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一方面念着裴琇,一方面身子疲累,一整个晚上都唉声叹气的。
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凤瑾边艰难的翻过身来,边说道,“等了你一晚上了,你怎么才来?前几日你都日日夜夜的呆在这,赶都赶不走,今天怎么……”
“阿瑾在等谁?”
沙哑的声音响起,冷冷的打断凤瑾的话,如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
凤瑾耳边嗡嗡嗡的响,脑子里也一片混沌,她缓慢的翻过身来,瞪大双眼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男人。
几个月没见,无名胡子拉碴,许是彻夜赶路,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睛下面也好大一块重重的青影。
“无名,你回来了?”
凤瑾很想如小鸟般扑进无名的怀里,可身子笨重的她,好一会也没坐起身,更别提轻盈的飞扑过去。
无名脸色铁青,一双眼睛里满是冰雪,冷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冻僵了,凤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是的,我回来了,从匈奴到帝都,三千多里,我跑死了五匹马,一路上不曾停下来过,更不曾合过眼,花了三天三夜赶了回来。可是……”
他冷冰冰的看着凤瑾,“阿瑾在等谁?半夜三更的阿瑾在等谁?那个人前几日,日日夜夜在阿瑾身边,他是谁?”
一见面,无名就质问她,凤瑾也来气了,“我在等谁?我在等裴琇!”
无名脸色倏地变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等他做什么?”
裴琇不是被贬为庶民,赶出帝都了吗?为什么还在帝都不说,居然跟阿瑾这么亲密?
难道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阿瑾对他……
无名不敢想下去,越想脑子越乱,多日劳累,身体都快要垮掉了,他的脑子跟浆糊一样,糊成一团,根本思考不了。
“我有些事情要问他,白日里让人找了他一天,都不见他的人影。不然你以为我找他做什么?我肚子这么大,能做什么?宠幸他吗?”
凤瑾越说越气,眼圈儿渐渐红了,她凶狠的瞪着无名,“你是不是希望我对他做什么?”
目光那么凶,语气也那么凶,张牙舞爪不敢示弱,可眼泪却悄然的掉了下来。
无名一个箭步向前,紧紧的拥她入怀,哑声道,“是我错了,我只是很害怕……”
分别太久,阿瑾又怀着身孕,是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女子,最需要安慰和呵护,可是他不在,他给不了她温柔,安慰,疼爱与呵护。
他害怕有人趁虚而入,攻占了阿瑾的心。
“几个月不回来,一回来就怀疑我,无名,你简直可恶!太可恶了!”
凤瑾挣扎着,想挣脱他强壮有力的双臂,可是却徒劳无功,无名越抱越紧,若不是担心压着肚子,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凤瑾挣脱不了他,小手握成拳头,一下又一下的锤在无名的胸膛上。
“嗯,我最可恶!”
无名附和着她的话,眷念不已的吻着她的头发。
凤瑾继续锤他的胸膛,委屈的哼哼,“无名最坏了!”
“嗯,我最坏!”
日思夜想的拥抱,终于成为现实。
无名心里又酸又胀,用力吻着她头顶的发丝。
凤瑾依然一下又一下的锤着无名的胸膛,可是力气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轻,“我讨厌无名……”
这一次,无名没有附和她,只是更用力的抱紧她,哑着嗓音道,“我爱阿瑾,毫无保留,全心全意,我想阿瑾,想得不得了,想得几乎要发疯了……”
凤瑾的拳头轻轻落在无名宽阔炙热的胸膛上,最终停了下来,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滚烫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涌了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裳。
无名更紧的抱着她,却不敢太用力,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凸起,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这双臂弯能弯弓射箭,能千军万马之中斩敌军统帅的头颅,能凭一己之力护佑着这天下万民,也能给予她最细心最温柔的呵护,给她安稳无忧的港湾。
“我也想无名,很想很想,上朝的时候,看着下面的人就会想无名在这里就好了,批阅奏折的时候也在想,无名在就好了,用膳的时候想,就寝的时候想,清醒的时候想,梦里也在想,每一分一秒,每时每刻都在想,想得心都要裂开了。”
凤瑾把脸埋在他怀中,声音沙哑,断断续续的。
“日子太难熬,你不在,我害怕自己熬不下去,害怕自己等不到你回来,也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日日如此,夜夜如此,没一日安稳。我每天算着日子,每一次天黑,我就在想睡着了过上一夜,离无名回来的时日又短了一夜,每一次天亮,我也在想等着这一天过去,离无名回来的时日又短上一日。”
“我每天靠着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不让人看出我的脆弱,焦虑,惶惑不安,心惊胆战,我坐在这宫里,像定海神针一样定着大周的江山,源源不断的给前方送去粮草,辎重,人人都看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无人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彻夜难眠,又有多少个白日食不下咽。”
“无名无名,你若是再不回来,我快要撑不下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一去去了这么久……”
她哽咽着说着抱怨的话,她不是在怪他,她也不会怪他,他做得已经够好了,她只是心中难过,酸涩难言。
她只是……太苦了,太累了,想要跟他说一说,想要他知道。
那些苦,那些泪,那些伤,那些痛,那些日日夜夜的彷徨忧愁,焦虑苦恼,烧着磨着那颗心,林林总总的一切,都不能跟别人说,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只因她是皇帝,要让人心安稳。
她藏在心底深处这么久,只能等他回来,跟他说一说。
凤瑾滚烫的泪水一滴接一滴的滴在无名的胸膛上,浸湿了衣物,几乎灼伤了他的胸膛,无名眼眶红得厉害,用力抱着她,强壮有力的双臂把她护在怀里。
他也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喉咙里像被酸涩悲苦的东西堵着,让所有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