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国联军趁清廷力弱气短,强行打开沿海通关贸口,以达到巧取豪夺百姓利益的目的,甚至在看到清廷的懦弱本质后,在船坚炮利下,更是开始了掠夺诱骗人口起来。
而尽管各地虽偶有胜报传来,却因清廷懦弱,畏惧列强的实力,反出了一出胜者赔偿败者的奇妙场景,在致使反抗侵略者的英雄流血又流泪时,更是促成了诸强的嚣张气焰。
也因此,在刘永福这个广州对外国唯一的强硬与胜利者被清廷训斥并调离佛山,被迫解散了黑旗军后,洋人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清晨,密密麻麻陈列着西洋战舰的港口上,在一声枪响后,随之而来的结果划破了宝芝林原本平静的早晨。
“这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自那些洋人进来港口,这些事情不是三天两头都会发生么?”
听到抬着伤者的人如此回答,周围的皆是无语沉默,尤其是在宝芝林里的一些青年汉子,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人,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更是暴起。
“黄师傅去哪里了?”
“师傅去茶楼见干舅公去了,等着,我现在……”
还不等答话的人飞奔向茶楼,担架上的人在长长的,费力的喘了一口气后,脑袋猛然一歪,身体骤然软了下来。
就和一摊死猪肉一般,软趴趴的在满是血迹的粗糙担架上,解脱了那一生困苦的生命。
“刘傻蛋死了!”
“妈的,妈的!!那些洋人,我曹他们祖宗十八代!”
周围的人脸色俱是难看无比,看着担架上那张年轻却又满是沧桑粗糙的脸,一阵兔死狐悲的感觉就袭上心头。
这种被人轻描淡写就毫不在意杀了的现实,让这些人在激愤之余,也在心里泛起了一阵无力和苦涩感。
不过很快他们就收拾好了心情了,这除了原本汉族骨子里就有的坚韧外,也和这多年来清廷把人当奴才驯化有着关系。
他们早已学会逆来顺受。
当然,也可能是自洋人来到佛山后,他们已经见的够多,产生免疫力了吧。
“幸好,刘傻……刘大壮这家伙是孤身一人来佛山的,否则这就是又一家给毁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传来的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微微点头起来。
尽管这种场面有点荒诞和冷血,但生活在这个特殊时代的他们,若无这种从任何事情里都能找出点“庆幸”的本事,那早早都是活不过去了。
“把大壮抬上,我们这些当朋友的一人出点钱,给大壮做个薄木棺材埋了吧。”
周围在担架附近的人除了几个脸色稍稍有点变化外,其余倒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随后,一行人热热闹闹的来,又安安静静的走了。
没人想要找宝芝林里的佛山大侠主持公道,这其中除了敬佩黄飞鸿过往为大家所做的事,不想要再为对方添上难题外,也有着不想要招惹麻烦的原因。
因此,到中午黄飞鸿在一位真洋婆子和一位明艳无比的假洋婆子回来时,整个宝芝林就和早上他走时一样,一幅平静祥和的样子。
与此同时,一个人进入了佛山之中。
“这个世道汉人的脊背已经被打断弯曲太久,要想真正的站立起来,我最多只能做一个引导者,而不是一个保姆,完全办妥一切。”
身穿一身中山装,一头流云般的黑玉头发松散绑束在脑后的王道,安步当车的行走在清末的佛山街头。
他不是漫无目的的走,而是凭借着对世界之力的敏感,遵循着一种冥冥中的指引,朝着离他最近的世界之力汇聚的地方行走。
根据这份世界之力的规模,如无意外,等到他到达了目的地后,遇到的应该就是梁宽或者那位闫振东了。
至于绝对的主角黄飞鸿,在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那一身庞大的世界之力的牵引。
自然明白,现在距离他最近的不是这位黄飞鸿了。
“到了。”
王道在一处热闹的地方站定,目光饶有兴趣的看向了人群里的人。
“原来是他啊,倒也是好,刚好缺一个本地土著。”
看清楚里面的人后,王道微微一笑起来。
“俺是山东铁布衫严振东,今日来佛山俺是要立馆,把俺祖传的铁布衫发扬光大,但路上盘缠用尽,就给大家表演下铁布衫,请大家支持俺!”
“好!快点儿表演吧,要是弄的好,一定支持!”
看热闹的人群里,当即传来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是啊,快点吧!表演完了我还等着回家吃饭的!”
“酱油家里还等着的,快点快点,一个大汉子婆婆妈妈的!”
人群里顿时一阵鼓噪,纷纷催促这个乡巴佬快一点表演。
没错,尽管洋人把一切清廷人都视作下流人,但在这些时常可以接触到洋人最新产品的沿海人看来,他们又要比其余地方的同伴高上一个档次了。
优越的地理狗和地域黑哪里都有,这也是古今皆然的一个现象了。
因为本身就混的相当不如意,困苦压抑的他们,生在一个相对较好的地方,显然是他们不多的,可以在内心保持一定优越感的自傲的点了。
“好!”
闫振东看着围拢着密密麻麻的人,兴奋的点点头后,伸脚一踹,把旁边上好蜡木做成的红缨枪接到手里,右手掷出,在地上一层青砖的破碎声里,用枪把狠狠的贯入了地上,上面红缨枪头受此巨力,顿时晃动个不停,银白色枪头闪烁出圈圈银光。
“好!”
这个年代的佛山武馆不说遍地,却也可说每三条街必然会有一家武馆了——不管好坏,起码这种密集程度大大提高了佛山居民的眼力见。
这也是让他们呼喝叫好的原因,当然,在叫好之余,这些人看着浑身上下土吧吧,却明显有着惊人武力的严振东,心里皆是泛起了点点异样。
那种异样叫嫉妒。
明明混的比自己还惨却眼看就要凭着真本事上位,成为上等人的一种嫉妒。
“嘿!”
严振东却是不知周围人的阴暗心思,此时兴奋的他浑身运劲,一身用铁布衫功法打磨二十多年,原本就又粗又硬的身躯,此时只如包了一层牛皮一般。
随后,在其余人的观瞧中,他用胸膛狠狠朝着枪头撞去,在众人情不自禁的惊呼中,直接大步向前,把红缨枪的蜡木杆子给顶的成了一个高高弯曲的夸张弧度。
“嘿!“
严振东还不满足,在众人的惊呼瞩目中,他似是更加兴奋一般,直接大手伸出,右腿向前一迈,把插入地下的蜡木杆子放在右腿前固定好后,在蜡木的隐隐作响中,继续向前顶着枪头,直到几乎把蜡木杆子弯曲到了极限,只差一步就要折断的地步。
呼……
严振东呼出口气,保持这个姿势十秒后,方自向后一退,慢慢把弯曲的蜡木杆子变的平直。
此时众人看去,在严振东的胸口衣服处,一道明显的被枪头划拉开的口子露了出来,在破口衣服处,胸口上点点红痕正在缓缓消退着。
“嘶!”
“这就是铁布衫?”
“好厉害……”
围观的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严振东在表演铁布衫之前就已经让众人试过确认过了枪尖是开了口子的,这可不是那些街边杂耍一般的什么银枪锁喉的表演。
这可是一戳一个窟窿的真枪啊!
“谢谢大家捧场,俺严振东……”
严振东拱了拱手,拿起旁边地上的铜锣,铜锣里面朝天的端在手里,就准备收钱了。
“哎!我突然想起了家里还要我的酱油,我先赶快回去了,家里等着开锅的!”
“坏了,我是来买药的,这表演不是耽误事么?妈的,我得赶快回去了!”
“还要开工,老板要急着了,我得赶快回去。”
不等严振东反应过来,一群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瞬间做了鸟兽散,地上除了不知是那个还有点良心的留的几个铜板外,就再无其他了。
当然,也有可能那几个铜板是人群在散开时,不小心遗落的吧。
也有可能……
王道瞥了一眼几个躲在街角,一脸贱笑看着这里的几个男子。
严振东怔怔愣神了一下,随即默默的叹息一下后,蹲下身子,准备把那几个在地上旋转不停的铜币捡起。
一个,两个,四个。
严振东看着最后一个铜板被人踩在脚下,不由抬起头,准备让对方让一下脚。
因为那人是背光的缘故,严振东的眼睛在阳光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张俊秀的脸庞轮廓和两条显得英气而又雅致醒目的浓黑双眉。
当然,在他眼里,最值得留意的是对方那一身不论是质地还是做工,显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的洋人衣服。
这个时候却是还没有出现中山装这种衣服,因此他直接就被王道身上的衣服和那些洋人的衣服画了等号了。
“请……”
“给你。”
还不等他说出话来,只见那个身着名贵衣服,显然身份来历不凡的男子移开两步,轻轻蹲下身子后把铜币捡起,递给了他。
“谢谢……”
看着那人毫不在意他落魄的样子,一路从山东可说是打到佛山,武力高强却只能得到其余人愤恨与蔑视的严振东,看着那人蹲下身子和他平静对视的漆黑深邃的眸子,竟忽然想哭了起来。
因为这一路,竟从来没有人对他有过一分尊重。
“不介意的话,我请严师傅你吃饭?”
“……好。”
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的严振东,看着手里只够买一个饼子和最小份阳春面的五个铜板,更是感动了。
角落里,隐藏起来准备看严振东笑话的几个老油条混子,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悻悻的走了。
不论是严振东还是那位衣着精致的男子,显然都不是他们这些混混招惹的起的。
不要说其余的,光是从那人没有留着阴阳头辫子的样子,他们就招惹不起了。
不论对方是洋鬼子还是造反的,他们这些人显然不是和对方一个层面的。
“严师傅,你来这佛山立馆,依照当地人和那些武馆的排外,就算是一身好功夫,恐怕也是寸步难行。”
请了几次,礼让了好几次才让严振东放宽心吃起来的王道,在扯了一席被对方吃的狼藉的饭菜,又上了一席后,方自和慢慢吃起来的严振东交流起来。
“俺的铁布衫不相信在这佛山打不出一个名堂来,俺准备挑选佛山最强的人,一战成名,让俺的严家铁布衫在这佛山发扬光大!”
严振东带着深深渴望的道。
“衣食住行,严师傅,恕我直言,依照你的性子,要是那些人赢不了你,恐怕各种盘外招都会出来了,到时候……”
王道指了指严振东的饭碗,若有所指的道。
严振东表情微微一变起来,尽管嘴里是“俺俺俺”的叫,但不代表他是一个憨货,那“俺”也只是一个自称罢了。
从山东一路打来的经历,要不是他铁布衫给力,以及他呆的时间不久,恐怕他早已经死在各种暗枪之下了,但这次他依然是要在佛山常住,如果对方要真是找机会下毒……
他没有把握。
“这位公子,俺严振东就是一个粗人,您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吧!”
“修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王道微微一笑,看着严振东道,“严师傅,我想要让你成为我的人。”
听到“帝王家”三字的严振东脸色微微一变,在仔细打量了下王道尤其是那明显不是辫子的发型后,方自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的叹了口气。
尽管对对方当初的尊重有点感激,但他的心中却是毫不动摇——当然,要对方是大官或者是满清皇室,他还真有可能纳头就拜了。
这就是名分与官位的力量。
“抱歉!这位公子留个方式,等俺严振东有钱了,必然会回报公子今日的一饭之恩,俺严振东来佛山是成名立腕,不是千里迢迢来给人当狗的!”
“最近几****就住在这间客栈里,严师傅想要找我,我随时欢迎。”
朝着王道拱了拱手,严振东提着自己的行李,毫不犹豫的带着他的雄心壮志的走了。
“还缺点调教呢。”
坐在二楼,撇了眼严振东走出客栈的背影,王道只是平静笑着的品尝起这个时候的佛山美食起来。
他虽然太多方法立刻就折服严振东,但这就和在游戏里开了无敌挂一般,除了开始的激情畅爽外,就会索然无味了。
“不知道是思维局限还是奇怪的坚持。”
评价了一句严振东后,王道就拿起了面前的蟹黄灌汤包,就着里面滚烫鲜美的汁液,一脸平静的吃了起来。
至于客栈里的一些时不时偷瞧过来的目光,他只做无视,一脸的安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