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伊和三人达成口头协议后,转身去吃饭。吃完饭出来,这才和三人互通了姓名。这三人呢,全都一个姓,姓李。
最大的叫李大龙、老二叫李二虎、老三叫李朱雀。三人倒不是亲兄弟,而是拜把子的。
知道了名字,意伊也就不多问。会去当扒手,有很大可能家中境况不大好或者别的原因,也有可能就是心术正。无论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意伊从来都很会给人留面子。
“今天先休息,明天再说其他。”意伊顿了顿,又说,“你们可以去附近逛一逛,熟悉熟悉环境,但千万别干不该干的事情,否则我打断你们的手。”意伊最后半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三李兄弟却不由自主抖了下。
意伊说完了,就又钻进自己的房间。衣服设计稿已经画好,布料也都已剪裁好,现在就剩最关键的缝制。意伊一手匀着缝口,一手拿着针,针影穿梭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若有人看见定要惊得目瞪口呆。
意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衣服上。外面院子里,三个少年无聊走了几圈,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是按捺不住好动的天性,一会儿就出去了。
意伊连续缝衣,直到夜幕降临,听见院子里响起动静。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外面,对正回来的三人道:“你们跟我来。”
三人跟去,意伊带着他们到了左兰父母的房间,说:“你们就睡这里吧。”
屋里是张大床,他们三人也能睡下。
意伊又拿了他自己的麻布衣服来,对三人说:“这是换洗衣服。要沐浴的话,自己去烧水。”他又把自己今天买的香胰子拿了两块来给他们用。意伊买香胰子自然不是一块,而是半打六块。又裁剪了几块绢当帕子,给三人一人分了一块。
安排好三人,意伊又蹲回自己屋里继续挑灯夜战。
三个被意伊仔细安排各种的少年,坐在屋子里,你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点不真实。有这么好的人又是安排了这么好的住宿,又是准备衣服,还给香胰子,绢帕。有点不可思议。
三人在梦幻中去烧了水。
他们本来倒真没打算洗澡,但主人家这样提了,也不好不洗就上床睡觉。那床上干干净净的,他们不洗一下都感觉玷污了。
两大锅水烧开,李大龙和李二虎就准备拿桶舀水了,这时老三李朱雀道:“我们先去问问左意伊,看他要不要洗。”
意伊自己向三人介绍的名字不是左兰,而是左意伊,他让他们直接叫他名字,免得冒出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意伊听见那叫李朱雀的小孩儿叫他,他正缝完了衣服的最后一针。收针后,回道:“什么事”
“左大哥,我们烧了热水,你要沐浴吗”当面直呼左意伊,李朱雀觉得不合适。想了想,还是叫一声大哥。
只要不是听起来奇怪的称呼,左意伊都可以接受,他对着外面道:“行,把水提到堂屋那个木桶里。”
等小孩儿再来喊,左意伊就端着沐浴所需的用品从杠门去了堂屋。堂屋通往另一边的卧房也有一道门,不过自从左兰父母去世,他就从堂屋把门锁了,平日里也不怎么进出。这次左意伊让那三李兄弟住也是从外面的门打开的,里面那道门依然上着锁。他把堂屋大门一关,就宽衣进了木桶。
沐浴后,左意伊暂时还是穿着麻布旧衣。他缝好了一件外套,还没有配套的內衫,也上不了身,因此还得继续挑灯夜战。
终于,一个夜晚的工夫,他缝好了裤子,又缝好了内衫内裤。裤子普遍前面开叉,做了几个盘扣扣系。跟现在的差不多,不系腰带也不会垮。
最后,他将新制的衣服都过了一遍水,一个放热排水的法门施展上去,衣服不消片刻就都干了。穿上了绢衣,还是他自己亲自设计裁制的,那是相当地合适舒适。
早上,三李兄弟出来,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白衣身影,差点以为这是白日见仙了。
衣带当风,泼墨黑发披散一肩一背,风姿瑰丽,恍如神仙人物。
李大龙、李二虎,还有小小年纪的李朱雀全都愣傻了。
左意伊听到动静,回头。
三李继续发痴。实在是平生没有见过这样出众的人。
左意伊也不理他们异常的表情,对三人说:“早饭,你们自己准备,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待着,等我回来,再安排你们工作。”
三人听完他的吩咐,还来不及回神,意伊人已经飘然远去了。
意伊是要去镇上,一路上,看见他的人无不侧目,这乡里乡村的,何时有了这般人物
几个远远看见他的人纷纷惊凸了眼,没人认出来这是望林村的左兰。意伊脚步飞快,真个飘飘然若飞。谁也没能看清他的模样。他控制着时间,在快一个时辰的时候抵达了镇上。
今日不是赶集日,镇上的人比昨日少多了,但也不算太少。比起平常冷冷清清的乡上那是要热闹很多的。意伊的到来,瞬间引起了注意。
大家远远地看着他,露出惊愣的表情。
意伊一路穿过集市,走到了位于镇上最西边的“福旺铁匠铺”。福旺铁匠铺的掌柜叫张锄,人们都叫他老张。老张家是世代传下来的铁匠手艺。基本什么都打。各种农具、刀具、门搭、门锁、还有木匠石匠用的錾子,锤子,锉等等。老张的手艺是好的,只是铁料不好,制出来的东西也还是一般。
意伊走进铁匠铺的时候,老张正在火炉前叮叮当当地敲打。外面也没个人招呼。意伊顺着声音找到了老张。他站在外面,不进去,也不叫人,直到老张打完一轮,休息的时候,扭头看见他。老张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甩了甩头。但是再看,外面那人影还在。
意伊这时终于出声道:“张师傅,我来向你买石匠工具。”
听到声音,老张才终于知道他这不是眼花了。外面是真有个仙人似的人。他洗了手,出来,看着意伊,问:“你要买石匠工具”
“是,买全套。”意伊道。
老张略一思索,道:“正好有一套完整的。但都是前些年打的,尤其是錾子恐怕要重新炫火。”
意伊:“行,那我买了。您看多少银两”
“一两银子。”
“好。”意伊爽快答应,又说,“师傅,我还要一套木匠工具和一套铁匠工具,不知有没有”
老张一愣,说:“铁匠工具除了我自用的一套,却是没有多余的。木匠工具有。”
“给我来一套木匠工具。至于铁匠工具,不知师傅可否打制一套我先付一两银子定金,等师傅打好了我再来取,再付师傅2两银子。”
3两银子完全高于市场价格。老张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再说这么个人物来找他打工具,是看得起他。老张下定决心要好好打一套铁匠工具出来。
意伊付了银两,石匠和木匠两套工具,合计二两银子。然后他就提着一口大木箱子,背着一个背篓出了铁匠铺。
石匠工具都在大木箱子里,木匠工具全在背篓里。箱子和背篓都是掌柜免费赠送。
意伊肩背手提地走上街,围观的人更多了,但都是都只远远地看着。没人靠太近,自动离了三米远。
意伊旁若无人地继续采购,各种香料、麻油、菜籽油等厨房所需调料。他林林种种买了许多。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仙人”走了,留下来的是梧桐镇上居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意伊从镇上回来,走的小路。一路施展轻功,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家。
他家院子里颇不平静。两拨人对峙。一头的自然是三李兄弟,另一头却是以罗家两兄弟为主,后面围聚了一群十二三、十三四岁的少年。
意伊背着背篓,提着箱子走进院门,一句:“你们这是”
大家纷纷扭头看他,所有人瞬间呆了。只有三李兄弟,因为早上已经受过惊了,这会儿稍稍出神后,李大龙就开口道:“左大哥,他们诬蔑我们是小偷。”
李大龙本来年岁比意伊大,这会儿会称他大哥,是随三弟李朱雀喊的。虽然左意伊让他们称呼名字,但看着他种种不一般的做派,就无法随口喊他的名字。这里面有那么点他们自己大概也不明白的敬畏。
“左兰,他们是什么人以前都没见过。”罗小苗随即也开口问。
原来不过一场误会。意伊看向罗小山、罗小苗这边一群孩子,微笑说:“他们是我请来的。你们今天不插秧”
问后面这句是为了岔开前面的话了。免得小孩子发挥打破砂罐问到底的精神。
果然,罗小苗就着后面的问题回答:“现在该回家做午饭了,放工了。”没追问前面关于三李兄弟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吃饭没”
“还没有。”
“那我给你们煮山鸡和野兔。”意伊回来的途中随手收获了四只野鸡和三只野兔。全在背篓里。他放下背篓,大家都看见背篓里夹在铁具中的山鸡和野兔。
孩子们全流口水了。三李兄弟也是眼睛发亮。说起来,全都是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没一个上二十的。年龄最大的李大龙也不过十八岁。最小的是夹在村上孩子群里面的一个小萝卜,看上去不到十岁。这群孩子里有好几个不到十岁的儿童。
意伊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终于在他和蔼可亲的态度下,最初被他震慑了的小孩儿们又活泼大胆起来。一个眼睛特大特黑的男孩子率先大声问:“你真的是左兰”
他们也都看过来,显然有同样的疑惑。其实也不是疑惑,左兰的脸没变,只是这衣服一换,那确实是不同于一般人了。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一身衣服的变化是很大的。何况意伊这个灵魂本就不是左兰,换了灵魂,又换了装,这人自然完全跟另一个似的。只好在左兰沉默寡言,低调得没朋友。再是熟悉他的村人也没有一个真的完全了解他的。因此意伊做自己毫无压力。
意伊笑答一句:“我是。”又对小孩们道,“你们在这里玩儿,我去做饭。”
意伊吩咐李朱雀把兔子和山鸡拿去了厨房。他自己把木箱和背篓放到卧室去了。然后出来把门锁上。小孩子的手贱程度不可想象。那些工具可不能让他们碰到。否则一不小心出个事故,那就麻烦了。
意伊出来的时候,衣服换了,换成了粗布麻衣。目前他就一套绢服,还是要顾惜一些才行。
穿着粗布麻衣出来的意伊,让大家看着放松了不少。之前那样,真的是太有距离了,感觉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