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羲和却是不再看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院门前,等着他进去开门。
曲直看看她,又看看不高的围墙,还是无奈的后退几步,助跑后一跃而上,脚蹬在围墙上,手向上一搭翻身而过,整个动作利索流畅,十分有观赏性。
可是曲直的心中却憋屈极了,自己明明随便一跃就可以翻墙进来,现在却要故意装出笨拙的样子。不过更让接他受不了的是,自己这一身飞檐走壁连皇宫也拦不住的功夫,现在居然成了翻墙入室的小贼,翻得还是这么个随便一个人都能翻得进来的矮墙!
他无限怨念的打开了院门,颜羲和完全无视了他控诉的目光,大摇大摆的从院门走了进去,好似回自己家般理所当然。
曲直跟在颜羲和的身后十分不解,不是说来求人的么?就这态度,别说是个华文阁学士,就是个普通人也不会答应吧!
那些文人最爱自诩有风骨,讲究一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用权势胁迫?曲直简直现在就可以想象到一会儿颜羲和撞得满头包的样子!他好整以暇的跟在后面,已经准备好了看热闹。
宅院本就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颜羲和就已经带头走进了正屋所在的院子,这时刚才那个开门的老仆才颤颤巍巍的从厢房里走出来,看到他们居然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闯了进来,大声呼喊着拿起院中的扫把冲了过来。
颜羲和身边的护卫只是轻轻的随手一挥,老仆便踉跄的扑到一边,颜羲和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丝毫没有停顿的兀自向正屋走去。
“不请自入,这就是将军夫人的做客之道!”正屋门口出现了一个四十多岁面容严正的中年男人。
“学士闭门谢客,又哪里来的客?”颜羲和停住脚步,站在院中,两人都不再说话,互相打量着对方。
正屋门口的中年男人身材消瘦,五官端正,眉间一道深深的竖痕,让他沉稳间更显严厉。
院中的美丽少妇亭亭玉立,眉目间寒霜带雪,冷漠中自有一股睥睨的气势。
站在正屋门口的男人虽然居高临下,却觉得在气势上生生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妇压了一头,不禁皱起了眉头,让眉间的那道竖痕更深了几分。
“既然不是客,不知道我这家徒四壁的陋院,有什么值得将军夫人巧取豪夺的东西?”男人语带讽刺的问。
“这院中最贵重之物,杨学士不知道吗?”院中的少妇戏谑的回问,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眉目间有如寒霜乍融,可惜带给人的却不是暖意,那点子寒意仿佛顺着她的笑容从空气中传来,让人触之遍体生寒。
颜羲和说完后,没有再看他的反应,而是抬腿向屋中走去,扬学士挡在正屋门口,本来还想负隅顽抗,结果看到颜羲和身后矫健有力的护卫,还是默默的退开,让出了道路。
他们连墙都翻了,难道还能拿自己这一介瘦弱书生没有办法吗!
颜羲和进屋后四下打量着,这间房间还真如他所说的般家徒四壁,厅堂中除了完好而陈旧的桌椅外竟是没有任何东西。
杨学士盯着颜羲和,见她只是随意打量着室内,根本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终于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颜羲和也不坐,就这样走到了他的面前,微笑着回答:“我在燕京收留了一批无家可归的孤儿,希望请杨学士去给他们做先生,教授他们知识。当然了,我会付给杨学士酬劳,不会让杨学士白教的。”
嗤~杨学士发出了一声嗤笑:“将军夫人就是这么请人的吗?”
“我刚才确实想以礼相请,可惜杨学士不给我机会。”颜羲和一脸的无辜,仿佛自己不被理解有多委屈般。
咳…咳…杨学士被她这无耻的表现噎得一口唾沫没有咽好,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后沙哑着嗓子问:“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就给杨学士演示了一下被你鄙视唾弃的权势。”
杨学士沉默了,仿佛明白了她话里潜藏的含意,半响后才苦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去了也只是敷衍?”
“你不会的!”颜羲和面色认真而又笃定的说。
杨学士诧异的看向她,他不明白眼前的少妇为何会这样肯定。
“那些稚嫩的孩童,有如一张白纸般纯洁,无论你在上面画什么,都会留下永久的痕迹。”颜羲和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向杨学士又走近了两步,用充满了蛊惑的语气继续说到:“想一想,一群你想怎样培养就怎样培养,完全继承你思想的孩子们,有一天长成,能够有所成就,站在朝廷中说出你想说却没人肯听的言论…”
颜羲和并没有把话说完,余音缭绕,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对面扬学士的气息陡然加重,显然已经随着颜羲和的这番话语不知想到了哪里。
颜羲和撤回刚才上前的脚步,又退回到了安全的社交距离,恢复了脸上微笑着的漫不经心,等着杨学士的情绪慢慢平复后说到:“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杨学士去燕京。”
说完后竟然也不等杨学士的回答,便又自顾自的向外走去。杨学士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僵硬着身体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围观了全程的曲直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直到颜羲和都要走出院门了,才慌忙着赶了上去。
他追上颜羲和后,还是没有忍住好奇:“不是说文人都特别难搞吗?怎么这个用权势一压就妥协了?不应该啊!他要是这样的人,也不能因为不满朝廷对幽州的政策而愤然辞官了呀!”
颜羲和现在心情颇有些不错,又难得看到曲直犯蠢的样子,好心的解说:“我给他展示了一下权势的用法,他那么聪明的人当然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权势是一把刀,怎么用全看握着它的人,有了权势不一定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没有权势却肯定什么都不做不了。他并不是怕我,最终打动他的是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教育那些孩子,自己完不成的事情可以教给别人吗!”
曲直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倔强的男人这么轻易的妥协了,这个诱惑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不过曲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用力的想了许久,突然又走到颜羲和身边小声的说:“你就不怕他教出一群反动分子?”
颜羲和的嘴角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反的也是朝廷,我操那份心干嘛!”
曲直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颜羲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觉得颜羲和现在的状态非常的可怕而且危险,好似有一种要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而且还是稳操胜券的那种!
曲直缩手缩脚的渐渐落在后面,心中无比纠结,自己到底该不该汇报呢?怎么汇报啊!说这个女人疯了,要毁灭世界?也得有人信啊!
曲直在那里纠结的要死,颜羲和心中却轻松了不少。接下来的几天她带着人在直沽城内逛了个遍,心中的计划越来越周祥,只等着颜丰的到来好具体实施。
终于在十二天后颜羲和迎来了风尘仆仆的颜丰,他只是简单的洗漱过后就跟颜羲和汇报起了之前那一系列计划的成果,当颜羲和听说居然赚了三百万两白银的时候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太好了!这样接下来的房地产开发计划就更有把握了!”颜羲和兴奋的说。
颜丰疑惑的看着她问到:“房地产…开发计划?”
颜羲和将自己又重新完善了几遍的图纸拿了出来,铺在了桌子上,指点给颜丰看。
“这里是直沽城的东南,南北运河交汇处,交通十分便利,临水区环境也非常不错,将这整块地皮买下来,直沽城的四分之一也不过只需要三十万两白银。”
颜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直沽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城市,其实就是一个小城镇,只是因为它的位置特殊,有战略意义,驻扎着大批军队,因此才会城坚池固,但经济却不发达,并没有舒适的居住环境,地价当然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颜羲和又用手指点着:“这个是住宅区,外围要围上高大的围墙与外界隔离开来,其中一半的土地建成精美奢华的宅院,不必有多大的面积。另一半土地接受预定,买家想盖成什么样,出得起价钱就按照他的要求盖。这里要盖一座综合性的商铺,一应生活用品,普通的、奢华的都要能够买到。这里是酒楼,提供外送服务,预定好了可以送菜上门,也可以橱子上门按要求给做。这里…”
颜羲和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把自己心中的规划堪堪说了个大概,一旁的颜丰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他突然一个激灵回过味来,指着颜羲和惊讶的说:“你肯定不是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