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这种东西,是弱者爱做的,于她而言,却是羞辱。
是以,她已经准备好,要是浮黎再追问一句,她就全盘托出。
但,浮黎嗤笑了声,“有那么大的恩情么?还要代替别人的女儿刻碑?”
八音心头叹息,她垂眸道,“琴七弦死了,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做。”
浮黎对这种论调很不屑,他往袖子里一摸,核桃果肉吃完了。
“回了。”他一挥袖子,旋身就走。
八音看着他衣袍飞舞,长发逶迤,若隐若现的金色优昙婆罗花,开放的热烈而倨傲,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她抬脚跟上,“殿主,还会在王城留多久?”
浮黎瞥了她一眼,那不经意的视线仿佛有一种穿透力,瞬间冲撞进她的脑海深处,分明是无欲无求的淡漠目光,她却觉得自己差一点被冻伤一般。
九重殿殿主,并不喜欢有人揣度他的想法,特别还是别有目的的。
不过,他还是回答道,“再有几天,就是大晋摄政王颜西祠和红妆楼楼主眉妩的大婚之日,如此喜庆之日,本殿不送一份礼,岂不是太失礼。”
八音皱眉,以她对颜西祠的了解,那天怕是不会那样简单。
“颜西祠此人手段狠辣,殿主又并未故意隐藏行踪,那一日怕是不会安宁。”八音道。
浮黎云淡风轻地摆手,“普天之下,本殿来去自如,还没谁拦得住。”
这话张狂的半点都没将颜西祠放在眼里一般。
八音黑眸微闪,那天,自然是个好日子呢。
“属下,预祝殿主旗开得胜。”她哑着声音道。
浮黎没所谓,反而问道,“你不是与他们都有仇么?那日,本殿任你打前锋如何?”
八音微微一笑,“属下,领命。”
这一番,各达目的,两人都十分满意。
此后的几天,八音完全安静下来,她似乎越发的沉默了。
金聿和木挽每日进进出出,很是忙碌,浮黎偶尔会发号施令,看得出他确实是在为颜西祠大婚那日做准备。
轩辕神月来找过她,八音猜得到他心里想法。
于是她道,“再等几日,耐心一些,我说得出做得到。”
轩辕神月嘴皮动了动,“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只想跟你说,万事小心,莫因小失大,丢了性命去。”
八音轻笑,“我知道了,你这段时间就跟着程娇娘吧。”
出于对轩辕血脉的重视,在浮黎的默认下,木挽已经将程娇娘从万劫谷中调拨了出来,照顾护卫轩辕神月。
没旁的事,八音又去喝了桃花酿,只是,她在没见到名叫风烈的懒汉,有时,她细细琢磨风烈耍过的那套剑法,竟发现和从前雉朝飞的用剑风格颇有相似。
她本是想问他这套剑法的出处,奈何一直找不到人。
距离那日,还有五天的时候,整个王城红绸素裹,喜灯高挂。
王城之中,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摄政王颜西祠和眉妩的亲事。
眉妩并不是以红妆楼楼主身份出嫁,反而是以刑部尚书郎义女的身份。
红妆楼并不是多光明正大,毕竟养的都是一些杀手,故而为了风光迎娶眉妩,颜西祠也算费尽心机。
需要,刑部尚书姓谢,出自陈留谢氏,大晋朝建朝以来,自古就有“王谢风流满晋书”的说法。
这谢家,是真正的名门世族。
且如今的朝堂之势,谢家并不偏向于颜西祠,秉中庸之道,在如此情况下,还同意将眉妩认做义女,倒不知这背后又有多少算计。
是故,才子佳人,君子淑女,总是让人津津乐道。
而说起这桩天作之合的婚事,就不得不提及十年前的摄政王妃——琴七弦。
就连王城说书人都在说,“要说风光,十年前那一场嫁娶,才让人永胜难忘,百里红妆,一百一十一抬嫁妆,九九花抬大轿,漫天都是烈焰海棠,且还有百鸟齐鸣,真真震撼人心……”
“只可惜,再是艳冠天下的绝色,也难掩本性放荡,这位前摄政王妃,还是辜负了王爷的一片情深。”
底下听说的客人听的津津有味,一说起琴七弦,就有人开口说,“传闻,这琴七弦未出嫁之前,也是天之骄女,才貌兼备,她那一手琴技,出神入化,宛如天籁,有人说,她是琴家五百年才一遇的天才,如此天才,怎出嫁之后,就落得那样的名声?”
这样的问题,说书人早便遇到过。
只见说书人不慌不忙地一抹胡须,慢吞吞的道,“诸君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琴七弦曾有一义弟,就是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剑客雉朝飞,这雉朝飞也算英雄出少年,不仅箭术了得,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俊美。”
“这雉朝飞后来如何了?”有忍不住的客人急急催道。
说书人一摇折扇,“事情坏就坏在,这雉朝飞与琴七弦乃青梅竹马,一个院里长大,等琴七弦做了摄政王妃,见义弟痛苦不堪,才猛然醒悟两人之间的感情,所谓孽缘,便是如此,情之一字,便是世俗也无法阻止。”
众人唏嘘,后面的事,大多很多人都知道。
琴七弦同义弟雉朝飞惑乱人伦,罔顾摄政王的痴心,在女干败露之后,企图毒杀亲夫,此计不成,琴七弦更是狠毒到连阉人都勾引,只为架空摄政王,牉鸡司晨。
“那个天下第一剑客后来呢?”有人当即问道。
说书人微微一笑,“剑客,剑客,自然浪迹江湖,从此不问世事。”
跟着,说书人话语一转,“说了前摄政王妃,咱们再来说说如今这个准摄政王妃眉妩,痴爱十年,深情不悔,说的就是她,春夏秋冬,寒来暑往,这位天下第一美人,日夜伴在摄政王身边,苦他所苦,喜他所喜,如此绝恋,敢问世间又有哪个男儿能拒绝的了……”
“前摄政王妃和准摄政王妃之间,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要说那一日,摄政王爷于皇家猎苑打猎,陷入恶狼围困之际,忽一名女子从天而降,以纤弱之躯相助王爷,自此两人结缘,王爷感念,便将人带回府中,说是做婢女,可实际却是养着还恩情,后来王爷大婚,这眉妩那是伤心欲绝,本想就此离去,但经不住王爷一再挽留,两人之间的情谊,惹来善妒的王妃不满,为此眉妩几经生死,很受了一些磋磨……”
楼阁上,单手撑下颌,吃着瓜子仁的浮黎淡淡的问,“雉朝飞不是你的女干夫么?怎的又和琴七弦有染?”
同桌的金聿和木挽,还有轩辕神月都看过来,八音手一颤,剥出来的瓜子仁掉了。
她面容苍白没表情,睫毛一掀,看着浮黎道,“他和琴七弦不是那样的关系。”
木挽鄙夷,“都是愿意做女干夫的人,能好到哪去。”
程娇娘捂住轩辕神月的耳朵,低声跟他说,“小孩子不能听这些。”
八音将碟子里的瓜子仁分了些给他,没有吭声。
金聿对其他不感兴趣,他只对雉朝飞的剑术有兴趣,他问八音,“雉朝飞的剑术有多好?”
八音道,“同颜西祠不相上下。”
金聿眸子一亮,“他现在在哪?”
八音一顿,抿了抿嘴角道,“死了。”
一听这话,一桌的人谁都没吭声,好一会,浮黎吃完瓜子仁,起身道,“走了,尽是胡说八道,没意思。”
一行人赶紧跟上,出了门,到了街上,浮黎眯眼看着周遭悬挂的红绸,尔后不怀好意的道,“本殿要将这些绸子都给烧了,再换上白纱,他们会不会被气死?”
轩辕神月皱起小眉头,“死人才用白纱。”
浮黎似乎拿定了注意,他吩咐道,“木挽去买白纱,金聿、八音今晚将这些丑不拉几的东西给本殿换下来烧掉!”
当天晚上戌时,八音和金聿一人背一大包白纱出门,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分头行动。
八音波澜不惊地揭了红绸,她信步自若,面无表情,再将白纱挂上去,连灯笼也换成白的,上面还写着个大大的奠字。
这么损人的主意,也只有浮黎这样任性的人才想得出来。
不过,挺好!
漆黑的街上,原本喜庆的红色,晃眼间,就变成了白庄里的布置,衬着斑驳暗影,确实有些吓人。
忙活了两个时辰,八音这边才算全部替换完,她和金聿在摄政王府的门口汇合。
两人将收敛下来的红绸和灯笼堆一起,足足比人还高。
金聿准备的更充分,他还特意带了火油,将红绸和灯笼都淋透了,他冲八音一扬下颌,“你来点火?”
八音接过火折子,她抬头看了眼牌匾。
跟十年前一样的牌匾,门口的石麒麟也没变过,红绸曼舞,简直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她微微勾起嘴角,黑眸滟潋出明晃晃的嘲讽来,手头火折子一扔,呼啦一声,蓬勃大火冲天而起。
“走水拉,走水拉……”摄政王府的护卫和下仆兵荒马乱地冲出来,有提水桶的,也有端盆的。
但金聿火油浇的足,这样的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还让火势大了几分。
金聿和八音早蹿进了小巷子里,他双手环胸冷笑一声,“真该将摄政王府里的红绸也给换了。”
八音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颜西祠的对手。”
金聿鼻端哼出冷意,“我又不用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他是殿主的对手。”
八音没说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黑瞳之中倒影出烈焰火舌,熊熊燃烧的气势就像她的仇恨,只恨不能焚尽此城。
“眉妩出来了。”金聿忽的低声道。
八音看过去,只见冲天烟火中,眉妩一袭大红衣裙,头绾珠钗,眼梢薄粉,那模样,赫然是新娘子的打扮。
她好像是正在试穿喜服,听禀此事后,匆匆出来。
隔得老远,八音都听到她在厉声说,“快,灭火,给我浇灭了!”
火势映红半个王城,更是将摄政王府照的透亮,她看到眉妩脸上的怒色和恨意,在颜西祠出来之时,飞快转化为委屈哀怨。
她扑进颜西祠怀里,我见犹怜地哭了起来。
颜西祠面无表情地看着焰火,双手背负身后,寒目幽深的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王爷,这些定然是万劫谷的余孽干的,”眉妩挽着颜西祠的臂膀,低声细语,“他们想坏我和王爷的婚事。”
颜西祠微微抬头,他自然已经看到大街上悬挂的白纱白灯笼,出奇的他竟然平波无澜的道,“差人换回来就是。”
说完这话,他旋身就回了府。
独留眉妩咬牙切齿地捏着裙摆,她目光从白灯笼上扫过,脸上露出阴狠来,“来人,给我去查,查万劫谷的藏身之地,我要他们此次都死在王城!”
这番动静,金聿和八音都听到了。
金聿不屑地撇嘴,“走了,回去复命。”
八音没动静,她道,“我还有点事,稍后回来。”
金聿耸肩,一个闪身,就消失在黑暗中。
八音却是一直站那,直至那堆大火将所有的喜绸烧成灰烬,然后熄灭,她才迈脚转身。
她没去别的地方,只是去找桃花酿喝。
然,她才一进门,黑瞳骤然一缩,跟着整个人飞快后退。
但有人更快,一道石青色人影冲地出来,直直朝她出手。
琴弦在身前一绞,发出铿锵声响,八音站定,她目刺前方,嘴角缓缓勾出了个冷笑。
“她在哪?”金石碰撞的声音冷凛而起,颜西祠整个人都站在阴影之中,冷冷地盯着八音。
八音指尖转着琴弦,在这里看到颜西祠,她并不意外,毕竟这地方,他也是来过的。
“吾再问你,她在哪?”颜西祠面容冷肃如冰,一双寒目鹰隼般锁着八音。
八音无声笑了,嘶哑的声音带出讥诮,“关你何事?”
颜西祠不语,他视线猛烈,仿佛想看进八音内心深处,挖出她的秘密。
他道,“她说过,吾若娶别的女人,定要叫吾府中血流成河,断子绝孙。”
他朝八音走近一步,几乎一字一顿的道,“吾不信,她没来王城。”
八音忽的笑了,瞳光滟潋,眉目生辉,整个人身上浮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睥睨。
“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八音声音很轻,但其中意味十分深长,“该死的就一定会死!”
颜西祠定定看着她,“你若不说,吾自有法子让你说出来。”
话音未落,他衣袖一卷,人迅疾如风地杀了过去。
八音丝毫不惧,手中琴弦气势如虹,嗖嗖飞射出去,带起璀璨流光。
“铿”琴弦与夜剑相击的声音。
颜西祠剑一竖,盯着剑身上的琴弦,浑身阴寒,“吾最后问你一次,她在哪?”
八音哈哈大笑,她五指一拉琴弦,面容素白透明,以致于脸上的嘲弄和恨意铭心刻骨,“死了,早十年就死了!”
闻言,颜西祠身体一震,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
八音冷笑,这番的作态真真叫她恶心。
“我亲眼看着她的尸骨慢慢腐烂,最后成一堆骨头架子!”她黑眸妖异,微有谲光。
颜西祠紧紧握着手上的夜剑,“她怎么能死呢?她不能就那么死了,你骗吾!”
夜剑乌光大涨,带着呼啸风声,猛地刺过来。
八音撤回琴弦格挡,她人身如轻风,飞快遁入夜色中,并不与颜西祠纠缠。
出奇的,颜西祠竟也没追,他在那院中站了一会,愣愣地视线落不到空处,良久,他转身回到酒肆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这是桃花酿,她最爱的桃花酿。
他喝着喝着,就仿佛看到红色衣衫的人影坐在他对面,面容艳冠,绝色天下。
“你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他低声呢喃,“你说过要恨吾的,恨着吾,又岂会就不在了。”
颜西祠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他只是默默低语,将心头所有想说的话,悉数说了出来——
“吾要大婚,你怎能不来看看?你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要让吾的王府血流成河,要让吾断子绝孙……”
“你还说过什么?对了,你还说,生生世世,要与吾不死不休,即便是下地狱,也要拉着吾一起……”
“这样也好,恨也好,爱也罢,你总是将吾记得如此深刻……”
“所以,你不能死。”
低言浅语,和着夜风,一起被吹散,竟是没人听到。
身边长随找过来的时候,颜西祠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人被送回王府后,眉妩端着醒酒汤匆匆而来。
“王爷,来,喝了醒酒汤就不难受了。”她亲自服侍颜西祠喝下,末了,又用染着红蔻丹的手摸着他胸口顺气。
颜西祠偏头看着她,清贵疏朗的脸沿线条,在氤氲烛光下,越发动人清俊。
“王爷?”眉妩指尖一颤。
颜西祠嘴角轻轻勾起个笑,他伸手摸着她脸,寒目绽春,暖人心扉,“温热的,没死。”
眉妩失笑,她动手解颜西祠的衣裳,“王爷醉了,早些休息。”
颜西祠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一带,就滚进了水蓝色的床褥里,纱幔层层垂落,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是粘稠的。
“王爷?”眉妩眸光水润,眉眼如丝地喊了声。
颜西祠眼眸半阖,覆上她的唇,汹涌暴虐的力度,横扫过她的口舌,几乎是要将她悉数拆吃。
她仰起下颌,露出脖颈优美曲线去迎合。
颜西祠一手掌着她后脑勺,以一种像是要压碎她头骨的力气,灼热而剧烈地吻着她。
那种肆意的占有,竟是像带着决绝的疯狂,以及透入骨髓的绝望。
纵情深浓之时,他折着她腿,用尽全身力气的去捣她。
眉妩几乎以为自己要被他贯穿,捣弄死在床上,她心起丝丝甜蜜与柔情,一双玉臂攀着他脖子,指尖渗入发丛,夜莺呦呦的喊着,“王爷……”
他俯下身,掐着她腰,回应她,“嗯,七弦……”
这名字一落,眉妩如遭雷击,她什么感觉都没了,只觉得冷,从头到脚的冷,心口还有一种恨毒了的痛。
她眉目扭曲,眼底迸发出淬了蜜的毒。
她翻身,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这个男人,清贵端方,龙章凤姿,便是此刻动情之时,那也是带着让人疯狂的俊色。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用倾尽一生的力气去爱。
然而,此刻他却喊了别人的名字,还是她最不想听到的。
时隔十年,风水轮流转,眉妩总算是感受到了当年琴七弦洞房花烛夜被自己破坏的心情。
“七弦,七弦……”颜西祠还在低声喊着,他视线迷蒙地伸手摸着她脸,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他才猛的将人拥进怀里,丝丝禁锢着。
眉妩低声笑了起来,她笑的妩媚多情,骨子里的风流挥洒,宛如采阳补阴的惑人女妖,她低头,啃咬上他的唇。
一夜无话。
隔日,八音收到个大箱子,浮黎一脚踹了那箱子一下,尔后懒懒的说,“给摄政王府的贺礼,去包上白纱,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今个一早,整个王城喜绸被换成白纱的事,震惊了所有人,还有写着奠字的白灯笼,让人心下骇然。
甚至于,已经有人在私下里,悄声议论,只说是摄政王府此次嫁娶不吉利,约莫是前摄政王妃的鬼魂回来了。
毕竟当前,琴七弦说,只要颜西祠胆敢大婚,她就让他府上血流成河。此事,京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
所以,前摄政王妃报仇来了,将喜绸换成死人才用的白纱,这只是才开始。
浮黎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事,他上下打量了八音,一会皱眉,一会摇头。
八音不解。
就听浮黎说,“后天便是了,既然琴七弦要摄政王府血流成河,本殿就当回好人。”
八音怔然,浮黎的心思多变难猜。
浮黎绕着她走了两圈,“那日,八音你穿红妆,绾个发髻,本殿带你去喝喜酒。”
闻言,八音低头,“殿主是让属下扮成琴七弦的模样?”
浮黎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不是要还恩情?”
八音深吸了口气,“属下明白了。”
一两日的功夫一晃而逝,到了这日,难得浮黎起了个大早,一行人都在等八音,可半个时辰后,她还是没出现。
浮黎等的不耐,正要让木挽去催之际,八音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灼灼嚣媚的一袭大红色曳地长裙,水袖宽摆,腰姿紧束,踏步而出,风华娉婷,及腿长发,并未中规中矩的绾起,反而是披散着,只鬓边细发敛到脑后,扣上一枚海棠金簪,再是那张脸,白如瓷玉,黑瞳粲然。
再往下,就是薄薄红面纱,隐约朦胧,什么都看清,反而越发让人觉得她艳色倾城。
她怀抱七弦琴,犹犹半遮面地走出来。
那瞬间,所有的光影都聚到了她身上,连天地都黯然失色。
眼波流转,黑白分明的眼眸,白的纯然,黑的静默,那一瞥的刹那芳华,绝艳了天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