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集齐的话,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之前打匈奴的时候,各地发生了一些小动乱,折损不少当地的军士,要填补回去,七扣八扣,完全能用的兵力在十万左右。还有,离江东最近的两个军卫所,各有一万五的兵力,总共加起来,十三万。”
“十三万的兵力,就算江东王再厉害,江东十一州也养不了十万的兵力,这一战必赢。”
工部尚书何大人满脸笑容的说道,其余人也是一脸轻松的样子,除了裴琇。
凤瑾深深看了裴琇一眼,“裴爱卿有话要说?”
裴琇迟疑再三,才开口道,“微臣以为,那两个军卫所怕是已经折了。”
何大人哈哈一笑,“怎么可能?其中一个军卫所,领兵的正是骁勇善战,年轻有为的齐将军,怎么会折呢?”
凤瑾和无名相视一眼,他们的想法和裴琇的想法相差无几。
江东王潜伏了这么多年,齐澈去江东的军卫所也去了不少时日了,若是查到江东王暗中调兵,齐澈的字迹不会那么潦草,消息也不会那么简单,只有一句话:江东王反了。
怕是,江东王已经带兵打进了军卫所,齐澈紧急之下,只能发出那么的消息。
只是,裴琇怎么知道的?
凤瑾只是看了裴琇一眼,裴琇便明白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微臣和江东王斗了这么多年,对于此人,也算了解,江东十一州固若金汤,江东王府什么密探都打不进去,他若只是暗中调兵什么的,齐澈是查不到的,除非是,江东王已经带兵打过来了,因此,微臣觉得,那两个军卫所已经保不住了。”
齐大人脸色一下子难看得很,他嗫嚅着苍老的唇瓣,欲言又止。
御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压抑得很。
凤瑾心里沉甸甸的,以她对齐澈的了解,齐澈哪怕多一点点时间,都不会只写那么一句话。
“朕收到的是飞鸽传书,江东离帝都两千里,齐澈的消息是前天晚上发出的,他只写了一句话:江东王反了!可见有多仓促。若是驿卒八百里加急往帝都送军报的话,最快明日一早就能收到详细的军报,最迟也就后日。”
见众人神色沉重,凤瑾看向无名,无名示意她安心,高声道,“二十万匈奴铁骑都被我们打回去了,区区一个江东王算什么?诸位爱卿尽管放宽心,这一战必赢,齐爱卿也别担心,齐澈聪明过人,本领高强,不会有事的。”
裴琇皱眉道,“怕只怕,不只是江东王。”
凤瑾的心突的一跳,“你是说--”
裴琇抬头看向凤瑾,语气沉重,“自从中山王死后,其余几位王爷都如同惊弓之鸟,生怕哪一日也落得和中山王一样的下场,微臣担心他们的心思,会被江东王抓住,说服他们一同造反,这样一来……”
裴琇顿了顿,神色凝重,“大周危矣!”
凤瑾冷笑一声,“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们若不是心里有鬼,又何至于担心会落得中山王一样的下场?”
裴琇默然片刻,轻声道,“都是王爷,当年也都是皇子,谁敢说一定没有肖想过那个位置呢?只要没有付诸行动,只是心里想一想,就没什么要紧的。”
屋子里静寂无声,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裴琇这话说得大胆,其余六人都不敢接话。
对于皇帝来说,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是侧卧之榻,岂容他人觊觎,别说是付诸行动,就是想一想也不行。
但只要是皇子,只要是皇族,就难免会想一个想那个位置,只是有些人性子浅,心思藏不住,被人察觉了,而有些藏住了。
凤瑾沉默良久,才幽幽道,“是啊,只要没有实际动作,只是想一想,又有什么要紧?龙椅太尊贵,想要的人多不胜数,难不成朕还一个个的杀干净不成?杀得过来吗?诸位爱卿放心,朕不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
凤瑾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裴琇心中略微一松,又说道,“当务之急,就是别让江东王把动摇不定的王爷们给拉过去了,他一个人谋反已经很麻烦,万万不能三王一同谋反。”
先帝有四个弟弟,中山王,江东王,西承王和庆安王,中山王已经死了,如今剩下三个,便是三王。
凤瑾深深看了裴琇一眼,“这件事,朕就交给裴卿了,若是办得好,朕重重有赏。”
裴琇双眼一亮,连忙跪下谢恩。
“免了。”
凤瑾淡淡道,看向其他六人,“如今江东王已经反了,在等着具体的军报送到帝都之前,你们六个一品尚书,该做好打战准备才是。”
齐大人向前一步,沉声道,“如今正是开春,去年的秋粮收成一般,北部很多地方因为遭遇战火,收成都很不好,连往年的三成都不到,而产粮大区的南方,去年的收成也只有往年的八成,加上和匈奴的战争,消耗了不少粮食,大周元气大伤,尚未恢复,所以……”
“所以,拿不出粮食来了吗?”
齐大人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几大粮仓基本上都空了。”
凤瑾的脸色沉了下去,齐大人的头越垂越低,最后几乎垂到胸口里去。
工部尚书何大人,见齐大人开了个头,也鼓足勇气说道,“去年和匈奴的大战,消耗了不少军衣辎重兵器,兵部已经没多少辎重了。”
凤瑾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大战在即,一个户部,一个工部,跟她说没粮食没武器?这战还怎么打?让将士们饿着肚子,赤手空拳的和江东王吃饱喝足,拿着锋利兵器的精兵强将打吗?
凤瑾冷冷哼了声,齐大人和何大人腿一软,已经跪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出,其余几人也齐刷刷跪了下去。
女皇多日未曾上朝,整日里照顾皇子殿下,跟一般的后院女子没什么两样,还以为她的性格已经变得柔和,没那么锋利了,可谁知这一身的气势依然那么迫人,一道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压得人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