而狂妄。
然后夺门而去。
心情从未如此澎湃过,内心从未如此激动过,感觉现在让我去月球探险,我也会奋力去做。
人活着总能做点什么,一定能做点什么。
为这个世界,为人类这个种群做点什么。
能做什么呢?
“”
不要再开玩笑了好吗?
徒然冷静下来,接下来该去何处呢?距离夜艳酒吧的上班时间还有很久。
怀里的手机突然响起,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刚一思考便得出结论,当然是叶幽兰了,我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一个。
“喂,幽兰,有什么事吗?”拿起手机,我不假思索道。
手机那边没有回答。
“你怎么了?说话啊!”我奇道。
“我是张翼”手机那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震惊得半响说不出话。
“怎么了?”良久我方才问道。
“你,现在有空吗?”张静问道。
“有。”我回答。
“你在哪?我去找你。”
“来水木公园吧,你能过来吗?”
“水木公园嗯,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半个小时后到。”
“我在大门前等你。”
言罢,挂掉了电话。
我坐在大门前的石墩上,观看三三两两的人影,在这寒冷的冬季,来到水木公园的人并不多。
树木凋零,这是冬季的常态。
天空好像有些黯淡,不会是要变天的节奏吧。
心里正思考着这种的事情,一道熟悉的身影来到了我的面前。
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她身上背着画板,莫非今天是来画画的吗?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我想为你画幅肖像画,可以吗?”张静道。
“肖像画?”我感到奇怪,“为什么?”
“作为纪念。”她回答。
我:“”
“你不会打算把我杀了,然后留下我的肖像画作为纪念吧!”我想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张静一脸都没有说笑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好。”我回答。
我们一齐走进水木公园,准备在公园内找个偏僻的地方开始作画。
虽然有不少常绿乔木,但冬天的确是植物的天敌,一副破败的景象,和春天相去甚远。
这只是我这个人类的偏见,谁规定植物一定要出现欣欣向荣的样子供人欣赏才叫不破败呢?
冬天,它只是把叶子都收起来了,为了明年更好地生长。
所以水木公园作为全市最大的植物性公园,此时却没什么人气,若是秋天过来欣赏枫叶,便能体会到什么叫人山人海了。
我们来到一片枯黄的草地上,她架好画架,而我端坐在木椅上作为绘画的素材。
“放心,这只是素描,很快的。”张静取出铅笔就画了起来。
我就这般静静望着她,望着她那专注认真的脸颊。
什么都做不到,这就是我最后的结论。
这就是我最后的选择。
她的素描速度很快,快到我才望着她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送给你,”她道,“作为道别的礼物。”
我闻言吃了一惊,拼命抓住她的手,道:“道别?你要去哪里!?”
“放开我!”张静想要挣脱开我的手,但我岂会如她所愿,我就是要折磨她,因为我是个变态。
“我没有要走,你先放开!”
我放开了手,道:“你想要干什么!?”
“你先把画收下!”她又将画递到我面前,我没有接。
“先说清楚!什么叫道别?”我态度强硬。
“先收下!”她态度更加强硬。
我们两个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凝望彼此。
这般倔强持续了多久呢?不知道,时间早已成为一个模糊的概念。
人从根本上是时间性的存在?胡说八道。
“人从幽闭空间中出来,和众人合而为一,这才是最正确的事情,我知道,”由张静率先做出了妥协,“你已经出去了,并且和众人相处愉快,我也知道,我也应该出去,和大家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全都知道!”
“可是虽然我知道,”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流淌而下,“但我还是不想出去,因为出去,叶幽兰在外面,而我永远比得上她。所以,我想待在幽闭空间里,默默看着你,这样就足够了。”
“我知道,出去才是正确,和大家待在一起才能从孤独地狱中得到拯救,才是成熟的必要条件。明明应该这样才对明明应该如此才好但我我就是希望你能回来看我一眼我就是这样一个坏女孩”
“你真的回来了邀请我出去我知道我应该出去不应该再待在这里呜但是我我我就是宁愿偷偷看着你,也不想接受你和叶幽兰在一起的事实!”
“这是错的这是错的我应该接受呜呜我应该出去应该接受应该接受应该要和你道别再见呜呜呜呜呜呜”
张静在我面前放声大哭,而我却显得无动于衷。
什么也做不到,对吗?望着这样哭泣的她,我什么也做不到
拥抱她
不能做。
安慰她
不能做。
亲吻她
不能做。
不能做。
不能做。
什么都不能做。
就这样结束,才是最好的结束,对吧?
心,逐渐接近于麻木。
良久,她的哭泣声变弱,将手中的画纸再一次递给我。
我麻木地接过,看了一眼画纸,那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青年,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什么俊杰,只是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普通人。
他的目光斜睨,好像在看着远方,其实他知道,只是在看着她。
“再见。”她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而我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那张画纸上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