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卿轻声应了声是,君臣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沈文卿始终落在凤瑾边上半步的位置。
“对了,你今日不是出宫回家去了吗?”
“家里没什么事,文卿便回来了。”
沈文卿淡淡道。
“李清的身孕如何了?”
沈文卿含糊的说了声一切如常,就岔开了话题,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当初李清的身孕,是他随口胡诌的,就为了留在帝都,不愿离开女皇的身边。
他如今是御史台的三品御史,娶妻之事也已经暗中传遍了帝都的权贵圈子,不过这是女皇允许的事,大家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敢去女皇面前瞎说话,免得触怒女皇。
以沈文卿的身份,本不该住在宫里的,但沈文卿还是经常住在宫里的素音楼,那是他从前住的宫殿,偶尔才回外宅一趟。
裴相都服软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拿这点小事情说事,相反的,还有不少官员巴结着沈文卿,能住在宫里,自然是很得陛下赏识的,说不定就是陛下舍不得他,才留他在宫里,女皇后宫男宠少得很,沈文卿是仅有的两个之中的一个,无论女皇碰没碰他,那至少是很得宠的。
见沈文卿不愿提李清的身孕,神色也隐隐透着不耐烦,凤瑾有些奇怪,沈文卿性情温和,一向与人为善,更何况李清是他的青梅竹马,她有了身孕,沈文卿初为人父,该很高兴才是。
“文卿,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不是李清的身孕有什么问题?”
“她好得很。”
沈文卿语气更加的不耐烦了,尽管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惜凤瑾活了一千三百多年,感官比常人敏锐得多,就算沈文卿善加掩饰,但还是被凤瑾捕捉到了他的情绪。
“若是有问题,你尽管让张太医去给李清看看……”
“不用!”
沈文卿断然拒绝,看见凤瑾微微拧着的眉心,沈文卿自知语气太过生硬,连忙解释道,“陛下放心便是,李清没问题,孩子也没问题,就不用麻烦张太医了,他年纪大了,在宫里伺候陛下本就劳心劳力,就别让他再四处奔波了。”
见凤瑾狐疑的眼神扫了过来,沈文卿只得扯了个谎,“最近李清脾气有些不好,和丫鬟较上了劲,文卿有些烦不胜烦。”
“她一个当家夫人,和丫头婢子较什么劲啊?该不会是你耐不住寂寞,宠幸了丫鬟吧?”
凤瑾本就随口一说,看见沈文卿微微发黑的脸色,立即瞪圆了眼睛,“还真是啊!文卿,你当真让朕刮目相看……”
“陛下别多想,文卿和丫鬟没什么事,只是丫鬟服侍体贴了些,李清便多想了。”
“她是孕妇嘛,孕妇自然是会多想的,你别与她计较,御药房有很多补药,你让张太医开几剂适合孕妇吃的补药,带回去给她……”
“陛下!”
沈文卿轻轻打断凤瑾的话,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凤瑾的眼睛,“文卿娶妻生子,甚至宠幸丫鬟,陛下听了,心里可有什么不舒服?”
凤瑾诧异的看向他,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见沈文卿一直目光如炬的看着自己,想要一个答案,凤瑾想了想,微微笑道,“你能娶妻生子,过些安稳日子,朕很为你开心。”
沈文卿眼里的光暗了暗,他不死心的问道,“若是无名呢?”
“他不会。”
“若是他也娶妻生子,纳妾室纳通房呢?”
凤瑾的脚步顿住,她看着长长的宫道,好一会才冷冷道,“朕会杀了他!再杀了那些个女人!”
沈文卿心中落寞,他有些恼恨自己明知答案,为何还要问这自讨没趣的问题。
他不再说话,陪着凤瑾在宫道上慢慢走着。
夜色深沉如墨,他们两人都没有打灯笼,这条宫道已经走过无数遍,用不着灯笼照亮露面,也能安安稳稳的走回去。
君臣二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凤瑾想的是刚刚沈文卿的那个问题,如果无名已经忘记了她,若是他在外面遇上一个女子,爱上了她,娶妻生子了呢?
她会怎么做?
她真的能下得去手杀了无名和那个女人?
凤瑾在心里幽幽叹息,也许到时候就知道了。
而沈文卿想的是李清,自从上一次从兰心嘴里知道李清在药房买了增加情趣的药,沈文卿便将计就计,在李清的房里,喝下加了药的酒,只是趁着李清不注意,偷偷吐在衣袖里。
后来,灯火一熄,沈文卿悄无声息的离开,换了等在外面的男人进去。
谁也不知道,那个夜晚跟李清翻云覆雨的男人不是沈文卿,而是沈文卿找来的一个粗鄙丑陋的下人,若是李清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吐血。
那一夜过后,李清又缠了他几夜,沈文卿故技重施,李清一直没看出来,兰心当然也不知道,还以为李清得了宠幸,气得牙痒痒的,用尽法子来讨沈文卿的欢心,有好几次差点成其好事,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李清就带着人杀来了,抓住兰心一顿打。
沈文卿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眼里浸着冰,冷眼看着这对主仆狗咬狗。
今日,李清叫他回去,说是有了身孕,刚刚一个月。
沈文卿脸上带着笑,眼里含着冰,看着李清兴高采烈的跟他说孩子的事。
等到将来生产时,他再告诉李清这个孩子不过是个孽种,不知李清会怎么样?会不会气得下不了产床?
既然敢算计他,就要承担后果。
他不会动李清,李清背后有李家,他暂时还不想江南士族内讧,以免坏了陛下的布局,但他会挑起兰心去斗,兰心是李家的丫鬟嘛,斗来斗去是他们李家的事,跟他沈文卿可没有半点关系。
一个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主子,再加一个一心想攀高枝,知道主子不少秘密的贴身丫鬟,这出戏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好看。
想到这,沈文卿的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文卿在笑什么?怪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